摘要:《儒林外史》是作家吳敬梓通過一幅幅生動的畫面,一個個鮮明的人物形象,揭露和抨擊了封建統治階層政治圖景,同時也塑造了一些來自社會底層潔身自好、富有崇高品質的“小人物”形象,從中反映出作品對于儒家思想的一種現代認識。
關鍵詞:儒家思想;仁政禮儀
中圖分類號:B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4)09-0009-01
探究《儒林外史》中對于儒家思想的突破以及作者思想的進步性,應先從作者吳敬梓的身世、教養以及他當時所處的那個時代的政治社會環境相聯系來看,這樣我們才能夠正確全面地認識到這部諷刺小說的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
《儒林外史》對所有這些人物都作了真實的反映和歌頌,表現出對那些總想著不勞而獲、仗勢欺壓百姓的封建統治階級和權貴極度鄙視,也是對輕視自食其力這種傳統思想的有力批判。正如我們所知,作品中杜少卿這個人物就是依照作者本人真實寫照而創作的形象,從富裕的封建官僚家庭窮苦到靠賣文生活。他之所以這樣生動的塑造并大加贊賞王冕、沈瓊枝、鮑文卿和四個市井奇人自食其力的精神,其實也與自己長期的生活經歷有關,從自身的實踐中他得出了新的思想,并以此作為反對諷刺那些靠無恥手段取得地位名利的儒林中人的思想利器,這樣的思想也反映了當時被壓迫人民的想法,具有一定的民主主義傾向。
儒家的最高政治理想是禮樂與仁義,主張維護尊卑貴賤的等級秩序。而吳敬梓對此卻有新的突破,他在小說開頭題詩中寫到“人生南北多歧路,將相神仙,也要凡人做。”他用極具諷刺性的語言寫出了那些看似高貴的將相神仙、名士舉人,在現實生活中也不過是一群不知廉恥,虛偽奸詐,壞事做盡的丑陋形象。吳敬梓雖然對儒林中這類人之間無恥骯臟、弱肉強食的關系表現得極度厭惡,但他卻并沒有因此而感到絕望,而是從那些在社會底層生活的普通勞動者身上發掘到了人與人之間和諧、淳樸的美好關系。小說第二十一回寫了牛老爹和卜老爹在貧困交加的生活中依然相互扶持,并且結為兒女親家,在為孫子、外孫女商定婚事時互相體諒、幫助,不計較錢物多少,表現出他們樸實善良的品質和真誠深厚的情誼。鮑文卿和倪老爹也有著類似的珍貴情誼,鮑文卿十分同情他的困苦境況,在他極度貧困連最后一個兒子都無法撫養的時候,主動提出送他二十兩銀子維持生活開銷,并把他的兒子收為螟蛉之子,一直視如己出,倪老爹去世以后,鮑文卿又主動拿出一些銀子為他料理后事。他們之間的感情完全是貧賤中的患難之交。
作者懷著熾熱的情感,以濃重的筆墨精心描繪了這樣四位品德高尚,樸實無華的老人之間發生的誠摯友情,歌頌了他們人性中的仁義光輝,寄托著吳敬梓對人與人之間真摯友誼的向往。同時,這種樸實美好也是對當時那些癡迷于舉業功名、品行下流的儒林中人和世態炎涼、人情薄寡的一種有力鞭撻。通覽全書可以看出,作者在批判儒林丑態的同時,對于下層勞動人民也傾注了極大的熱情與關注,能夠從社會底層平凡的生活中發掘到那些即使地位卑微身上卻閃現著崇高品質的人們,這也正是他身上閃現傳統民主主義思想的地方。
《儒林外史》中所展現的廣闊社會生活畫面以及其中所塑造的種種生動鮮活的人物形象,往往都帶著不同程度的忠孝色彩,這也是小說藝術形象塑造不可缺少的部分,其中或褒或貶,或譏諷或贊揚,無不凝聚著作者的愛憎。通過這部小說也可以反映出吳敬梓的忠孝觀,作者在作品中所表達的對于孝道的贊揚是十分明顯的,那些能夠身體力行或者贊助孝悌行為的人,都是他提倡和贊頌的對象,這也成為衡量一個人品行優劣的一種判斷標準。
吳敬梓提倡、贊美孝親的思想是毫無疑問的,那么對于忠君問題以及忠與孝的關系又是何種態度呢?我們可以看看平少保出師“征剿生番”一卻章中所寫蕭云仙在父親蕭昊軒堅持下投軍報效朝廷多年,最終沒能“掙得一絲半粟孝敬父親,倒要破費父親的產業,心里愧恨之極!”可蕭父不但不責怪朝廷反而認定“這是朝廷功令”,毫無怨言,臨終時仍教導兒子“為人以忠孝為本,其余都是末事。”(第四十回)由此我們看到一個固守著“君為臣綱” “忠孝為本”的封建教條思想的愚昧靈魂,甚至到死都沒有覺悟,這也是作者對忠君思想的諷刺與抨擊。作品中還塑造了郭孝子這樣一個人物典型來進一步闡明“忠”與“孝”之間的斗爭,他的忠君思想較之蕭昊軒有過之而無不及,其父是獲罪于朝廷的罪民,而他二十年來歷盡辛苦尋找父親。他在“忠”與“孝”的矛盾斗爭中不能兩全,最終以孝親代替了忠君,這也是以孝為本。用當時的封建道德衡量,郭孝子尋父的行為已是大逆不道即不忠的。作者這樣安排也否定了忠君這一教條思想,甚至是愚忠。雖然藝術形象的描寫上有不足之處,但通讀作品還是可以看出其中所闡述的忠孝觀的基本點以及展開的各個側面,通過這些也體現了作者進步的忠孝觀。
對于如何對待功名富貴,作者提出的是要求知識分子講求“文行出處”的觀點和以禮樂兵農濟世的設想,從經世致用和山林隱逸結合的思想觀點出發,來反對功名富貴和科舉制度,這種思想終究是以正統儒家思想為依托的,在現實中實踐的可能性較小,帶有濃厚的烏托邦性質。
吳敬梓在作品中精心揭露了多種多樣事物的矛盾,以及各具特點的不同諷刺對象。對于“男女平等”,承認婦女具有獨立的人格,這種思想在作品中也有所流露。儒家思想中有輕視婦女的言論,“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論語·陽貨》)這一思想也為封建思想統治下的人們所遵從和誤解。在《儒林外史》中作者塑造了一個新型的婦女形象沈瓊枝,她大膽逃離鹽商家,在繁華而污濁的南京獨自生活,作者借杜少卿之口表達了對她的極大贊賞:“鹽商富貴奢華,士大夫見了就銷魂奪魄,你一個女子視如土芥,這就可敬的極了。”(第四十一回)她有理想、有刺繡作詩才能,敢于沖破束縛和阻礙去追求自己的人生權利,表現出對封建婚姻、禮教的痛斥和抗爭。還有第三十四回中杜少卿反對納妾也是很好的證明,他認為“娶妾之事,最傷天理,天下不過是這些人,一個人占了幾個婦人,天下必有幾個無妻之客,小弟為朝廷立法,人生須四十無子,方許要一妾,此妾如不生子,便遣別嫁。”雖然這里仍沒有擺脫儒家“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傳統思想,但是承認男女平等的權利已經是歷史的一大進步,并且是對封建道德準則的重大突破。
《儒林外史》的可貴之處在于其中流露出對于封建正統思想的懷疑與突破,對于男女平等權利的肯定,對于奴性的憎惡等進步思想,使得小說對封建社會作出了有力的批判,而運用的主要武器就是諷刺。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談到清代諷刺小說時,對它作了極高的歷史評價,認為它是“秉持公心,指擿時弊”,“其文又戚而能諧,婉而多諷”的優秀作品。
參考文獻
[1]吳敬梓.《儒林外史》.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12。
[2]何其芳.《吳敬梓的小說[儒林外史]》,《文學研究集刊》第一冊。
[3]李漢秋.《儒林外史的文化意蘊》.河南:大象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