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下的禪思禪想

摘要：季羨林先生的《牛棚雜憶》記錄了他在文革時的所見所聞。此書是一本極具史學價值的散文集，而當中亦透露了季老先生以禪入文的寫作手法。本文以「隨緣任道」、「萬物方生方死」以及「直心即菩提」三項禪宗思想去分析《牛棚雜憶》，以見證季老先生如何以禪學的精神去看待這十年的文革災難。

關鍵字：禪宗思想；《牛棚雜憶》；季羨林；以禪入文；文化大革命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4）09-0006-02

一、導論

《牛棚雜憶》，乃現當代知名文學家季羨林先生，於經歷過文革的腥風血雨後之著作，記錄了他在文革時的所見所聞。季老對「禪」1進行過深度的研究和探索。在其文章〈我和佛教研究〉2中，他寫道自己二十多歲的時侯便開始佛教研究。他曾寫過不少有關禪宗和佛學的書，如：《季羨林隨想錄3：談佛》3、《禪與文化》4、《季羨林論佛教》5、《禪和文化與文學》6、《季羨林文集 第7卷 佛教》7……等等。故此，季羨林的人生態度和寫作風格亦隨著和禪佛的海量接觸而受到感染，使他的散文和隨筆亦自有一股禪的意味。

季羨林先有關《牛棚雜憶》的文章，如：〈《牛棚雜憶》：留給後代的最佳禮物〉8、〈讀季羨林著《牛棚雜憶》有感〉9、〈評北京大學那最無光的一頁：讀季羨林《牛棚雜憶》書後〉10、〈從《牛棚雜憶》引起的強烈反應說起〉11、〈穿越苦難的個體記憶：《牛棚雜憶》文本解讀〉12以及〈季羨林與《牛棚雜憶》〉13，皆一致認同《牛棚雜憶》擁有高度的可信性及忠於事實。季羨林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如實地敍說了「文化大革命」中那一幕幕驚心動魄、不堪回首的往事14?？梢哉f《牛棚雜憶》是一部以個人經歷寫的「文化大革命」的信史15。而他本人亦於〈緣起〉一文中寫道：「我決不說半句謊言，決不添油加醋。我的經歷是什麼樣子，我就寫成什麼樣子。增之一分則太多，減之一分則太少。16」

許多學者認為《牛棚雜憶》是一本具有史學價值的散文集。然而季老於《牛棚雜憶》內，其實亦不乏注入佛學及禪宗的思想。文革的經歷無疑給予了季老極大的傷痛，在歷時十六年後，他執筆再回首那段日子，卻又表現出一種淡然。而本文將討論《牛棚雜憶》中以禪入文的寫作手法為解讀《牛棚雜憶》的新方向，先簡述《牛棚雜憶》的背景，再進入文章中心，以「隨緣任道」、「萬物方生方死」以及「直心即菩提」三項禪宗思想去證實《牛棚雜憶》中以禪入文的寫作手法。

二、《牛棚雜憶》的背景

《牛棚雜憶》是以「文化大革命」作為主題的一部散文，牛棚的正式稱呼乃「集訓隊」、「管教隊」等等，也稱「黑幫大院」。其意義上是非法的，但卻因為非常公開而又算不上私設。它是群眾專政的具體形式之一。把人住的地方稱牛棚，原因有三：一、住的人是被喻為牛鬼，與牛有可比性；二、住宿伙食等物質條件差，類比為牛圈；三、住者的待遇是非人的，經常性挨批鬥，比牛還不如?！杜Ｅ镫s憶》中的「牛棚」二字，除了是象徵了「文化大革命」，亦是由於書中記錄了作者季老於牛棚中的一段日子。

《牛棚雜憶》內裡的一切記錄皆是季老於文革的親身經歷?！肝幕蟾锩故怯擅珴蓶|發動和領導的。他的動機在於防止資本主義復辟的同時維護社會主義道路於中國的穩定性。 「文化大革命」使中國陷入災難性的內亂。 「文化大革命」使全國就陷入混亂，紅衛兵17以「破四舊18」的名義衝擊寺院、廟宇、教堂等，大肆砸毀文物，破壞古蹟，焚燒書籍、字畫。同時攻擊學術權威、知識分子，大批學者、知識份子被毆打、虐待，受到人格上的侮辱，被害或自殺。

而作者季老當時是北京大學東方語文學系系主任，在文革初期，他被視為中立的消遙派，可以暫時避開激烈批鬥打擊?？傻醽磉€是被紅衛兵上門抄家、批鬥、毆打、羞辱。他保留太多的舊書、舊信、舊文件，這些東西在「破四舊」的活動中，應該被毀掉、掃掉。為了生存，他唯有放棄尊嚴和廉恥，向紅小將低頭屈膝，站在毛主席像前叩頭問安，檢討罪行。被批鬥挨打兩年之後，他又被送去勞改。其後又送去牛棚19，被迫每天背毛主席語錄，若布錯漏，便會遭到毒打。

三、《牛棚雜憶》中以禪入文的寫作手法

誠如上文所說，季老多年來受禪宗的薰陶，因此對於他的人生觀乃至於寫作皆有很大影響。而《牛棚雜憶》雖然是一部散文形式的回憶錄，一般來說自述自己經歷的作家最終皆會把自己的不滿和忿怒投放於作品之中，《牛棚雜憶》卻是一部截然不同的著作。人皆有情感，寄情於寫作來抒發亦是理所當然的?！杜Ｅ镫s憶》所記載的十年文革是既沉重且悲痛慘烈，他自己也曾寫道：我實在不願意再回憶那一段生活，一回憶一直到今天我還是不寒而慄，不去回憶也罷。20。可是季老的書中卻表然得自在淡然。然而，面對過去的種種，他非旦沒有口殊筆伐，反倒表現出感激。

〈緣起〉21：

我三生有幸，也住進了大院……我居然躬與其盛，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不得不感謝蒼天，特別對我垂青、加祐，以至於感激涕零了。不然的話，想找這樣的機會，真比駱駝穿過針眼還要難。

〈牛棚生活（一）〉22：

我們此時已經被剝奪了“人”籍，我們是“罪犯”。讓我們在任何地方住，都是天恩高厚。我們還敢有什麼奢望……後來，運來了木頭，席子可以鋪在木頭上了。夜裡每間房子裡還發給幾個蘸著敵敵畏的布條，懸掛在屋內，據說可以防蚊。

這位工人雖然也繃著臉，一言不發。但是對我們一句訓斥的話都沒有說過。我心裡實在是銘感五內。十年浩劫以後，我在校園裡還常見到他騎車而過，我總是用感激的眼光注視著他的背影漸漸消逝。

〈太平莊〉23：

這裡房子整潔，平常是有人住的。廚房就設在這裡?！覀円灿刑厥獾男腋Ｖ?這裡用不著隨時擔心被批鬥。批鬥我們的單位都留在校內了。在這裡除了偶爾挨上一一頓罵之外，沒有噴氣式可坐，沒有胡說八道的批鬥發言。

全書類似以上的感謝詞隨處可見，而季老於當中所示現的感恩，正正就是《牛棚雜憶》有異於其他歷史性散文集的原因。而以下，本文將以禪宗思想中的「隨緣任道」、「萬物方生方死」以及「直心即菩提」去證實季老於《牛棚雜憶》乃活用了以禪入文的寫作手法。

「萬物方生方死」，意思是世上所有的事物都在不斷地發展和變化之中，沒一刻的事物與前或後是完全相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舊我的消失和新我的誕生。而「萬物方生方死」信念，亦可見於《牛棚雜憶》之中。季老在其作品《九十述懷》24中寫道：「我早就認識到，永遠變動，永不停息，是宇宙根本規律，要求不變是荒唐的。萬物方生方死，是至理名言?！?，在〈自己親手搭起牛棚〉25中有一段：「現在我們面臨的“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也屬於這種情況。八個字一寫，我們這一群牛鬼蛇神，就仿佛都被橫掃了。何其簡潔﹗何其痛快﹗從此以後，我們這一群囚徒就生活在這八個大字的威懾之下?！?，其時季老作為知識份子，逃不過牛鬼蛇神之命，更無法避免被批鬥的命運。然而，他幽默的默許了牛鬼蛇神這個稱號，更以此來自稱。更豪爽地以簡潔和痛快去描述自已這死裡逃生的經歷，大有把生死置諸道外的感覺。

所謂的「隨緣任道」，意思是隨遇而安，以平常心待之，不強求，不刻意，既不離六塵。而又不染六塵。在〈牛棚生活（一）〉26中，季老言及自己被剝奪了作為人的資格，這種說法無疑是多少透著一點悲涼和傷感，而追求學問和知識，更讓他成了所謂的罪犯。可是，除後他又說到，以他現在的身份，能有地方可住，已是一種恩賜。季老攜著看破之勢，去看待自己的經歷。對於文革中不公的殘酷對待，他明白一切已時過境遷，不願去恨和怨，反而淡然處之。

文革的經歷使季老感到萬分無奈，可是他卻仍寫道：「感謝蒼天，特別對我垂青、加祐27」，單單從此句就可見到季老抱著「隨緣任道」的精神，明白到再多的怨和恨也是徒然，與其去悲憤，倒不如感恩。從非人的經歷中感悟人生，本著「無我」的精神解脫了自私自利的小我，以做福後世的心態去寫下《牛棚雜憶》。《牛棚雜憶》體現了六祖慧能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28」的境界，主張「物來則應，應不以心」，簡單點來說，即是既來之，則安之，就如〈太平莊〉一章中，雖被捉去勞改，過著身心俱疲的日子，卻又能想到避過批鬥亦是不末幸中之大幸。但與此同時，他又認為自己未能完全做到這般豁達，因此心裡總是會有矛盾的。他這樣說：「我時不時地總會碰到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讓自己的心情半天難以平靜。即使在春風得意，我也有自己的苦惱。」而事實上，他的這種矛盾亦正好體現了上述那些他於《牛棚雜憶》的感謝詞，既有苦澀的味道，亦嘗以隨緣的平常心處之。

「直心即菩提」，誠懇切心，沒有虛，沒有假，正直而無諂麯29。王小明於〈季羨林與《牛棚雜憶》〉30中提出，季老是以一種反語來諷刺文化大革命。然而，觀看全書皆是用語平直，沒有尖銳之處。季老的作風向來比較如實和直接，不屑於任何掩飾，如〈牛棚生活（二）〉31中：「於是我就被帶進審訊室，接受我家鄉來人的審訊了。他們調查的是我同山大一位北京籍的國文系教授的關係。我由此知道，我這位朋友也遭了難。如果我此時不是黑幫的話，對他也許能有一點幫助。但我是自身難保，對他是愛莫能助了?！?，對於明知朋友有難而不加以援手，季老並沒有半點掩飾或隱瞞，而是坦言自己已經愛莫能助，對於他個人的經歷，就算少記了這段亦不會有人發現，然而他卻表現的如示坦蕩蕩的?！醇玖w林散文的淡美品格〉32中言及：「讀者從季先生那裡得到的不單單是語言平實，情感真摯的文章，而是他謙虛、淡薄、踏實、真誠等一些中國傳 統文化中的君子風範和品質?！?，《牛棚雜憶》的質樸如實就如佛語所說：「直心即菩提」。因此，不論是諷刺還是反語，兩者均不合乎季老的寫作風格。

而除了以上三點之外之外，其以禪入文的寫作手法亦見於佛家典故以及禪詩的引用。在細讀《牛棚雜憶》的同時，不難發現季老於多處也使用了佛教中的一些典故和理論，以之來作比喻或描寫之用，從而使文章更加深刻。就以〈緣起〉33為例，當中寫道：「這一群革命小將還充分發揮了創新能力。在這個牛棚裡確實沒有刀山、油鍋、牛頭、馬面等等?？墒?，在沒有這樣的必需的道具下而能製造出遠遠超過佛教地獄的恐怖氣氛，誰還能吝惜自己的讚賞呢？在舊地獄裡，牛頭馬面不過根據閻羅王的命令把罪犯用鋼叉叉入油鍋，叉上刀山而已。這最多只能折磨犯人的肉體，決沒有『觸及靈魂』的措施，決沒有『鬥私批修』、『狠鬥活思想』等等的辦法?！?，他很自然的，就把地獄、牛頭、馬面等和當時的革命小將以及牛棚聯系起來。而在〈太平莊〉34 一章中，季老憶述自己在勞改之時，曾以陶潛的禪詩〈結廬在人舍〉中的一句「悠然見南山」改寫成「慊然見綠林」，以陶潛詩中與大自然的契合、自然意趣的心情對比他那時的不滿足和無法欣賞自然景色的心情作一對比。以示當刻未能達至禪詩中的悠然自得。

四、總結

《牛棚雜憶》揭露了讓人不寒而慄文革殘酷性的，皆因其一字一句都是真實可考的。然而，季羨林先生於內文中體現了「萬物方生方死」的信念；行文間表現「隨緣任道」的自在態度；全書亦由始至終貫切「直心即菩提」的寫法；同時善用佛家典故以及禪詩以豐富內容，這些皆一一顯示了季老於《牛棚雜憶》，這部一直來以史學價值而傳世的著作，乃是利用了以禪入文的寫作手法。

而季老對於《牛棚雜憶》的面世曾說道：「一本小書是用血換來的，是和淚寫成的。能夠活著把它寫出來，是我畢生的最大幸福，是我留給後代的最佳禮品。願它帶著我的祝福走向人間?！梗炎８Ａ艚o人間，這是季老對《牛棚雜憶》的寄望，因此全書著重的，並非只有其一手史料的價值，更多的是憑藉季老以禪入文的寫作手法，去思考其如何本著禪學的精神去看待這十年的災難。

注釋：

1.禪主要是中國的產物和整體中國文化相聯繫的，是中國式的佛教，又是中印文化交流的產物，也是中亞文化交流的產物，這種中國式的佛教已化為中國文化的一部分，尤見於唐宋時期的詩詞中，做就了禪詩的出現。季先生更聯繫廣闊的中國文化背景來研究禪。

2. 季羨林：《季羨林論佛教》，北京：華藝出版社，2006年05月。

3. 季羨林：《季羨林隨想錄3：談佛》，北京市：中國城市出版社，2010年01月。

4. 季羨林：《禪與文化》，北京：中國言實出版社，2006年。

5. 季羨林：《季羨林論佛教》，北京：華藝出版社，2006年05月。

6. 季羨林：《禪和文化與文學》，北京：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1998年。

7. 季羨林：《季羨林文集 第7卷 佛教》，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8年。

8. 李欽業：〈《牛棚雜憶》：留給後代的最佳禮物〉，《安康師專學報》，第11卷第3期，1999年9月。

9. 曲煒：〈讀季羨林著《牛棚雜憶》有感〉，《中共黨史研究》，1998年6期。

10.李普：〈評北京大學那最無光的一頁：讀季羨林《牛棚雜憶》書後〉，《炎黃春秋》，2002年10期。

11 張彥：〈從《牛棚雜憶》引起的強烈反應說起〉，《炎黃春秋》，1999年02期。

12 杜成煜：〈穿越苦難的個體記憶：《牛棚雜憶》文本解讀〉，《青年文學家》，2009年07期。

13 王小明：〈季羨林與《牛棚雜憶》〉，《博覽群書》，1998年09期。

14 曲煒：〈讀季羨林著《牛棚雜憶》有感〉，《中共黨史研究》，1998年6期。

15.杜成煜：〈穿越苦難的個體記憶：《牛棚雜憶》文本解讀〉，《青年文學家》，2009年07期。

16.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17.文化大革命時期的特殊人群，大部份由高校學生組成。不是真正的國家軍隊，而是一種狂熱的準軍事政治組織。

18.「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與「破四舊」相對應，是「立四新」，意指「樹立新思想、新文化、新風俗、新習慣」。

19.其正式稱呼「集訓隊」、「管教隊」乃至「勞改隊」等等。稱之為牛棚，原因有三。一、住的人是被喻為牛鬼，與牛有可比性；二、住宿伙食等物質條件差，類比為牛圈；三、住者的待遇是非人的，經常性挨批鬥，比牛還不如。

20.季羨林：〈緣起〉，《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21.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22.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23.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24.季羨林：《讀史閱世九十年》，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12年09月。

25.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26.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27.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28.昔日禪宗五祖弘忍年事已高，急於傳付衣法，命弟子作偈以呈。時神秀呈偈雲：“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焙肴桃詾槲匆姳拘裕磦饕路??；菽芸谡b一偈，題於壁上：“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弘忍見此，喚惠能到堂內為其講《金剛經》，並傳以頓教衣缽，命即南歸。 （ 中國大百科全書總編輯委員會編：《中國大百科全 宗教》，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2年09月。）

29.亦作“讇曲”。意思為曲意逢迎。南朝梁慧皎《高僧傳·譯經下·求那跋摩》：“濁世多諂曲，虛偽無誠信?！?/p>

30.王小明：〈季羨林與《牛棚雜憶》〉，《博覽群書》，1998年09期。

31.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32.蘭鮮鳳：〈季羨林散文的淡美品格〉，《文學教育》，2013年03月。

33.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34.季羨林《牛棚雜憶》，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5年01月。

作者簡介：許芝聆（1993.11-），籍貫：中國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專業進修學院中文高級文憑課程二年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