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傾城

（一）

手里。今日是自己和弘歷完婚回宮面圣問安的日子。承歡摘掉了頭上熹妃娘娘剛賜的發簪，將海棠花別于發髻上。“玉素，好看嗎？”承歡難得有如此好興致。“福晉，你現在的樣子好像那時在府上閨中待嫁的時候。”承歡白皙的臉龐閃過一絲落寞。“福晉，奴婢說錯話了。”玉素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連忙認錯。承歡看著她莞爾一笑，“如今在這皇宮中，你是我唯一的親人。無論以后怎樣，我們都要榮辱與共，禍福相依了。”玉素看著眼前的承歡，用力的點點頭。

婚后幾月，一直都沒有江晨的消息。承歡只是在大婚后的第二天聽說大婚那夜，江晨喝的酩酊大醉，在自家府邸的大門上刻下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承歡知道他對自己的恨意。可是承歡也知道，這一輩子這個結都解不開了。“承歡。”承歡滿心歡喜的回過頭看見的卻是弘歷朝自己走來的身影。“王爺回來了。”承歡笑著問他。“是啊，今天額娘非要留我在宮里用膳，所以回來的晚些。”承歡笑著看他滿頭是汗忙替他倒茶。“對了，我有一事要告訴你。”弘歷放下水杯看著承歡。“什么事？”承歡反問道。“我聽額娘說，大將軍淮之子江晨主動跟皇阿瑪請命，明日便可起身去塞北了。”承歡本來堆滿笑容的臉一下冷了下來。“那可知他何時回來？”承歡急切的問。“沒聽額娘說，可能就不回來了。”弘歷說完便去了韋房。承歡獨自坐在床邊。玉素過來低聲問：“熹妃娘娘她…”“她是要我死了這條心，一心一意的跟著弘歷。”承歡輕蔑的笑了笑。“這熹妃娘娘也太有心計了。”“這深宮之中，如今還不屬于我們，只怕有朝一日弘歷真的當了皇帝，我們便要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福晉，那江公子他？”“走了也罷，我心再無旁騖，也不會再受制于人。即以嫁給弘歷，我便早已認命，只是不知道他何時回來。”自從江晨走了之后，承歡日日在庭院中望著塞北的方向“我們看到的天空一樣嗎？你還好嗎？”承歡喃喃自語。江晨回來了。他回來的那一天，是弘歷即位的日子，乾隆元年。距離他走已經整整八年了。八年來，江晨在塞北的戰功赫赫。弘歷剛登基便已封他為塞北大將軍。承歡終于見到了他，在自己封后那日，御花園中。 “微臣參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江晨下跪行禮。“江將軍請起。”“多年不見，娘娘一向可好？”承歡驚訝的看著他，八年的時間他已然蛻變成可以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眉宇間也多了幾分英氣。本以為，他這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了。“本宮一向都好，將軍呢，塞北兵荒馬亂，將軍這八年來過的可好？”承歡急切的問他。“微臣還好，微臣心已早死，去了塞北也了無牽掛。”承歡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便只是默默的望著他，這一生承歡明白了何為咫尺，何為天涯。“微臣今日見娘娘，還有一事不明，請娘娘明示。”承歡看著他沉默的等他后面的問題。“當年，娘娘為何執意進宮？”承歡知道他對于這個問題一直都很介懷，此事必是他一生的心病。“將軍，當年你怎么聽說的，本宮初衷不變，還請將軍不要再介懷此事，如今一朝還朝還望將軍留在殿前，也好侍奉老將軍左右。”承歡說完轉身就走，江晨不顧一切的上前拉住了承歡的手臂。“承歡，等等。”承歡急忙甩開他驚慌失措的看著周圍，還好此時是正午時分，許多后宮佳麗因懼怕日頭而躲在自己宮中沒有出門，所以御花園中人并不多。“你是要害死你自己嗎？”承歡憤怒的看著他。“娘娘如若不肯告訴我當年的實情，微臣寧可一死！”江晨攔住了承歡的去路。“死？死有何難！你看我身處這后宮之中，整日勾心斗角，即使有皇帝萬千寵愛于一身，也未曾半點真心的高興過。如果可以，我何曾不想一死了之。可是我要活著，因為……，”承歡停住了后面的話。她看著江晨對他說：“你的命是本宮的，我要你死，你才可以死。所以我沒要你死，你就要好好的活著。”

（三）

“承歡。”聽到官外凌亂的腳步，承歡知道皇上已經到了自己的宮門外。夫妻多年，皇上一直厚待自己，一朝為帝，便封自己當了皇后。后宮之事也全交自己打理，夫妻間多年的信任一直是承歡所感激的。

“臣妾，參見皇上。”承歡飄飄下拜。“承歡請起。”皇上出手相攙。“聽說你今日在御花園見到江晨了。”皇上的話一出口，承歡手一抖，險些將茶杯摔碎，溢出來的茶水將她白皙的手腕燙的緋紅了一片。“怎么做奴才的，茶斟的這樣滿。要是燙壞了你家主子，朕要你們的命。”此話一出，奴才們嚇得全都跪倒在地。“皇上不必動怒，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他們不相干的。”承歡急忙勸慰皇上。“皇上怎知我遇見了江將軍。”承歡借機轉移話題，“怡嬪說與朕聽的。”承歡嫣然一笑道：“這怡嬪妹妹也真是好眼力，怎得就她看見了我，我全然不見她的身影呢？”承歡反問皇上。“承歡，你是要為此事和怡嬪動氣嗎？”皇上面露難色的看著承歡。“皇上，臣妾不是要和她動氣。只是臣妾自小便與江將軍交好，皇上也是知道的。皇上您圣明自是明白臣妾。可這事要是換做他人聽去，豈是要鬧出多大的亂子，后宮是要禁止這些閑言碎語的。”皇上皺著眉頭“朕信你，你去處理這些。可是朕有一話要對你說，你已貴為一國之母，有些不應該出的亂子便不要讓它出亂子，有些不該見的人，不見為罷。”皇上說完起駕回了養心殿。

“娘娘。”看著皇上遠去的背影，玉素站到了主子身邊。“玉素，怡嬪真的是皇太后的親侄女嗎？”“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消息是真的。”“皇上也必定起了疑心。”承歡緊鎖著眉頭。“娘娘是指江少爺的身世？”“不是，這一點相信皇太后并沒有和皇上說。畢竟當年賜婚之事她也參與其中一旦事情敗露，豈不是連她自己都脫不了干系。”“那娘娘擔心什么？”“我擔心，皇上會懷疑我和江晨之間的關系。“皇上那么信任娘娘……”“就是因為太信任了。”承歡打斷玉素的話。“皇上的為人我很清楚，我們多年夫妻。他雖然待我極好，可是一旦涉及私情，皇上便是那種如果自己得不到，寧可毀了也不會拱手相讓的人。”

這一刻，承歡突然不知道，江晨回來是好事，亦或是壞事。

翌日一早，承歡就傳了怡嬪到自己的宮里來。

“皇后娘娘，一早召臣妾來，不知有何急事？”仗著自己是太后的親侄女，怡嬪在自己面前已經越來越放肆了。“怡嬪，看你這慵懶的樣子，恐怕是沒休息好吧？”“是啊，最近總是夜半陪皇上批閱奏折睡的只是晚了些。不像皇后娘娘，娘娘您很久沒陪皇上批閱奏折了吧？”怡嬪挑釁的看著承歡。“本宮確是好久沒陪同皇上批閱奏折了，因為阿哥還小。本宮得常陪伴在他身邊，不像妹妹輕手利腳的。可本宮也不得不提醒妹妹，別只顧著批折子，所謂母憑子貴，妹妹這般的冰雪聰明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吧，可不要一輩子沒有個依靠，到老難道要依靠折子不成。”承歡說完莞爾一笑的看著她。怡嬪的臉被氣得青一陣白一陣，可是承歡的后位壓得她也不敢太放肆。“皇后娘娘，可真是會說笑。娘娘還沒說，召我來是何事呢？”怡嬪壓著性子繼續應話。“妹妹，也是名門毓秀，也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有些市井怨婦樣子，妹妹可是不可和她們一樣，傳些閑言碎語。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處。”“李承歡，別仗著自己是后位，就對我指手畫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以為別人什么都不知道。”怡嬪終于翻了臉站起來指著承歡，“你好大的膽子。”玉素看著怡嬪大聲質問，承歡嫣然一笑朝玉素擺了擺手。“要不是妹妹提醒，我都忘了我叫李承歡了。可如今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指著本宮，是太后給你的權利還是皇上！”承歡拍案而起站在高處看著怡嬪。怡嬪自知理虧，畢竟自己先對皇后娘娘大不敬。“我只是說出了我親眼所見的。我姑姑也說了你和江晨的關系并不一般。”“那你是要拿此來牽制我了。”明知自己已經為后，地位不可動搖。太后便要怡嬪來牽制自己，在加上太后從中作梗，怡嬪的勢力便可與自己勢均力敵。

怡嬪冷笑一聲看著承歡：“李承歡，當日賜婚之事你因何同意，你我心里都有數。”“我看不光是你我心里有數吧，連太后娘娘也心知肚明。”“你什么意思？”怡嬪挑眉看著承歡。“你拿此事來要挾本宮，可你想過沒有，當年之事太后也牽連其中，如若東窗事發，太后也必定落個欺君的罪名。想必太后只是想讓你來牽制本宮，可你卻糊涂到要連太后一起拉下水。

“皇后果然聰明。”宮門外傳來太后的聲音。承歡等人連忙起身給太后行禮。“都起來吧。”太后娘娘在正位坐定之后看著站在一旁的承歡和怡嬪。“皇后，怡嬪剛進宮。年輕氣盛，有些不對之處，你就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太后娘娘教訓的是。”承歡順勢而下。“當年之事，并不是本宮有意要刁難你，只是江晨這一還朝，必定對當年之事有所懷疑。如今皇帝剛登基不久，如若東窗事發，倆人必要大動干戈。所以，江晨你還是少見為好。”承歡看著太后。“承歡感激太后多年來的悉心栽培，深知能做到后位，也全仰仗著太后。承歡自是不會自毀前程。望太后娘娘寬心。”

來到宮門外，太后坐在轎攆上訓斥著怡嬪。“你不要動不動就大動干戈。”“可是她實在欺人太甚。”怡嬪沒好氣的回著。“是人家欺人太甚，還是你任意妄為。”太后厲色的看著怡嬪。“姑母，她有什么好怕。我們鈕祜祿氏和她富察氏同為鑲黃旗，我們怕什么。”“她有皇帝的百般寵愛，她有阿哥依靠。你有什么？”太后一席話問的怡嬪啞口無言。“不要只看到你自己有利的地方，也要看到人家的。李承歡今時不同往日。當年要不是本宮拿此事威脅她，你以為她會甘心嫁給弘歷，她要的不是大富大貴。”“那她要什么，已為一國之母。她還能要什么？”“你的對手最可怕的就是不知道她要什么。”太后看著遠處的天空。“朝中是男人的天下，而這后宮，便是女人的天下。自前朝以來后宮的爭斗，哪個不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你要考慮的不是你自身的利益，而是你整個家族。清兒，要小心李承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