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長恨歌》中王琦瑤的人生悲劇

摘 要：《長恨歌》是王安憶獲得第五屆茅盾文學獎的一部長篇小說，它主要描述了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上海弄堂女兒王琦瑤漂浮不定、孤獨無依的悲劇、傳奇的一生。王琦瑤的人生悲劇不僅是人世中人情淡漠的悲劇，也是漫漫人生選擇的悲劇，還是一種獨特的女性悲劇。

關鍵詞：王琦瑤；《長恨歌》；人生悲劇

一、淡薄冷漠的人情之悲

王琦瑤的一生都在拼盡全力的追尋，追求著自己的幸福生活，然而，她的一生基本上是一個無愛的人生，她的愛情是淡薄的，友情是脆弱的，甚至有時候連親情也是虛無的。王琦瑤在她的生命進程中不斷追求著愛情，她和一生中邂逅的四個男人，李主任、康明遜、程先生和薩沙經歷過不同的情愛掙扎，除了程先生對王琦瑤的情是義無反顧的外，其余與王琦瑤的瓜葛大都是因為需要或者被利用。李主任在官場上打拼得疲倦了，需要王琦瑤用女人的柔情撫慰他勞累的心，王琦瑤需要李主任給她的地位和依靠；對于康明遜，王琦瑤從朋友到情人，自始至終僅是一個供消遣的角色；康明遜的怯懦讓孕有一子的王琦瑤放棄了所有的幻想。為了私生子，王琦瑤逼于無奈選擇了無業“游民”薩沙。然而世事無常，薩沙并沒有選擇王琦瑤，而是遠走回了西伯利亞……除了對名利與欲望的追求以外，王琦瑤其實也有過愛，但這些愛卻并沒有阻止她悲劇的發生，反而將她一步步推向深淵，很多人不斷地向她走來，又不斷地離她而去，真愛對于她而言就如同是水中月鏡中花，想把幸福抓在手里卻無力而為。

王琦瑤的一生也不乏友情，她一生中出現了四個女性：吳佩珍、蔣麗莉、嚴家師母和張永紅。對于她的“綠葉”吳佩珍，“功利”的王琦瑤并沒有推心置腹，于是試鏡頭事件后吳佩珍逐漸疏遠了王琦瑤。王琦瑤“滬上淑媛”的名氣與蔣麗莉家的排場，讓她們間有著藕斷絲連的聯系，最后因程先生對王琦瑤固執的愛，兩人不歡而散。與闊太太嚴家師母做朋友，是無聊歲月排遣寂寞的需要，最終因王琦瑤與康明遜的微妙關系而兩人的關系慢慢疏遠。與女兒的朋友張永紅達成的默契是追求潮流中的一時意氣相投……這些友情，看似熱情如火，暗地里卻從未離開過相互間的揣測和防備。

王琦瑤犧其一生只落得一盒金條和一個女兒，女兒可算是她相依為命的唯一的親人。然而竟沒想到薇薇從懂得打扮、愛美開始，就開始同年輕漂亮的媽媽暗自較勁、妒忌比試，沒有硝煙的戰爭接連不斷，王琦瑤的細致、敏感、婉約也被薇薇的沒心沒肺消磨得一干二凈，最后薇薇毫無留戀地丟下王琦瑤去了美國。在女兒薇薇身上，王琦瑤沒有獲得一絲絲來自親情的溫暖與理解，薇薇的叛逆讓王琦瑤渴望的親情成為薄涼人生的奢侈品。人心與人心之間是如此地隔膜，在悲情和苦難中想要獲得一點來自真情的關懷顯得如此地渺茫，因為每一個人的內心都交織著功利與孤獨，而這份功利、這份孤獨仿佛從故事一開始便有了。

二、一錯再錯的選擇之悲

王琦瑤一生的悲劇，有她的不自知因素，也有不可抗拒的外力的影響，而更重要的因素是她自身的抉擇。王琦瑤人生的第一個選擇便是是否要參加“上海小姐”的競選。起初她對前路沒有明確的認識，并不知選美實質不過是達官貴人玩弄女性的手段，雖然導演朋友曾經對她有過一番善意的規勸，然而一心想要證明自己不甘平凡的王琦瑤，根本聽不進去，反而更堅定了她偏要走到底的決心，就這樣王琦瑤的悲劇人生在毫無知覺中開始；在取得了“滬上淑媛”的美譽后，她本可以抽身退步，選擇程先生的真愛，但是她卻為自己選擇了另一條路：擺脫平淡的弄堂閨閣生活，走進“愛麗絲公寓”，做李主任的高貴的情婦。這次是她在完全清楚自己處境，也有能力把握自身命運時所作的選擇，這個選擇因為她無法擺脫欲望的誘惑而走上了歧路；李主任消逝后，王琦瑤原本已離開上海去蘇州，但是她還是放棄了改變命運的絕佳機會，她心中不滅的“上海夢”還是召喚她選擇重回上海。上海平安里弄孤燈清影、平靜無波的日子，王琦瑤還能過著自食其力的安定生活，但她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地與康明遜走在一起，最終只落下了一個在尷尬中不了了之的下場。命運給了王琦瑤很多次選擇的機會，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錯下去，在不斷的追尋中她斷送了自己原本安定幸福的人生，最終孤獨冷寂的離去。

三、無奈孤獨的女性之悲

王琦瑤生活在男權文化主宰下的上海，在這種文化模式下，女性注定處于從屬和被傷害的地位。作為上海眾多女性中的一名，王琦瑤骨子里面對男性有一種天生的依賴性，很多的煩惱和幸福都是來自于被自己稱為丈夫或愛人的男人，女性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以男性為生存目標，因此王琦瑤便不斷的尋找男性作為依靠。與李主任交往時，王琦瑤自覺地認為自己身在“小世界”，李主任身在“大世界”，而“大世界”是主宰“小世界”的。因此在李主任和程先生的之間，她選擇了能給她地位和權勢的“白馬王子”李主任。從一個平民一躍而為“上海小姐”、“愛麗絲”的“金絲雀”，有點像童話中的“灰姑娘”的故事，然而王琦瑤沒有像灰姑娘“與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是一步步地邁進無法回頭的深淵，這是一個女人的悲劇。從此，舊式家庭出生的康明遜不會接受她，甚至也丟掉了給至親女兒縫被子的權利。

總之，《長恨歌》通過對王琦瑤日常生活的敘述和平凡世態的描摹，將王琦瑤的人生悲劇描寫到極致。她的人生歷經了種種繁華，但最終仍是一場虛空的悲劇：美麗是空的，等待是空的，婚姻是空的，愛情是空的，家庭是空的，女兒是空的，友情是空的……最后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孤零零的，只有一盞孤燈和四面冰冷、空白的墻壁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