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是規矩,是原則。孔子講的“克己復禮”,指的是恢復周禮,周公給國人制訂的一系列具體行為準則。《左傳》里有三段君臣之間的對話,用事實講述“禮”對于國家根基的重要。
魯國發生大臣亂政,齊國大臣仲孫湫名義上去“省難”,實際是探虛實,回來后與齊桓公有一番答對。桓公問:“魯國可以拿下嗎?”仲孫湫說:“還不到時候。雖有大臣亂政,但民心未亂,老百姓秉持周禮,循規矩,守原則。周禮是國家的根本,一國將亡,一定先是根本上動搖了,而后枝葉從之。君王圖霸業有三個利器:親近穩定鞏固的國家,離間民心渙散的國家,覆滅君臣昏亂的國家。”這次對話發生在魯閔公元年(公元前661年)。
公元前537年,魯昭公到訪晉國,自“郊勞”至“贈賄”,均守禮節。(郊勞和贈賄是周禮中見面與告別的兩種禮節,“入有郊勞,出有贈賄”),晉平公對大臣女叔齊說:“魯侯不也是很擅長禮嗎?”女叔齊說:“這是儀,不是禮。禮的核心內容是職守國家,政令暢通,民心所向。現在的魯國,政令不出于國,而在卿大夫家;國有賢人,不能任用;違背大國之盟,欺凌小國。國家被卿大夫分割著,百姓只知有卿,而不知有君。魯昭公身為國君,對如此危險局面茫然無察,卻舍本逐末,熱衷于表面的儀式,您講他長于禮,他與禮相差很遠呢。”
公元前516年的一天,齊景公和晏子在大殿里閑聊天。晏子闡述了君主在治國上該如何實施禮——“論禮可以為國。”重中之重在于讓百姓有歸屬感,應厚施于民,不可厚斂于民。禮儀之邦的衡量標準是百姓不移民國外,農民守本,工商業者不改行,士不失職,官吏不怠慢,權勢人物不侵占國家利益。(“民不遷,農不移,工賈不變,士不濫,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晏子對禮的定位是,“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并!”禮是與天地并存的。
我們老祖宗給“禮儀之邦”劃出的底線是,國家建立規矩,君王及各級公務員執行并帶頭遵守規矩,老百姓把遵守規矩當成體面事情。站在這條底線上觀察,可以得出一點認識:一個商賈紛紛移民,裸官猖獗,民怨被漠視,并且“潛規則”盛行的年代,是不宜自詡為禮儀之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