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班時,富橋公司的錢經理在我辦公室纏著要請我吃飯。我正在想著法子推托,妻子電話來了:“小春到現在還沒回來,你快到學??纯础蔽亿s忙對錢經理說:“我兒子不見了,我得去找他?!北愠脵C逃脫。
妻子腳崴了,走不得長路,這跑腿的事她只得差我。其實,兒子小春都讀二年級了,學校只隔著一條街,應該沒事的。準是因為今天周末,他和同學一起玩去了。我之所以急于脫身,是不想吃那頓飯。姓錢的參加了縣河工程投標,這個時候我不能授人以柄。
果然沒錯,待小春回來我們問他,小春說:“我陪金辰辰玩去了?!?/p>
妻子驚訝,說:“你平時不是不跟金辰辰玩嗎?今天怎么啦?”
妻子的話我也聽小春說過。金辰辰平時喜歡搞些小動作,就像大人們搞拉幫結派,所以跟他玩的同學不少。小春看不慣金辰辰的做法,就不愿往他跟前湊。
小春說:“金辰辰的爸爸不是被逮起來了嗎,同學們都說他爸爸是壞人,都不跟他玩了。我看他可憐,就陪他玩了……”
唉,現在是什么風氣,小孩子都變得勢利了。我摸了一下小春的頭,說:“你做得不錯,大人們的事與你們小孩子無關,同學之間要相互關心?!?/p>
小春忽然把頭抬起來,問我:“金辰辰爸爸為什么被逮起來?”
我說:“因為他受賄。”
“什么是受賄?”小春追著問。
“受賄就是……收了別人的錢?!?/p>
“別人為什么要送錢給他呢?”
“因為他手中有權,有權就可以為別人辦事。當然,這事是不能辦的。”
小春朝我眨眨眼,皺著眉頭盯著我說:“爸爸,你也是局長,是不是也有人送錢給你?”
“這……”我沒想到小春會問這個問題,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想想,還是說道,“也有的,但爸爸不會收的?!?/p>
小春把皺起的眉頭放下來,拉住我的手說:“爸爸你說話要算話,別人送錢你不要收。金辰辰沒了爸爸好可憐,同學們都不跟他玩了?!?/p>
我把小春往胸前拉了拉,說:“爸爸說話算話?!?/p>
這個晚上,小春睡得很香。我暗暗發笑,真是人小鬼大,小小年紀思想倒蠻成熟的。
又一個周末,錢經理找上了門。我說:“縣河工程你不是已經中標了嗎?怎么還來煩我?”錢經理是我中學同學,我說話也不客氣。
錢經理說:“工程中標了還怕我來找你?當然,能夠中標也是得益于你老同學的關照?!?/p>
“哎,你可別亂說,你中標可是按程序來的,而且是最低價中標,可沒我什么事!”
“看你急的,沒你什么事還不成嗎?我知道你有難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p>
“不添麻煩就行。但我還要警告你,工程質量你得保證。”
“這你放心,沒有金剛鉆,不攬這瓷器活,我就是折本了,也把這工程按質按量完成,為你老同學增光。”
說實話,這縣河工程我的確沒幫他什么忙,在此之前我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這么一說,我便有些釋然。
聊了些其他話題后,錢經理準備告辭。臨走時他忽然想起什么,說:“怎么沒見嫂子?”
我說:“腳崴了,在房間躺著呢。”
“哦,那我就不進去打擾了。你看,不知情貿然來也沒給嫂子買點什么,真是過意不去。這樣吧,丟幾個錢明兒你替我代勞一下……”說著,錢經理把一沓子鈔票放在了沙發上。
我連忙制止:“這不需要,她腳快好了……”
“給嫂子買點營養品有什么需要不需要的?我們可都清楚,工程的事你沒幫忙,我也不需要感謝,這與工程的事不沾邊?!卞X經理邊說邊退到了門外,我攆都來不及。
我正在猶豫,小春開門出來了,他兩眼盯著我說:“爸爸,你說話要算話!”
我一愣,又看到了小春那天和我說這句話時的眼神。我像是做錯事似的不敢看小春的眼睛,連忙拿起錢去追錢經理……
我正在猶豫,小春開門出來了,他兩眼盯著我說:“爸爸,你說話要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