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藥兒

又來買，又來買喲。遇得到你才見得到，見得到你才買得到哈。吃了老師的藥，病根根兒都給你醫得滑脫。祖傳十八代秘方。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遇得到你才買得到，遇不到你二三十里路也妄自跑。城邊邊上尿巷子口拐彎處正對著菜市場，你擠我，我擠你的，熱鬧得很。一個干精精瘦殼殼一臉絡腮胡子的漢子，正雄起勁兒地宣傳，耳根子都整紅了。

喲，是個賣草草藥兒的。漢子面前一張花塑料布圍成的一個攤攤兒上，亂七八糟地擺著一大堆草草藥，雄黃、蛇膽酒、巖老鷹爪爪泡酒，啥子都有。

過路的，買菜的，看稀奇看古怪的，一個接著一個地圍了上去，不一會兒，把老師的攤子擠得透不過氣兒來。

看稀奇，看古怪，看孫悟空下凡打妖怪哈。大家哈哈地笑開了。今天，老師就是要給大家整出點稀奇古怪的事兒來，你們信不信？誰有什么疑難雜癥怪頭怪腦的病，幾十年的難言之隱，走過來，老師給你看，吃一副藥，包你好斷根兒。老師見攤子擺開人氣越來越旺，更是雄起膽子莽起吹。

你這位老兄，臉色有些不正常喲，過來讓老師給你看一看瞧一瞧。老師指著人群中的一位中年男人，硬是把他連拉帶扯地整過去了。

看你的臉色，黃焦焦的，眼睛都起了雙眼皮了，病得不輕嗬。

人多世面的，中年男人有些不大好意思，不開一句腔。

不開腔我也曉得，你當著大家的面大膽說，是不是最近拉黃尿？

大家“嘩”的一聲笑開了。整得中年男人滿臉通紅。

說嘛，大膽說，就那點事兒，還怕個啥？

中年男人點了點腦殼，表示承認了。

沒關系，沒關系，是腎虛。來，老師給你整一下，包好。不信，現場試一把。

中年男人在一條高板凳上坐下，然后弓起腰桿，把后背露出來。老師在中年男人的背上拉了火罐子，將一砣粘糊糊軟綿綿的膏藥一巴掌按在上面，又忙活了好一陣子，把中年男人都整出毛毛汗了。

站起來，走兩步，給大家說，看好點了沒？

中年男人站起來走了兩步，左左右右地動了動腰，連說，好多了，好多了。

喲，老師還真有兩刷子。大家便一個接著一個地坐上了老師的板凳，看病買藥。

一個棒棒兒從人堆堆里擠了出來，牽著自己的耳朵走到老師跟前。給我看看這耳朵！頭兩天耳根子一個勁兒地疼，老師，是啥子病喲？不曉得整得住不？

整得住，整得住！不要說耳根子疼，就是“粑耳朵”都給你整得住！大家又海起笑了一陣。好些人眼淚水都笑出來了。

有人眼尖，指著老師攤子角角頭那個大玻璃罐罐問，你那個罐罐里頭根根須須的，是啥子藥喲？

那可是點寶貝兒喲，今天不賣。

神秘兮兮的，是啥子藥嘛？

聽說過嗎？走馬胎！可是點好東西！吃了走馬胎，呵尿沖過街。男的吃了滋陽補腎，女的吃了不敢出門。又引得大家一陣大笑，腰桿都直不起了。

你怕是沖殼子吹牛皮的喲？

你不信？不信就算了嘛，反正今天我也不賣。

啥子不賣喲！來，我包包頭今天早上婆娘拿的菜錢，還余下十元，就給我包十元錢的！

看來就有不信邪的，你不賣，我偏要買。老師裝起不好意思的樣子，給他包了一包。頭起開了，大家都要爭起買。錢像爛紙花兒一樣飛到了老師的攤子上。忙得老師團團轉，一下子罐罐就整空了。

老師賣完藥，一走，有人拿出包好的“走馬胎”打開聞了聞，再放了一小段到嘴里嘗了嘗。他奶奶的，這不是香樟樹的根子嗎？有個屁的用。

大家再回頭找老師，喲嗬，人影影兒都不見了。他奶奶的，硬是把大家洗白了！

不要說耳根子疼，就是“粑耳朵”都給你整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