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寫日記吧

當語文老師的，幾乎每學期都能從學生的“大作”中挑出許多個“媽媽夜半背突患重病的自己去醫院”的故事，還能無數次看見“你們或者你們同學扶老大爺過馬路”的身影……就像你們的生命記憶，除了這些，再無其他。

比較而言，我更喜歡批閱你們的“小作”，即日記。在日記里，你們全換了個人似的！這一頁凄凄怨怨地訴苦，下一頁又高高興興地在那唱歌了；這一天和同桌相見恨晚，下一天兩人就老死不相往來了；上半段因為語文成績頗好在盡情自夸，下半段又因為數學考砸在那瑟瑟發抖了……至于你們那些在開頭或者文尾特別關照“老師，這件事只你一個人知曉，請替我保密啊！”之類關乎早戀的敏感日記，我更會反復閱讀，甚至會心一笑。

同樣是作文，為何兩者之間的差距這么大呢？仔細分析該種現象，老師我慢慢明白了——

命題作文多半都不受你們待見，是因為我們這些當老師的，沒讓你們覺得寫作是情感的宣泄，思想的積累。命題寫作之于你們各自的生命，也不是一種成全，而是折磨，甚或戕害。以致你們小小年紀，就早已看清了我們命題作文的真面：寫作文嘛，就是裝模作樣，就是投機取巧，就是牟取高分！

日記的優點，則在于真實、率性。少了同題作文的要求，沒有統一時間的限制，沒有字數上的特別規定，沒有立意上的苛求，無需顧慮是否影響考試成績……沒了這么多條條框框的束縛，想寫什么就寫什么，想怎么寫就怎么寫，你們自然愿意打開在命題作文里緊閉的那扇天窗。

可是，如果你們洋洋灑灑近千字，寫的居然全是負面心緒，怎么辦？如果我看得正精彩，你們卻不負責任地戛然而止，怎么辦？如果有時偏激了，辛辛苦苦授課的老師，被你們竭盡諷刺之能事，怎么辦？如果有時激動了，蠻有教育意義的事情，被你們糟蹋得不成樣子，怎么辦……

出于對你們成長負責的考慮，帶著這一大堆問題，老師我又開始了艱難的反思之旅。卻總也百思不得其解。后來，得到一位前輩的指點，老師我才恍悟——

確實，你們還是孩子。一個孩子，哪能天天都說陽光的話？誰的成長容易呢？誰的日子好過呢？你們每個人，都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如若你們天生就全都“陽光思維”了，還要我們這些老師干啥呢？日記里話說過頭一點兒，甚至說錯了，但畢竟是真心話！那也比說假話強。寫作的天窗打開了，你們的心靈世界就敞開了，老師我才能因材施教，巧妙引導。

老師還覺得，日記要寫得好，技巧之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那顆心。你們怎么觀察，怎么思考，怎么用情，才決定你們怎么用筆。所以，日記長短不一，沒關系；戛然而止，沒關系；胡言亂語，沒關系；只要你們一直在寫，一直說真話，一直堅持我手寫我心，就是好事兒。

成長不過一個過程，日記也一樣。有一天，你們會發現，真正意義上的作文也一樣。

江蘇省興化市陶莊中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