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臉”和“面子”哲學
——語用視野：言語幽默對臉面的維護

■程聽

人文之窗

中國人的“臉”和“面子”哲學
——語用視野：言語幽默對臉面的維護

■程聽

中國人的“臉”和“面子”哲學中，常常提及的是“不丟臉”和“爭面子”。筆者在語用視野下發現，遵循言語交際中的“幽默準則”往往可以達到成功的人際交往。具體來說，在遇到對方刁難時，“妙答”不僅能成功給自己解圍，還能化解尷尬氣氛，甚至還能贏得對方的尊敬。

“臉”和“面子”的觀念，早已深入中國人的精神深處，以這種觀念為核心的關系學在中國的政治、經濟、社會等諸多領域中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因此，如何正確理解這種“臉面”觀，如何運用言語來支撐這種“臉面”觀，對我們十分重要。

當然要澄清的是“臉”和“面子”并不是等同的觀念。臉是通過印象整飭和角色扮演，即通過裝束、言行、舉止來達到特定的形象。“面子”是一個中國人在社會交往時依據對臉的自我評價，估價自己在別人心目中所應有或占有的地位。簡單來說，“臉”是個人有意識地對自身形象的塑造，“面子”是個人在他人（評論者）心中的地位，其中個人的社會地位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個人的“面子”。因為這種微妙的差異，下面我將分開來談。

一、“不丟臉”

和諧的人際交往中，“不丟臉”可以說是我們的首要追求，這一追求更多的體現在行為上。這里的“不丟臉”包括三層含義：①不丟自己的臉；②不丟自己所屬團體（家庭、朋友、公司、學校、國家等）的臉；③盡可能不使對方丟臉。

讓我們看一段經典的對話。

記者：請問總理閣下，中國人民銀行有多少資金？

周總理：中國人民銀行的資金嘛……有18元8角8分。中國人民銀行發行面值為10元、5元、2元、1元、5角、2角、1角、5分、2分、1分的主輔10種人民幣，合計為18元8角8分。中國人民銀行是由中國人民當家作主的金融機構，信譽卓著，幣值穩定!”

不難看出，這個問題很不友好，西方記者的本意是要借此問來譏笑中國的貧窮。如果周總理如實回答，那么對方目的達成，周總理和中國都會“丟臉”。如果避而不答，會讓對方認為是我們心虛，結果還是很“丟臉”。讓我們從言語交際中的“得體原則”中的“幽默準則”來看周總理回答的妙處。這妙就妙在周總理“對問題不做正面回答，而從一種新的思維角度，提供一個奇妙的答案。”他偷換概念，故意曲解對方提問，即“將西方記者所謂的中國人民銀行的‘資金總額’轉換成中國人民銀行的‘發行貨幣的面額’”。在避開實際問題的同時，向世界展示了中國人民銀行的可靠。這種回答既不丟自己的和國家的臉，也沒讓西方記者丟臉，因為他以幽默的方式進行了詳實客觀的回復。這次對話可以說是中國人“臉”觀的絕佳體現和成功交際的典范。“不丟臉”的三層含義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二、“爭面子”

在保證“不丟臉”的基礎上，“爭面子”往往就是我們進一步的追求了。

在這里，爭面子，等于爭臉，也指在他人心目中爭得優先地位。說更直白些，就是讓對方更重視自己。比如，在《晏子使楚》中，楚王本輕怠晏子，先是想挖苦他個子矮，想讓他從矮門進城；又是譏諷齊國是不是沒人了，只能派他出使；后來又故意設局譏笑齊人“善盜”，可以說句句不懷好意。在這種不僅涉及到自身尊嚴，更是涉及到國家臉面的情況下，晏子是如何巧妙地應對呢？

使狗國者從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從此門入。

齊命使，各有所主。其賢者使使賢主，不肖者使使不肖國。嬰最不肖，故宜使楚矣。

嬰聞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今民生長于齊不盜，入楚則盜，得無楚之水土使民善盜耶？

以上是晏子對楚王三次刁難地應對之語，可謂妙絕。很明顯，晏子的三次回答都很完美地遵守了幽默準則中的升格次準則——機智、巧妙地回擊了楚王的“侮辱”。在這里我以第一答為例，晏子提出了“使狗國者從狗門入”的前提，并將這一前提與自己現在的“待遇”類比，巧妙地表達了自己的“蘊含”義：“如果非讓我從此門進，那么你們就承認了你們楚國是狗國。”從字面上看，這是一句很得體謙恭的話，但實際上，晏子卻把這種尷尬以一種得體的方式還給了楚王。這里的成功之處有三：一是晏子成功保住自己的臉面，二是晏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借機反過來羞辱了楚王，三是晏子在言語上仍然得體，并沒有撕破臉。后面兩次回答，晏子的使用的方法也是如此，在此就不加詳述。正是通過這三次幽默地妙答，最終楚王不得不折服，對晏子敬佩不已，“圣人非所與熙也，寡人反取病焉。”這個時候，晏子就成功地為自己和齊國爭到了面子。

在人際交往中要成功做到“不丟臉”和“爭面子”，我們到底應該怎么做呢？從上面的例子中不難發現，就語用學角度來看，遵守幽默準則，特別是其中的升格次準則尤為重要。在遇到對方刁難時，一個妙答不僅能成功給自己解圍，還能化解尷尬氣氛，甚至還能贏得對方的尊敬。當然，妙答難得，不可能一蹴而就，這就需要我們積累深厚的學識，培養寬闊的胸懷，保持對生活的敏感等等。

（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