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世鐸 博士(西安工程大學管理學院 西安 710048)
自2002年紡織聯合工業協會試點紡織產業集群以來,紡織產業集群的發展取得了斐然成績,但也遇到了一些問題,如產品附加值低、自主創新能力不強、產業鏈不完善、難以通過上下游的協同發展帶動產業發展等。可見,系統研究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構建評價指標體系,對于把握紡織產業集群發展過程中的薄弱環節,提高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促進紡織產業集群升級具有良好的意義。
現階段,比較具有代表性的產業集群競爭力分析模型是波特的“鉆石模型”和定量的“GEM”模型。波特教授利用規范分析方法,從定性角度分析了產業集群競爭力影響因素,構建了評價產業集群競爭力的“鉆石模型”。波特認為影響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包括要素條件、需求條件、相關支撐產業和企業戰略、結構和競爭,及兩個附加因素,即機遇和政府。這些因素主要涉及宏觀和微觀層面的因素。而政府制定產業集群發展戰略和政策時,也要考慮微觀層面的分析結果,比如品牌建設、品牌附加值等對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影響。另外,波特的“鉆石模型”主要分析的是發達國家,尤其是美國的一些已經比較成熟的產業集群的競爭力,缺乏對于相對落后的發展中國家或地區產業集群的發展的深入研究,也忽視了集群內部企業的協作競爭是產業集群競爭力的核心要素。因此,直接套用波特的“鉆石模型”來評價我國產業的產業集群競爭力有失偏頗。
GEM模型是為了克服波特的“鉆石模型”定性分析過程中的主觀性而提出的,是一種常用的、較為有效的評價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定量分析方法。GEM模型中認為產業集群競爭力取決于三要素六因素。三要素為:基礎(供給決定因素)、企業(結構決定因素)、市場(需求決定因素)。六因素分別為:資源,設施,供應商和相關輔助產業,企業的結構、戰略和競爭,本地市場,外部市場。但GEM模型與“鉆石模型”有一個共同缺陷,即沒有體現集群內部企業之間的網絡協作、競爭關系,忽視了獲取技術創新、降低交易費用、區域品牌等影響集群競爭力的關鍵因素。此外,GEM模型缺乏總得分的明細評價標準,難以評價和比較不同種類集群的競爭力。
目前對于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定量評價則存在混淆競爭力和績效的概念的問題,在設置產業集群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時加入了反映紡織產業集群競爭績效的產出類指標。本文以競爭力的因素觀為基礎,在鉆石模型和GEM模型的基礎上,從集群內部和外部兩個方面構建系統的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對于綜合評價,并非指標越多越好,且部分指標可能存在相關性,或者對集群競爭力的解釋能力可能不強,因此,在構建評價指標體系的基礎上,用因子分析法對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進行實證分析和檢驗。
1.集群內部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集群內部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包括企業和集群兩個方面。
首先,企業方面影響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包括集群內部企業數量、企業信息化水平、品牌建設情況、產品附加值、企業創新能力、員工流動率、人力資源匹配度、單位產值能耗、三廢治理情況、企業家精神等。
集群內部企業數量越多,則集群通過技術、資金、人力資本等吸引企業的能力越強,集群競爭力越強。集群內企業規模越大,越容易形成內部規模經濟,集群競爭力越強。
企業信息化水平越高,則技術越先進,掌握生產基本情況的效率越高,集群競爭力越強。福建省紡織產業集群內部的大部分企業在信息化建設方面投入少,大多數企業仍停留在企業網站和局域網建設層面,真正應用CAD/CAM、ERP(企業資源計劃)、SCM(供應鏈管理)等系統及電子商務系統的企業很少,影響福建省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提高。
品牌的知名度與美譽度是產業集群社會形象的表現形式,品牌問題仍然是制約中國產業集群發展的軟肋,很多產業集群缺乏創建自主品牌的意識,仍然以OEM為榮(楊曉云等,2011)。在以品牌為競爭主體的商業時代,品牌建設情況無疑會影響集群競爭力。如浙江和意大利都有為數眾多的服裝、紡織、皮革等傳統產業集群,但意大利有許多世界著名品牌,而缺乏自主品牌的浙江,其產業集群競爭力相比意大利差距顯著(朱海就等,2004)。

表1 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影響因素及評價指標

表2 KMO和Bartlett`s檢驗

表3 施轉前總的解釋方差(Total Variance Explained)

表4 施轉后總的解釋方差(Rotation Sums of Squared Loadings)
產品附加值也會影響產業集群競爭力。產品附加值越高,企業從單位產品獲得的利潤越多,產業集群競爭力越強。相比浙江紡織產業集群,意大利產業集群的產品附加值非常高,其競爭力自然高于浙江(朱海就等,2004)。廣東省部分產業集群內的中小企業依靠加工貿易或給外資企業配套加工等方式發展起來,在國際分工中,處于產業價值鏈的低端,會影響產業集群競爭力。
創新能給企業帶來很強的學習力,是提升產業集群競爭力的源泉。可見,企業創新能力越強,產業集群的競爭力也應該越高。意大利的服裝款式引領世界潮流,而浙江產業集群創新能力低,只能跟隨模仿,競爭力相比意大利差距明顯(趙有廣等,2009)。
在實地調查中發現,紡織企業員工流動率很高,頻繁的人員流動無形增加了企業的成本,如新員工培訓成本的增加,削弱企業競爭力,自然也對產業集群競爭力產生負面影響。2009年以來,紡織產業出現“用工荒”,職工流動性增大,勞動力短缺影響到紡織企業的發展。如山東鄒平、高青、諸城2010年紡織產業用功缺口約為20%,其他地方缺口約為10%。都會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提高。
人力資源匹配度越高,說明集群內部人力資本供給滿足需求程度高,人力資源利用程度高,說明集群競爭力高,反之亦然。國際市場對紡織成品的時尚要求很高,但我國多數紡織企業缺乏高水平的國際級設計師,也缺乏專業的技術、管理和營銷人才,這些因素都會制約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提升。如浙江省紡織產業內高層次創新人才缺乏,2010年百萬人口研發人員數量只占廣東的78%、江蘇的58%、遼寧的56%,人才總量中高級技術職稱人員僅占3.9%,低于全國平均水平,難以適應現代紡織產業集群發展的需要,影響競爭力的提高。
我國紡織產業集群在獲得長足發展的同時,也面臨諸如環境污染、資源透支等環境問題,忽視其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嚴重影響了集群的可持續發展,及其競爭力的提升。單位產值能耗、三廢治理情況是反映集群可持續發展水平以及集群對區域生態環境影響的指標。企業單位產值能耗越低,三廢治理情況越好,產業集群競爭力越強。
按照熊彼特的創新范式,企業家是創新活力的源泉,可見,企業家資源越豐富,產業集群競爭力越強。
其次,集群自身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有:產品同質性、市場集中度、企業間產品同質性、集群規模、產業鏈完善程度等。
市場集中度可反映集群內部企業的集聚程度。市場集中度是指市場上的少數企業的生產量、銷售量、資產總額等方面對某一行業的支配程度,它一般是用幾家企業的某一指標值占該行業該指標總值的百分比來表示。對于紡織產業集群的市場集中度,則可以用集群內部規模較大的幾家企業的生產量、銷售量或資產總額等某一指標值與集群內所有企業相應指標總值的百分比表示。市場集中度越高,集群內部的這幾家大企業對市場支配能力越強,由于示范作用,越容易吸引外部企業進入集群。
企業間產品同質性高,集群內部企業產品結構越不合理,則集群內企業分工程度低、存在企業間的惡性競爭、企業缺乏創新能力、企業間缺乏緊密聯系、生產的產品技術復雜程度較低。波特認為產業集群企業間的激烈競爭,能夠激發產業集群的創新活力。但是,集群企業間的產品雷同則會導致低水平的惡性競爭,從而損害產業集群的優勢。可見,集群內部企業間產品同質性高,集群競爭力可能較弱。
集群規模可以一定程度反映產業集群的經濟總量的大小,也是產業集群重要的外部特征。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集群規模越大,能夠創造的經濟總量越大,集群競爭力越強。如福建省特色城鎮集群規模一般在100億元左右,200億元以上的很少,多數為50億元左右。集群地區的企業數量以及大型、超大型企業比例較少,都影響到福建省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
產業鏈完善程度可以反映產業集群內部各企業在產業鏈上下游的銜接情況。產業鏈的本質是打破資源流動空間約束的一種整合資源的機制(程宏偉等,2008;徐達奇等,2011)。產業鏈越完善,集群競爭力越高,反之亦然。如紹興紡織產業集群中,化纖、織造、染整和服裝等個相關產業技術能力差別顯著,低技術產業部門導致的“木桶效應”影響紹興紡織產業集群整體技術能力,從而影響集群整體的競爭優勢(周穎,2007)。由于歷史原因,廣東省的部分尚在成長中的產業集群內的企業普遍集中于中間生產環節,熟練勞動力的短缺,企業研發設計和營銷能力的薄弱都影響到廣東省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
2.集群外部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集群外部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包括:地理位置、基礎設施、輔助行業及部門、資本資源、政府政策、市場需求、生態環境等。
地理位置可以反映產業集群在位置上的優越性,即集群的區位優勢。我國最早的紡織產業集群集中在東南沿海一些經濟發展水平較高、交通便利、人口密集的區域,有利于紡織產業集群優勢的發揮。
基礎設施反映產業集群及其周邊基礎設施建設情況,包括道路、水、電、汽、郵、網絡等。完善的基礎設施建設不僅可以提高集聚內各企業的經濟效率,還可以增強集群吸引力,促使區外企業積極加入本地集群,從而提高產業集群的競爭力。
輔助行業及部門對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影響體現在:具有競爭力的本地供應商能夠以高效、快速,甚至優惠的方式,供給符合需要的原材料。某一產業(上游產業)與其相關輔助、支撐產業(下游產業)之間存在協同效應,上游產業的高效率會促進下游產業的發展,而下游產業的發展又反向推動上游產業競爭力的提高。又如生產性服務業,如物流、金融業的支撐作用也會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集群周圍的一流研究型大學擁有大量高素質人才、高精尖儀器設備、先進的科研成果和前沿的科學技術等,是集群競爭力提升的重要營養源,有助于集群競爭力的形成和強化(程宏偉等,2008)。

表5 施轉的成分矩陣(Rotated Component Matrix)
資本是經濟發展的基本要素。紡織產業集群資本越豐富,用于技術改進、科技研發等的資本越多,推出新產品的可能性越大,集群競爭力越強。集群企業融資成本越低,產品成本相對越低,集群競爭力越強。如河南紡織產業集群中大部分企業是中小民營企業,經營資金多來源于企業自身積累,外部融資困難,影響產業集群競爭力的提升。
政府能否提供穩定的經濟環境,是否采取支持產業集群發展的宏觀經濟政策,將對產業集群競爭力產生重大影響。因此,政府政策指標包括政府對于產業集群的支持以及資本投入、優惠政策等。
市場需求越高,市場規模越大,說明產業集群產品滿足需求的能力越強,產業集群競爭力越強。
紡織產業集群發展會影響區域生態環境,同樣,生態環境也是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因素。在產業集群發展過程中容易被忽視的一個問題是自然資源約束對產業集群的影響,自然資源約束屬于生態環境范疇。
根據前文對影響因素的一般分析,可構建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本文在對山東、廣東、江蘇三省相關紡織企業負責人實地訪談和發放調查問卷的基礎上,對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評價指標打分(分值范圍為0-10分),共發放調查問卷205份,回收193份,符合調查程序和評價要求。
對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影響因素分析的目的是構建集群競爭力綜合評價模型。對于綜合評價,評價指標并非越多越好,有的指標對于目標的解釋能力可能不強。本文選擇因子分析法分析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影響因素,為綜合評價提供依據。因子分析法是通過降維的方法,用少數幾個指標表達眾多評價指標的主要信息,有效合并評價因子,且評價指標具有良好的可比性。
首先需要判斷所構建的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評價指標是否適合做因子分析。通過KMO、巴塔利球型檢驗。由表2可知,KMO測度值達到0.843,表明適合做因子分析。Bartlett球形檢驗的相伴概率為0.00,小于顯著性水平0.05,認為適合做因子分析。
本文運用SPSS19.0對評價指標體系進行因子分析,以提取主因子。因子分析的過程是將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評價指標的主成分按照方差遞減的要求排序,通過判斷各主成分的累積方差貢獻率,獲取可以反映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主要信息的主要因子。為使因子更具有命名可解釋性,用Varimax旋轉法進行因子旋轉(rotation)。
提取的各主因子的特征值、方差貢獻率、累積方差貢獻率如表3所示,運用方差極大正交旋轉法旋轉后的各主因子的特征值、方差貢獻率、累積方差貢獻率如表4所示。
根據表3,Total欄中只有5個成分的特征值超過了1,其余成分的特征值都沒有達到或超過1,因此,應選擇五個公共因子。
根據各因子的因子載荷矩陣(見表5),第一個因子在企業數量X1、企業信息化水平X2、企業研發創新能力X5、人才流動率X6、人力資源匹配度X7、單位產值能耗X8、三廢治理率X9、企業家精神X10八個指標上具有較大載荷,反映的都是企業在各方面的能力,因此可以命名為企業能力因子。該因子解釋方差為30.024%;第二個因子在政府政策X19、資本資源X17、基礎設施X18、輔助行業及部門X20、市場需求X22五個指標上具有較大載荷,反映的是紡織產業集群外部各方面的能力,因此可以命名為集群外部能力因子。該因子解釋方差為23.401%。第三個因子在品牌建設X3、產品附加值X4、企業間產品同質性X12、產業鏈完善程度X14四個指標上具有較大載荷,都是企業產品方面的指標,因此可以命名為產品因子。該因子解釋方差為15.906%。第四個因子在集群規模X11、市場集中度X13、群內企業協作程度X15,反映的是企業外部、集群內部各方面的能力,因此可以命名為企業外部能力因子。該因子解釋方差為9.736%。第五個因子在地理位置X16、生態環境X21上具有較大載荷,屬于集群外部環境方面的指標,可以命名為環境因子。該因子解釋方差為6.845%。
綜上,在借鑒傳統鉆石模型、GEM模型以及其他定量評價方法及相關評價指標體系的基礎上,本文從集群內部和外部兩個方面構建反映可持續發展要求的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集群內部影響競爭力的因素包括集群內部企業數量、企業信息化水平、品牌建設情況、產品附加值、企業創新能力、員工流動率、人力資源匹配度、單位產值能耗、三廢治理情況、企業家精神、產品同質性、市場集中度、企業間產品同質性、集群規模、產業鏈完善程度等。企業外部影響集群競爭力的因素包括地理位置、基礎設施、輔助行業及部門、資本資源、政府政策、市場需求、生態環境等。經過因子分析,將影響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的22個具體因素歸納為五大影響因子。根據五大影響因子及其解釋方差,即可構建紡織產業集群競爭力綜合評價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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