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男人叫太監

徐衛兵

我們坐在偌大的IMAX廳，眼看龍標來了，心中歡呼，端正身軀，耳邊回蕩著“浮云散，明月照人來”。電影從一段男人厚重的撒嬌旁白開始：“To be or not to be，這么著還是那么著，我們離開北京到了上海……”哦，一下子和《讓子彈飛》切割了。《一步之遙》和“張麻子”沒毛關系，這是北京“馬走日”在上海的傳奇。

馬走日何許人也？馬走日是喜歡裝教父的一個男人，自稱跟老佛爺交過手。這不是姜文以前演的大太監蓮英李嗎？哦，原來是《李蓮英后傳》，一個前清得勢太監如何在民國時代崛起，而后追求內心自由的故事。

崛起靠什么？大策劃啊。美利堅的青盧，歐羅巴的白狐，輪番登場。大國賽，中國夢，向《了不起的蓋茨比》和“央視春晚”聯合致敬，浪漫奢華范兒和白大腿一齊飛。馬走日（姜文）和項飛田（葛優）用上了猶如朱軍老畢附體的主持風格，聯手操縱選秀黑幕，捧出完顏英（舒淇）成為世界級的“花國總統”。至此，電影第一幕華麗麗落幕。

這應該是完美的結束，卻成了太監馬走日各種麻煩的開始。完顏英向馬走日逼婚。一個情義太監如何能讓心愛的女人嫁給自己呢？走日撒嬌：“你已經有了我，就不用再嫁給我。要嫁不能嫁我這樣的，我是個孩子，孩子不分年齡。”這時全場有人笑抽過去。原來全片精髓在這兒呢——太監變成了孩子，精彩的夢幻YY開始了，吸鴉片，看月亮上的兔姐，消費浪漫對白無數。然后完顏就這么死了。成為頭號嫌疑犯的太監小孩又開始撒嬌：“我這下可怎么辦哦，找武六（周韻）去吧。”

電影60分鐘時，轉入下一個故事。故事從腿開始，馬走日說自己的腿被大炮打斷了，可左腿右腿明明好好的，看來是第三條腿斷了。沾上驚天大案的馬走日救自己不成，只能選擇跑路。跑路兩年多，自己和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被娛樂界糟蹋得不像樣，王天王（王志文）推出文明戲《槍斃馬走日》，引馬走日自投羅網。項飛田這種主流精英，智慧無窮，竟然要把自己的英雄形象植入電影《槍斃馬走日》。貍貓換太子的創意讓走日看到了生存的希望。馬走日來到片場，開始老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演戲。也答應穿SM裝，也接受了王天王“阿無卵”的羞辱，誰知道王天王又在一邊叨逼叨，走日瘋了。

第三幕開始。槍斃馬走日和營救馬走日交叉進行。一邊是武六親爹的小老婆戰略。一邊是鉤兒姐（那英）和項飛田天雷勾地火。一邊是武七（文章）來找大帥，說槍斃馬走日事關國際戰略，在白俄法國面前都有面子——至于馬走日到底殺沒殺人，這件事重要嗎？

全場的高潮戲就要來了。武六涂上口紅，準備舍命救男人。充滿童話色彩的“速度與激情”就這么開始了。史上最浪漫的情話也來了——女：“我愿意跟你死，你愿意跟我死嗎？”男：“選擇一個男人，不是跟他一起死，而是一起活。”然后姜文沖到巨大的風車外邊，雖然不停地有子彈鉆到自己身體里，他還是要大聲演講，在空中盤旋之際都忙里偷閑靈魂出竅，關心他的武六后來怎么樣了——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男人，雖然他是個太監。

后來的武六，和一列火車在一起了。這是我們所有人記憶中姜文的火車，提醒我們《一步之遙》是介于《太陽照常升起》和《讓子彈飛》的一部作品，浪漫魔性，看似浮世游，其實還是姜文之人生苦惱。這不是讓你期待笑點的電影，這是一部傷感的民國小時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