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緣紅海灘

徐陽

編者按： 10月15日，綠色中國行主題攝影聯盟正式成立。當日，首批會員先后來到遼寧省錦州市、盤錦市舉行第一次攝影采風活動：聚焦紅海灘，捕捉紅海灘的幻彩美景。

日落紅海灘

秋日，黃昏，棧橋的盡頭，紅色灘涂被夕陽抹上了一層金色的幻彩。在斜陽的照射下，幾條木制的漁船，擱淺在紅草灘上，仿佛早已忘卻遠海的風波，沉睡多年。水道蜿蜒，穿過紅灘，匯入灘頭的碧波浩海。水道的盡頭，一群群海鷗，逐落日而去，又乖涼風歸來。攝影師們不約而同地沉默、駐足、專注，寂靜的灘涂上，只聽見一次次快門按動的響聲……

大有紅海灘位于錦州凌海大有濕地的深處，從錦州城區出發，車行一個半小時才能到達。大有濕地是一片寂靜的處女地，進入其中，要走過一段石子毛路。記者拿出手機查看方位，卻發現已然身處大海之中，離陸地有一段距離了。

楊世平是錦州有機化工廠廠長，據他介紹，上世紀80年代，大有濕地被開挖了幾個養殖場，此后至今一直沒有被開發，潮來潮去，沿海的灘涂越來越大，且無人問津，這里就成了堿蓬草的樂園。大片的紅海灘就是由這一簇簇的堿蓬草集聚形成的。堿蓬草是惟一一種可在鹽堿土質上存活的草，無需播種，無需耕耘。它有極強的生命力，鹵水浸潤、波濤肆虐、風雨吹打，它幾十年如一日，扎根于灘涂，無懼于風暴。

“抓到了！抓到了”！就在落日墜入天際的那一刻，一聲歡呼響徹天地。紀錄片導演程小剛興奮地向記者展示了他所抓拍到的美麗瞬間——遠海的天邊掛著半輪落日，一群水鳥在灘頭上轉向而歸，對著鏡頭，襯著夕陽。等待是攝影家的常態，程小剛在棧橋上等了一個多鐘頭，就是為了抓住這一原生態的自然景象。孫銘是一名成功的IT企業家，他開著車從北京趕來，滿是熱情。旅行、攝影、運動是他的愛好。對他來說，為了捕捉一瞬間而跋山涉水、坐地苦等早已是家常便飯。記者注意到，從始至終，他的鏡頭始終對著日落處的地平線。

拍攝美景并非綠色中國行主題攝影聯盟的宗旨。“我們不是在拍藝術照，而是要拍有態度的照片，帶著憂患意識，不僅要拍出美景，還要拍出問題。” 北京電視臺著名導演、綠色中國行活動組委會副秘書長、綠色中國行主題攝影聯盟理事會執行理事長兼秘書長于守山說道。高勇是錦州日報社的資深記者，同時也是一名攝影家和熱心的環保人士，他表示，中國的生態已經非常脆弱，如履薄冰，突破底線的環境事件每日都在上演。“當年，謝海龍拍了一張‘大眼睛，喚起了社會對失學兒童的關注。如今，攝影已經很普及了，如果每個人都拿起手中的相機，用鏡頭去關注綠色，那么很多問題就很好解決了。”高勇說。

攝影聯盟的成立是綠色中國行大型公益活動的又一次升華，它使綠色中國行內涵更豐富、形式更多樣、題材更廣泛，更有趣、更直觀、更大眾。聯盟匯聚了各路攝影家及攝影好手，他們當中有作家，有醫生，有媒體人，也有企業家，但他們秉持的信念是共同的——用鏡頭拍問題，用照片說故事，以綠色的視角，引發人們對中國生態現狀的關注和思考，呼吁全社會攜手保衛美麗的家園。

暮色褪去，星辰漸起，海風陣陣，灘涂仍然寂靜，棧橋依舊駐立。中央電視臺著名編劇徐錦川緩步徐行，不忍離去，他對記者說，我是一個自由主義作家，此番情景把我帶入了自由之境。錦州是攝影聯盟的誕生地和“萬里行”的起點，10月15日，綠色中國行與大有紅海灘結下不解情緣。

紅海灘消失了？

詩人的眼睛，總是為美景所浸濕，為意境而動情。一場日落，實在無法滿足攝影家們的情懷。美妙的自然景象，令他們心生掛念，魂牽夢縈。另外，暮色彩霞，只是紅海灘最美的一面，攝影聯盟不僅關注美景，更記錄現實。日光之下，紅海灘的“素顏”容貌會是怎樣？為了更加細致充分地觀察紅海灘，聯盟決定再去一次。

翌日清晨，聯盟的人馬早早啟程，迫不急待地再次前往這個令人心動的地方。還是一個半小時，還是走過那條公路，跨過那座大橋，穿越那片海。10月16日，天色陰沉、海風呼嘯、水面渾濁，漁船漂泊于浪花上，水鳥逐浪歇息，不愿飛翔。18個小時內，同樣的地方，卻是另一番景象。沙石小路成了海中孤堤，天海在路的盡頭混沌一片。

“會不會走錯路了？”攝影家們下車相互詢問，但隨即便看到了昨日連連進入構圖視野的棧橋，孤立于風海之中。顯然，這里就是紅海灘，只不過在潮起雨落之時沒入了海中，藏匿起了蹤影。直到風息潮去，日落時分，她才浮出水面，獨享黃昏。

大自然的旋律變幻，造就了紅海灘的神秘媚影。據悉，昨日的紅海灘景象，在一年中僅有幾天的概率。程小剛也是地道的錦州人，遺憾之余，他認為昨日的采風簡直就是天成，他表示，要達到昨日的狀況，必須同時具備三個條件：一是堿蓬草只有在金秋十月才有這種深紅色，二是只有在海水干潮之時紅海灘才會顯露，三是在秋季只有刮北風才能見到藍天。三個條件，缺了一樣，都無法呈現昨日的幻彩美景。“攝影聯盟的成立實乃順應天意啊！”他欣喜萬分。

無人飛機來了

盤錦市位于錦州東南，聞名于世的紅海灘景區便坐落于此。10月16日下午，在盤錦市黑嘴鷗保護協會會長劉德天的帶領下，會員們來到盤錦紅海灘濕地繼續采風。盤錦的紅海灘，一望無際，素有“紅地毯”之美名；它也是生態之家，是好幾萬水鳥的歸宿地。

“紅地毯”成名已久，關于它的攝影作品浩如煙海。然而，盤錦紅海灘綿延100多平方公里，平整如水面，實際上并不適宜傳統的取景拍攝。如何拍出新意，拍出新的視覺效果，讓景象“立體化”，這一挑戰落在了會員龔文基的肩上，他是BVE公司董事長，這家公司從事無人飛機研發、制造及影視特種拍攝。龔文基也是一位著名的攝影家，他喜歡通過航拍的方式，從更大的視角捕捉生態景象。航拍作為現代化的攝影手段，不僅可從高空飽覽大地全貌，還可自由調節飛行高度，360度選取拍攝角度，全方位多層次取景。用載人機進行航拍過于笨重昂貴，無法滿足個人玩家，而無人機則小巧簡易、安全廉價，可謂大眾攝影視界之突破。

“嗡……”，只見龔文基熟練地操弄著手里的無線遙控器，無人機隨即升天，開始快速飛翔于無邊的灘涂之上，時而盤旋、時而急轉、時而俯沖，龔文基神情自若，如同操控玩具飛機一般自如。在這樣一個爭奪眼球的時代，空中攝影為攝影家們提供了一個大展身手的平臺，這類作品給人煥然一新的視覺體驗，更全面立體地呈現了地緣生態的面貌。無人飛機自由翱翔，令在場的攝影家們心馳神往。

自由飛翔，多么令人心潮澎湃的意象，它是人發自內心的追求，也是人類對暢游大自然的向往之意。“有時我坐在民航客機上也玩航拍，”龔文基說，“我可以透過小小的舷窗，拍到我們在地面上不曾有的‘風景，這可是‘上帝的視角呢！”孫銘也是一位“自由飛翔”的自然發燒友，他每年駕車數千公里，行走內蒙草原。他的車里播放著動力十足的草原歌曲，一坐上孫總的車，就好像飛馳的奔馬，自由馳騁于天地之間。他云游四海、踏遍五洲，用鏡頭追逐大自然的腳步，記錄最真實的自然。

誰來保護紅海灘

紅海灘是特定的土質、水文、氣候、光線條件下的產物，是大自然賜予人類的瑰寶。它不僅是自然奇觀，也是生命之源，每年的不同時節，渤海灣的魚龜蟹蝦紛紛到灘涂上產卵繁衍，年復一年，周而復始。錦上堂海珍品有限公司位于大有濕地，劉清蓮是公司的董事長。“每當我光著腳走上泥灘，看著小鳥在草灘上覓食，聽著浪聲從遠方傳來，我就會不自覺地關掉手機，不愿回去了。”一提起這片海灘，她便滿懷深情、興奮不已。“我保證，任何人只要到灘上去踩一踩，一定都會心動的。”寥寥幾筆，劉清蓮描繪出一幅令人敬畏、讓人震撼的美麗生態圖景。

看到美景，詩人會欣然前往、駐足品賞，游人會念想一睹芳華，而商人則會絞盡腦汁，使其變現。在市場經濟的秩序下，生態福地自然會成為旅游開發的熱土。商家一旦為眼前利益所綁架，生態的破壞和視覺的污染就在所難免了。在中國的一些紅海灘景區，過度開發嚴重，游客數量遠遠超出了當地的環境承載量，致使鋼筋水泥滿目，垃圾雜物遍野，野生動物流散。“舉起相機，無論怎么取景，都無法避開一些礙眼的東西。”高勇無奈地說，“很多地方說是在搞生態旅游，實際上是在以原生態毀滅原生態，以綠色毀滅綠色。”

九萬畝的大有紅海灘，是一片少有的處女地。守住這片原生態，為后人留下這一財富，是劉清蓮畢生的愿望。2001年，她來到大有，從此愛上這片土地。十多年間，曾有無數人打過這片灘涂的主意，劉清蓮也經歷了不少威逼利誘，所幸的是，這片珍貴的灘涂被完好保留了下來。2008年，劉清蓮貸款3500萬，用高價買斷此地經營權，實際上是就要將“在保護的前提下科學地開發”這一理念貫徹于此。她擔心，在“回報率”的單一邏輯下，一些商人往往會將此地變作一座座圍海養殖場。

過度的旅游開發、圍海填海、環海公路、養殖池場等建設，都屬于對紅海灘的破壞行為。魚蝦、水鳥、水草，構成了環海濕地系統，一榮俱榮，一損百損。如果將視野擴大到整片渤海灣，我們可以看到，過度的工業建設、養殖污染已經使渤海日益走向“死海”“毒海”“臭海”的邊緣。“生態環境關系到當代和后世，沒有好的環境，就沒有大家的健康。” 李一是遼寧醫學院的一名醫務工作者，行醫多年，他深刻地體會到環境污染對人類健康的影響。除了人類，其它物種同樣在生態危機面前不堪一擊。“紅海灘是自然萬物的棲息地，一旦棲息地淪陷，生態平衡被打破，很多物種就滅絕了。”劉清蓮說。“鳥類其實不太喜歡聚集，因為它們有領地意識，而現在，它們的繁殖地越來越少，于是我們看到它們往往聚集在一起。”劉德天說道。18年前，還是記者的他奮不顧身，用照片和文字報道保護了3萬畝的黑嘴鷗棲息地。

“我要把我的全部家當、積蓄和精力都投入這片海！”劉清蓮的力量是微薄的，卻又是震撼人心的。保護生態不是一個人、一代人的事，而是全民族、子子孫孫的責任。在中國，有越來越多的人在綠色覺醒，他們關注綠色，傳播綠色，為綠色吶喊，為綠色奔走。北京電視臺著名制片人李友誼已接近花甲之年，他依然健碩有力，背著相機四處行走。他表示，要在有生之年，拍出“會說話、有思想的圖片”，還要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帶動身邊的親朋好友去關注、保護環境。隨著攝影聯盟隊伍的壯大，“萬里行”題材形式的多樣化，這支隊伍將更加深入人心，更有感染力，它將走遍中國，以鏗鏘足音宣告綠色時代的到來。

暮色之中，攝影家們開始返程。于守山彎下腰來，撿起了灘上的一支被丟棄的煙頭，揣進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