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怡

遲到30年的擁抱
1984年,36歲的劉遠端被拐騙至江蘇,在趁機逃脫的途中遇好心人幫助,遂嫁給對方,養育一對兒女。但她舍不下貴州赫章老家的親人,可又感到不能忘恩負義,這一糾結就是數十年。期間,劉遠端曾讓她如今的女兒給老家寫信,但是她不會說普通話,也沒念過書,一直把“赫章”說成“黑帳”,因此寫的信件都有去無回。
得知三個兒子要來,拮據的劉遠端怕兒子為自己的生活狀況擔心,特地跑到幾公里外的集市上,把滿頭白發染成黑發,穿上了只有過年才舍得穿的紅色外套,“看上去比平時年輕精神。”她說。
當天,她搬了個小馬扎坐在走廊上,望著村頭的水泥路口,嘴里念叨著:“不曉得娃娃些現在長啥樣。”
11月1日凌晨3點,陶仁超三兄弟乘坐火車到達徐州,在當地警方的安排下,在新沂市合溝鎮小河村見到了闊別30年的生母劉遠端。母子相見的剎那,三兄弟撲進劉遠端的懷里,泣不成聲地不停喊“媽”,劉遠端彎下腰,抱住兒子們的腦袋痛哭。回到簡陋的民房內,母子就這樣邊哭邊擦拭淚水。
“有說不完的心里話,找得太苦了。”三兄弟說。
為尋母徒步數百里
據了解,劉遠端被拐騙時,她的大兒子14歲、二兒子7歲、最小的陶仁超3歲。陶仁超告訴記者,父親在家從來不管三兄弟:“我直到長大外出打工前,從來沒吃飽過。”他說,因為父親不管事,兄弟三人從母親失蹤后就開始尋找。“最早是大哥牽著二哥和我,在村里挨家挨戶打聽媽媽的消息。”陶仁超說,大家成年后,在一次詢問老鄉時,打聽到母親被拐騙至云南深山某個村落。
“當時就打算動身前往。”他回憶,可三人掏遍全身,湊出來的錢尚不夠單程車費,最后,他們決定徒步前往云南。
身上的錢花光了,他們就在路上打工。到達所要去的村落還有200多公里距離時,三兄弟用僅剩的10元錢,買了幾瓶礦泉水、一包壓縮餅干,走了兩天的山路。
說完這段經歷,陶仁超哭了起來:“想到這些經歷就很心酸。”
數十年來,三兄弟的腳步,北至內蒙古,南至海南島,東達江蘇,西至云南。
千余尋母信助團聚
除了用腳步尋找,三兄弟也向全國警方求助,“全國有多少個縣,就寫了多少封尋母信。”陶仁超說。
小姨劉遠芬是一名教師,三兄弟委托小姨代寫尋母信,投遞到能查到的全國每個縣的公安局,希望公安局能幫忙,20多年來,共投出千余封信,但幾乎都石沉大海。
陶仁超回憶,8年前,云南打來陌生電話,稱是某個派出所的民警,讓陶仁超去接母親,并安排專人專車來接。陶仁超立即聯系兩個哥哥,當晚動身去昆明。下車后,確有專人專車在站外等候,不過對方沒有穿警服、不出示警官證,讓三兄弟疑惑。隨后,陶仁超借口去買包煙,到對方所稱的派出所核實,結果查無此人。三兄弟拒絕上車時,遭到對方強行擄劫,奮力反抗才逃脫。事后,三兄弟得知那伙人是搞傳銷的。
今年10月23日,陶氏三兄弟的“尋母信”送到了徐州市公安局副局長、邳州市公安局長張軍手上。他們在信中寫道,母親1984年被人拐騙與家人失去聯系。1988年,他們的父親去世,只能跟著家里其他親戚生活。30年來,他們四處打聽母親的音訊,如今,他們已經走遍了國內多個省市,卻始終沒有母親的消息。“我們三兄弟和幺舅,一提到媽媽的名字,四個人的眼淚就一起流了下來……”讀完這封情真意切的尋母信,公安局長也為之動容。張軍隨即批示,“立即派人核實情況,并及時回復寫信人,急!”
民警7天找到被拐母親
邳州市公安局副局長卞素華得知這一情況后,立即讓治安大隊抽調專人展開核查。警方通過警務平臺查詢,并沒有獲取陶氏三兄弟母親劉遠端的相關信息。“她是被拐賣的,而且是30年前,可能沒有戶口,也可能改了名字。”民警作出這一判斷后,立即抽調人手下基層進行明查暗訪。
一個星期之后,調查工作終于有了突破。民警得知,新沂市合溝鎮陳秀梅的母親可能就是陶氏兄弟要尋找的劉遠端。民警立即趕到陳秀梅家中,聽到她母親一口濃重的貴州口音時,民警頓時覺得“有門”。在和老人進行了一番溝通后,民警最終確定,她就是劉遠端。
此次接到徐州警方的電話,三兄弟的腦海中閃現出曾經險些陷入傳銷陷阱的畫面:專人專車來接,找到母親……他們不免疑惑,可是見母親的愿望抵消了猜疑,“不管真假都要去一趟,結果真的找到了。”陶仁超說,自己現在想來都有些不敢相信。
11月3日,在徐州警方的陪伴下,劉遠端回到貴陽,與家人重逢后又返回江蘇。目前,劉遠端在赫章的丈夫和徐州的伴侶均已去世,她表示,目前在徐州還有一對兒女,暫時不能回到貴州。
如今的陶仁超三兄弟都已成家立業,經濟條件也有了非常大的改觀——老大經商,老三也準備在浙江買房安家了。對于母親的選擇,三兄弟表示尊重,將定期探望母親并給予經濟上的幫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