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業強國家才能強
——專訪中國工程院制造強國戰略研究院總體組代表 屈賢明

/本刊記者 賈常艷/

制造業強國家才能強
——專訪中國工程院制造強國戰略研究院總體組代表 屈賢明

/本刊記者 賈常艷/

屈賢明，中國機械科學研究總院原副院長，研究員級高工，中國機械工業聯合會專家委員會委員，中國工程院制造強國戰略研究院總體組代表。現任中國機械工程學會常務理事，中國機械工程學會科技咨詢委員會副主任。他長期從事先進制造技術和裝備制造業發展戰略、規劃研究。曾參加了《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國務院裝備制造業調整振興規劃》等國家級重要文件的制定工作，是我國先進制造技術和裝備制造業的資深專家。

裝備制造業尤其是高端裝備制造業是一個國家整體實力的體現，因為高端裝備制造業或者裝備制造業是為整個國民經濟各行業以及國防建設提供一些戰略性的裝備，它也是促進整個國家的經濟技術進步和產業升級的基礎性產業。然而制造業之于中國，有其尷尬之處，不可回避的短板讓中國制造有些受制于人。2014年釋放的種種信號表明，未來中國制造的發展方向就是“中國制造2025”，即在制造業領域，到2025年，中國不僅是世界第一大國，還進入世界強國行列。2015年規劃有望出臺，中國的制造業將會迎來發展新機遇，呈現發展新面貌。

《電器工業》：2013年中國工程院啟動并開展“制造強國戰略研究”咨詢項目，2014年中國制定“中國制造2025”規劃，即到2025年步入制造強國行列，到2035年時趕超德國、日本。作為規劃制定的課題組成員，請您談談當前規劃制定的進展。

屈賢明：從當前的情況來看，“中國制造2025”規劃預計會在2015年4月發布。現在規劃已經進入國務院常務會議討論階段，順利通過這最后一步之后就會正式發布。規劃出臺后，工信部將會組織全國宣講，讓更多的人深入了解規劃的實施和進程。

《電器工業》：2015年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裝備制造面臨新的發展機遇。但在機遇面前，我們還需要重新審視當前的問題。請您談談我國裝備制造業的現狀及當前存在的問題。

屈賢明：根據制造強國的指標我們對制造業進行了分析，即對現在的主要行業和國際的比較分析。分析的結果顯示，我國制造業中九個產業已經達到或非常接近國際先進水平。這九個產業是航天裝備、通信設備、船舶裝備、軌道交通裝備、電力裝備、冶金裝備、石油煉制、家用電器、工程機械。再經過五六年的時間，針對上述行業中的短板采取相應的措施，到2020年就能實現強國戰略。此外還有幾個行業如集成電路、高端數控機床、航空、汽車對國民經濟和國防安全非常重要，但與國際水平還有較大差距，我們稱之為戰略性新興產業。比如我國的高鐵是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但其也有薄弱環節，高鐵所用的軸承、齒輪箱、輪對、IGBT等關鍵零部件還在依賴進口，這些問題還都需要解決。火電、水電、太陽能、風能等發電裝備和國際水平不相上下。百萬千瓦的水電站在國際上也是首屈一指的。這在近幾年的裝備外交中就能看出來，李克強總理出訪時推銷中國的高鐵、核電等發電輸變電裝備。這些都是發展中國家急需的。而發達國家由于鐵路建設較早，設備陳舊，對這些新的先進裝備也都非常需要。這樣加上運輸用的船運、鐵路鋪設的工程機械、輸變電的設備，這五個產業形成了我國裝備走出去的產業鏈。

只有制造是不行的，還要把產業鏈延伸，不只是在生產加工環節，還要加入研發和服務，做到制造業服務化。

《電器工業》：“能源裝備制造業”作為專業領域分課題的其中一個重要部分，包括了發電設備制造業以及相關上下游產業和輸變電設備制造業以及相關上下游產業。請您談談此領域在課題研究中存在的問題及今后的發展方向。

屈賢明：整個能源裝備制造業中也存在很多的薄弱環節，這些薄弱的環節主要體現在發電輸變電的元器件，包括核電的閥門、轉子等，很多部件國內重機廠都能做，但是他們生產的廢品率很高。這樣就會出現很多問題：工廠賠本不愿意做；工廠有能力，但產品質量不高；基礎元器件依賴進口；材料的質量不穩定，如絕緣材料等。

未來的發展趨勢：

1）未來高端化是發展趨勢。低端重復建設，造成產能過剩，高端還依賴大量的進口，在這種情況下，高端發展是必然趨勢。但同時低端、薄弱的產業和環節也需要加強。

2）數字化、智能化、網絡化制造是發展趨勢。機器代人、機器換人都需要數字化自動化的發展來實現。

3）高質量是發展趨勢。生產過程中采用可視化裝配、數控機床、實時監控、遠程故障監控等來提高質量。

以上這些不僅是在能源裝備制造業，而是各行業都非常重要的。這也是強國之路的必經過程。

《電器工業》：裝備制造企業在制造強國戰略下應該如何提升自身的實力？在裝備制造的大課題下企業有什么樣的啟示？請您結合能源裝備制造企業的發展談談您的看法。

屈賢明：在能源裝備制造業板塊中，輸變電設備行業的發展規劃向下延伸，有三家企業愿意做自己的2025規劃：西電集團2025、新疆特變電工2025、正泰集團2025。雖然已經在國內做得很好，但他們出于自身發展的需要，還希望在國際上提高自己的競爭力和知名度，因此他們都自發制定自己本企業的2025發展戰略規劃。這樣把國家的戰略決策與企業自身的實際情況相結合。同時通過這三家龍頭企業來帶動輸變電整體行業及相關配套企業的發展，實現整體產業水平的提高。同時，通過輸變電行業的示范作用也會推動整個電工行業制定相應的行動計劃和方案。

在制造強國戰略下，企業“走出去”具備了更強的動力。電力裝備每年有1.3億千瓦產量，出口3000萬千瓦。出口不再僅僅是單機，而是成套設備。近年來出口的形式也多樣化，包括出口設備、承包發電工程、建廠、基金基礎設施建設等。中國在印度、印尼等都有工程總承包的好項目。企業在國外建廠的例子也比比皆是，比如西電在埃及建設了鑄造大型設備生產基地。

我們國家“十三五”期間很突出的一點就是裝備外交，裝備走出去是個很好的趨勢，除了賣產品以外，還有出口資本、出口技術。在裝備外交中，發電設備是最具優勢及代表性的，是裝備外交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但是問題也依然存在：

1）逆向發展。長期以來我們都是在有了使用需求才去建設，而且先開發整機，然后再開發基礎材料，解決國產化問題。這樣的研發模式導致我國裝備制造發展的基礎不牢。

2）重大裝備和主機產品所需高端零部件、高端材料缺乏核心技術，依賴進口，導致主機和成套設備出現“空殼化”。關鍵材料和零部件不能自主保障，制造工藝常常被忽視，核心工藝儲備不足，為產業轉型升級埋下了隱患。其中，工程機械行業70%的利潤都被進口零件吞噬了，芯片有80%在依賴進口，發電機葉片質量差等。

從能源裝備制造業或整個裝備制造業來看，目前我國很多設備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但是還有幾個方面需要加強。第一，基礎零部件、材料、工藝要過關，需進一步加強。第二，研發的投入力度不夠，需要加大。哈爾濱電機分別投入約2億建設兩個實驗室，劣質煤燃燒試驗室和水力模型實驗室，其中后者使得哈爾濱電機的水輪機參數在行業內做的最好。因此企業應進一步提高創新能力和基礎研發能力。第三，只有制造是不行的，還要把產業鏈延伸，不只是在生產加工環節，還要加入研發和服務，做到制造業服務化。電力裝備制造業及整個裝備制造業解決這些問題后，在未來發展中會有比較突出的進步。

《電器工業》：結合上述問題，請您談談今后國家的政策發展趨勢及行業關注的重點。

屈賢明：重大裝備方面提出的重要問題就是首臺套的應用問題，希望國家政府采購，優先購買國貨，支持補助。

我認為行業中應該關注的重點問題包括：

①關注電力設備企業走出去的問題：走出去釋放過剩的產能；②關注行業中智能制造推動和應用：產品的智能化、產品制造過程中數控機床、數字化裝配、可視化，出售的產品跟蹤服務等；③關注新產品、創新性的產品和新的設計；④關注新的能源裝備：儲能、抽水蓄能電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