蓖麻

王開

西山有我們學校的梯田，薺菜花盛開的時候，校長領(lǐng)著我們給梯田種上玉米或者豆子，秋收后把它們賣了錢，當作學校的經(jīng)費。

有一年，校長決定在梯田里播種蓖麻。遼東山區(qū)并不生長這種植物，甚至在此之前，我們聽都沒聽說過。全體同學好奇地問老師：“咱們?yōu)槭裁捶N蓖麻呀？蓖麻長什么樣兒？”

“這東西結(jié)的籽能提煉飛機潤滑油。”

“哇！飛機潤滑油？”我們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我們見過的飛機，只是偶爾從村子的上空經(jīng)過，身影比燕子還小，每一次我們都仰酸了脖子，才能看見它劃出的一條白線。如果我們種的蓖麻籽能給飛機做潤滑油，那不等于我們親手撫摸飛機，整天和飛機在一起嗎？這樣一想，大家都特別期待種蓖麻。

蓖麻籽是不是真能提煉飛機潤滑油，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但蓖麻籽的確含有大量的油脂，這是我?guī)ь^食蓖麻籽時發(fā)現(xiàn)的。后來我還明白了，蓖麻也叫大麻，屬于被子植物，它具有消腫拔毒、瀉下通滯的功效，能有效治療癰疽類疾病。關(guān)于蓖麻治這些病的方子，《唐本草》和《蜀本草》里都有記載。

我們把學校西山的梯田全部種上了蓖麻。山里孩子的期盼，也和青色的蓖麻籽一起生長著……

入秋了，蓖麻的紅葉子染得西山像一片燃燒的晚霞。一天上午，校長望著火紅的西山說：“明天，全校師生去收蓖麻籽！”

我們蹦跳著歡呼：“收蓖麻籽嘍，收蓖麻籽嘍！”

第二天，我們開始收蓖麻籽，同學們每人負責一壟蓖麻，將蓖麻籽采下來，裝進口袋或小筐，每個人都干得非常認真。

干活兒的時候，我仔細觀察蓖麻籽，它們好像橢圓形的紐扣，有黑色的、黑褐色的，渾身長著斑紋，看上去滑溜溜、油光光的?？粗粗覄恿诵乃迹骸斑@蓖麻籽能提煉飛機潤滑油，直接吃行不行呢？”想到這兒，我把一顆蓖麻籽放在嘴邊，小心翼翼地咬破皮，再用牙齒輕輕嗑下一點兒來，堆在舌尖幾秒鐘后，沒感覺到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于是，我又大著膽子，嗑下一塊兒。這一回，我覺得蓖麻籽有點向日葵籽的味道，不過比向日葵籽油膩一些。于是，我索性放大膽子，將一顆蓖麻籽吃了個精光。吃完后，我迫不及待地跟旁邊的同學炫耀：“嘿，蓖麻籽挺好吃的！”

我的話驚動了同學們，有的同學問我：“真的嗎，你怎么知道？”

還有的同學說：“別信她的話，誰知道她又出什么餿主意啦！”

我爭辯道：“不信拉倒，反正我剛才吃了！”

有的同學問：“那你說說，蓖麻籽什么味兒？”

“跟葵花籽差不多，但比葵花籽味道濃?！?/p>

為了證明我沒有撒謊，我又撿起一顆蓖麻籽，咬破脆皮，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同學們不再懷疑，紛紛效仿我的樣子，邊吃邊夸獎我的“偉大發(fā)現(xiàn)”。我心里很得意。但蓖麻籽太油膩了，吃下幾顆，我就住了嘴，專心干活兒。

我們收完蓖麻籽，排著隊回到學校，校長說：“同學們干得不錯，都累了，可以休息一節(jié)課。”我們聽了，鼓掌感謝校長，然后一哄而散，男生玩兒男生的游戲，女生玩兒女生的游戲，當然，也有男女生混著玩兒的游戲——爬桿。我們玩兒得正歡時，突然有人暈倒在地，口吐白沫，接著又有人倒下。就這樣接二連三倒下了七八個人，同學們嚇壞了，跑去找校長。校長跑出辦公室一看，驚得臉色煞白，一邊吩咐老師把抽搐的同學先抬到教室，一邊聯(lián)系家長，請他們馬上到學校來。

家長們聽說自己的孩子突然出現(xiàn)意外，心急火燎地趕到學校，一見著孩子，有的急得大哭，有的質(zhì)問校長，急得校長滿頭大汗，轉(zhuǎn)著圈跟家長們解釋，一時間，校園里吵吵鬧鬧，像個集市一樣。最后，還是校長發(fā)話了：“家長們，都靜一靜，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車，馬上送同學們?nèi)メt(yī)院診斷，你們在這里吵毫無益處。”

校長這一說，家長們才醒過神兒，張羅著把孩子抬到車上，拉到鎮(zhèn)醫(yī)院去了。

我們眼瞅著突如其來的事故，人人心里發(fā)毛，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忐忑地等待了近兩個小時，校長從鎮(zhèn)上打回電話說：“這幾名同學吃蓖麻籽過多，食物中毒，醫(yī)生已經(jīng)給他們打了針，他們脫離危險了?！毙ｉL還再三叮嚀，在校的同學千萬別再吃蓖麻籽了，以免再出現(xiàn)同樣的情況。

同學們聽了，長舒一口氣。而我滿心愧疚，要不是我?guī)ь^吃蓖麻籽，怎么會有多名同學中毒呢？我擔心校長回來批評我，一下午，我都在惶惶不安中度過。傍晚，校長回來了，我急忙去給他道歉，承認是我惹的禍，愿意接受處分。校長和顏悅色地說：“別擔心，他們都好啦！但是，你要記住，與陌生的事物打交道，一定要先摸清它的性子，否則會吃大虧的，懂嗎？”

我鄭重地點頭，銘記著校長的話，一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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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神農(nóng)氏遍嘗百草，為的是找出對人們有益的植物。文中的“我”逞強吃蓖麻籽，結(jié)果中毒了。讀了這個故事之后，希望大家明白一個道理：無知的冒險，傷害的不僅是自己，還可能累及他人。

（小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