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份“樂伯二手書店”愛書人的生存法則

黃達隆

穿過熙熙攘攘的九份老街，走到僻靜的路的盡頭，再向前走就是海，而路旁有一條不起眼的小路蜿蜒向上，一般人可能想象不到，一家認真耕耘了近十年的二手書店就隱在這盤根錯節的小巷之中。

樂伯二手書店開設于2006年，原來的地址位于基山街，后來搬到佛堂巷附近，雖然搬到越發偏僻的地方，也不做任何宣傳，書店的生意卻越來越好。現在的書店藏身于小巷中的獨立民居，上下兩層加起來有兩百多平方米，總共藏書達到四萬多冊，而這四萬多本書每一冊都是書店的主人樂伯到臺灣各地上門收來的。店內主要售賣文、史、哲、藝方面的書籍，也有不少九份在地文化的舊書，他們也是樂伯的心頭好——因為書店開在九份，所以更要和在地有一種連結。書店至今仍以最樸實的形態經營著，沒有提供飲品，沒有沙龍或講座聚攏人氣，也沒有別致的裝潢——即便是用來裝書的書柜，有的是樂伯自己用木板簡易訂制，有的甚至是九份海邊撿來的小柜子。樂伯說，其他不重要，書店里面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書。

十年前，樂伯決定從臺北搬到九份經營書店。當時的九份雖然已經開始有觀光客前來，卻還不像現在這般趨之若鶩，而且當時臺灣的風景區也還沒有書店，在市場的考量上也是不錯的選擇。所以對于在觀光區開設書店，樂伯一點也不避諱這是“生計的考量”。對于樂伯來說，開書店不僅是他的愛好，更是他生計的來源。樂伯年輕的時候在臺北當過上班族，擺過地攤，也開過實體書店。最后他發現，書店才是他可以為之堅持一生的事業。開店的第一年里經營情況并不佳，但樂伯卻從沒想過放棄，既然將書店開在山上，就要做好準備忍受這樣的寂寞，同時他也更加努力，不斷提高書店的藏書品質。樂伯對于舊書的執著與熱愛慢慢感動了許多人，甚至在房子租約到期之后，為了支持樂伯的事業，房東拿著空白的合同讓樂伯自己填寫金額和租期。而書店的名氣也因為樂伯的堅持而越發響亮，書店的經營情況也變得越來越好。

和別的二手書店不一樣，樂伯對于收書有著自己的準則：第一不收親朋好友的書，第二不在書店內收書。也就是因為這樣，近十年來，他親自上門收書的足跡幾乎踏遍全臺。他會事先與對方確定收書的內容，安排好行程之后再搭捷運或火車出行，收書的工具僅僅是一臺老式的手推車。而這樣的收書旅程占據了樂伯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樂伯說，即便是過年闔家團圓的時候，他都走在收書的路上。“如果有一天不收書我就渾身難受，好像這一天白過了一樣。”然而到處奔走收書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售書的對象居住在沒有電梯的舊式樓房中，樂伯常常需要一箱一箱地把舊書搬到樓下，除此之外，樂伯還會幫助售書對象將他不需要的書打包好，聯系有需要的同行來收，或是幫對方將書帶去回收站。雖然這常常要花很長的時間，并且也不是樂伯自己的分內事，但樂伯卻將它當作自己的行為準則。樂伯常常把售書對象稱為“愛書人”，因為通常只有“愛書人”才會讓樂伯去收書，對于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舊書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珍貴的留存，他們出售舊書的目的，也是為了舊書能夠被需要他們的人買走。而樂伯對于舊書的珍視與熱愛，則是他們放心將心愛舊書交給他處理的重要原因。

當白天的喧囂褪去，夜晚的九份又重新被大海擁入懷中。這個時候，樂伯可能剛剛結束了一天的收書工作回到書店，而身邊的妻子除了白天幫忙看店以外，這個時候則承擔著擦書、分類、貼標這樣瑣碎的工作。對于樂伯和他的妻子來說，每一天與書相伴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樂伯說，將來如果這家書店他沒有力氣再經營下去，他會找一個和他一樣喜歡二手書的“愛書人”，然后把店交給他，讓二手書店能夠在九份繼續地存在下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