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英(達斡爾族)
蘇曉英
達斡爾族。八十年代初開始文學創作,并發表作品。作品曾獲全國征文獎項和呼倫貝爾市文學藝術創作政府獎(駿馬獎)。并有散文入選精品版本。迄今發表小說、散文等文學類作品二十余萬字。分別發表于《人民日報》《民族文學》《美文》《草原》《內蒙古日報》《內蒙古公安》《內蒙古黨的教育》《駿馬》《呼倫貝爾報》《鄂倫春》等報刊上。現為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會員。
電視屏幕上主持人和醫學院的學生們,正饒有興趣地聊著有關尸體解剖的話題。在場還有許多聽眾。
幾個學生相繼講述了,他們在協和醫院實習解剖的經歷。
據說,協和儲藏供體(尸體)的地方是一處地下室,而解剖實驗室又偏偏在數十層的樓上。課前實習大夫要去地下室類似游泳池的水槽處,在福爾馬林甲醛溶液里撈出供體,把它裝進袋子抬到電梯口。但電梯只能容下一個人扛著供體站在里面。關閉電梯門就剩一死一活的兩個人。
接下來是更加駭人的講述。
弄不清是電梯老舊還是電路不暢,攀升起來的電梯嘎吱嘎吱地直響,響著響著電梯里的燈就滅了,此時扛供體的大夫只能壯著膽挺過黑暗。過一會兒,那燈才又忽明忽暗地亮起來。
這不見畫面卻令人恐怖的講述,聽眾席不斷傳出唏噓聲。
試想不了解情況的人,如身臨其境還不被嚇個半死才怪!
顯然這電梯通道是專為搬扛供體獨辟的。不言而喻實習生們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人。不然何以堪當此任呢?
說初次實習解剖要先行儀式。人人手捧菊花面對“大體老師”(學生這樣稱呼供體)默哀三鞠躬。以表達對死者的尊重。據悉供體都是生前志愿捐獻者,是非常了不起令人敬佩的亡靈。
其實死人并不可怕,那只是沒有知覺的物質而已。都是活人自己在嚇自己。
由于工作關系尸體沒少見。每逢“嚴打”,為展示對犯罪震懾力量的一種聲威和氣勢,對死刑罪犯執行槍決的時候,政法機關各部門的干警都要全力以赴地參與助陣。屆時押赴罪犯的場景,跟電視劇里的畫面沒什么兩樣。那編號有序長龍般的各種車輛,警燈閃爍、警笛長鳴。由摩托前行開道,荷槍實彈呼嘯著奔向指定地點。
抵達法場,我們這些有點官銜的人,被劃在執行地帶前沿較中心的內圍。
執行槍決后,法醫(臨檢員)還要做一些驗明正身的記錄……這一系列的執行全過程,我們都處在與執行目標很近的方位。
在檢察院刑二科工作期間,常去公安預審打交道。八十年代旗縣級公安部門條件還很差,記得當時刑偵最先進的通訊是“對講機”。公安局就在尼爾基中心地段偏東臨街的位置。是那種原始成趟子“一”字型,冬季靠燒爐子取暖的大平房。
大平房通常一側是辦公室,另一側為長長的走廊。在長型房子的中間前后各洞開一個門。臨街的一面是正門,那時街上的路人稀疏,時常可見領著狗溜逛的人。后門徑直通公安局的院里。院內距后門幾十米處設有監獄(看守所),有武警戰士不分晝夜常年駐守在那里。
局里的辦公條件較為擁擠,法醫的工作間和預審組僅隔一墻。去預審必經法醫的門。許是空間過于狹小的緣故,法醫工作時門縫開得較大,這樣去預審過卷時,就能看到法醫在那里工作。
說來人真是很奇怪,說不定何時會對何種事物感興趣,那時我對法醫工作幾近著迷。時不時地有意接觸法醫,其目的就是想看法醫擺弄那些標本。都是業內人可也方便。
用朋友的一句話說,我不僅心理陰暗而且精神不太正常。
此言真是很差很差矣!為什么我對法醫工作感興趣呢?原因只有一個:法醫可以運用醫學、生物學、化學和其他自然科學的理論與技術,研究解決司法工作中關于人身傷亡及涉及法律的各種醫學問題,為破獲案件提出重要依據。尤其是兇殺案,每一起告破都能體現法醫的價值和成就。
死尸有何可怕?但看過之后心里有些不適是真的。
回到家趕緊盥洗換衣服,噴些香水,飯前用白酒漱漱口。做過這些自我消毒也就沒什么感覺了。
要我看這世上最可怕的還是活人。有生命的人能上天入地發明創造,亦可殺人放火取人心肝。尤其是不古的人心,得一個好處想著要兩個,得到兩個想著要百個,達到了百個還要更多。這人心啊永遠都欲壑難填!
前些年報上披露,有人活著時就用重金買下了死后的葬身之地,他們與捐獻遺體的志愿者相比黯然失色。前者是封建迷信愚昧自私的附庸,后者則是永載人類醫學研究史的志士。
這些志士者的亡靈雖死猶生般地植入在活人的心田里了。
責任編輯 烏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