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蓋樂隊：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李紅敏

杭蓋樂隊在迎接組隊十周年紀念的時候，推出了全新專輯《回到你身旁》，當然，回饋給歌迷的還有一場接一場的專場音樂演出。

十年之后，他們還在堅持用蒙語演唱，這些年無論杭蓋去到哪里，由蒙語發出的音符就流淌到了哪里，滋潤到了哪里。這是源于杭蓋對于母語的迷戀和自信，觀眾或許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能感受到他們潛藏于骨血里的音樂能量和激情，這是歌者與聽眾之間不用言說即可明了的秘密，奔騰而出的音符和涌淌于心間的感動，便是最好的密碼解讀。

十年里，杭蓋游歷世界各地，以一種融合的音樂形態在一場接一場不遺余力的現場演出上，將蒙古民歌的聲名傳播到世界各地。而在這些音樂的旅途中，杭蓋自身也發生了自然的蛻變，在自身文化與外來文化發生激烈碰撞的過程中，杭蓋在以一種反觀的心態對待。正像伊立奇所說，“我們隨著這種巡演的過程，不斷了解到其他的文化，從而也更了解自己的文化。”在這樣的心態下，更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也正是如此，對于現在的杭蓋來說，在成軍十年的過程中所取得的成績或者其他，已經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們知道自己的下一個目標在什么地方，接下來順著臺階拾級而上即可。

這十年來，杭蓋在諸多的改變中，唯一不變的是樂手的草原之心，始終如一的是他們在極力保持現場演出的整體水平。伊立奇說，這是杭蓋的所呈現出來的標準，也是杭蓋對于演出的責任。而對于觀眾來說，一支樂隊的變與不變，或許并沒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樂隊所呈現出來的音樂是否不忘初心，是否依舊能于茫茫洪流中，撼動那顆久未經受感動洗禮的心靈。

杭蓋，一支標志性的樂隊

音樂時空：杭蓋作為一支成軍十年的樂隊，成員卻幾經變更，七個不同的個體，七種不同的性格，在排練、演出之外是怎樣一種相處模式？

伊立奇：對于杭蓋的七位成員來說的確是每一位都非常有個性，但是大家有著共同的目標和理想，為了這個共同的理想，雖然在音樂的選擇或者創作的過程中會有一些不同的概念，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是通過這種探討，以誰的想法更有道理去解決音樂創作的事情。我們彼此之間有著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礎，這是在很多場次的世界范圍的巡演過程中逐步建立的，大家在一起的時間可能比跟自己的家人還要多，經常一起做飯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所以在這種生活當中，彼此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礎，可以說我們彼此之間親如兄弟。

音樂時空：杭蓋樂隊的每一位成員可以說都是多才多藝的，就拿演唱來說，幾乎每一個成員都能演繹得很好，也有多位主唱，這在其他樂隊里是不多見的，這是出于怎樣的考慮？

伊立奇：其實在樂隊成立初期沒有這種概念，就是一定要有幾位主唱之類的，但是最終也是很多的機緣巧合，包括樂隊的需要等各種原因，有好幾位樂隊的主唱都加入到杭蓋樂隊中來，比如車輪樂隊的主唱義拉拉塔，達爾罕樂隊的主唱胡日查，還有祖魯樂隊曾經的主唱巴圖巴根，我是作為杭蓋樂隊的第一任主唱，但是現在唱的主要任務都是在胡日查和義拉拉塔身上，我和巴圖巴根主要輔助一些呼麥與和聲的方面。其實在演唱方面，在初期大家也有一些分歧，但是慢慢大家會了解，每一位主唱都有最適合他演唱的部分，或者最適合他的歌曲。我們其實在編排的過程中，每個人不同的唱法都能得到體現，所以使得杭蓋樂隊的演唱顯得更加豐富。

音樂時空：近期，女歌手卓拉正式加盟杭蓋樂隊，一向以陽剛著稱的杭蓋在加入了女聲之后發生了哪些變化？卓拉是在怎樣的契機下加入杭蓋的？

伊立奇：杭蓋的音樂確實是非常有熱血的感覺，但是如果大家了解我們的新專輯，其實里面也有女歌手加入。我們需要，也希望給大家呈現的是一個多樣的、多變的杭蓋的音樂，所以我覺得對于國內目前的演出來說，只有杭蓋可以呈現出各種感覺的音樂現場。卓拉，我們是通過朋友認識，她是上戲表演系畢業的，應該說她的專業是表演，而且在一些影視劇中也有精彩的演出，包括現在馬上要上映的《狼圖騰》中也有她的角色，但是其實她在歌唱方面是很有特點的，因為杭蓋需要的是真正草原上那種樸實的唱法，我們是希望展示一種原汁原味的或者說是內心深處的感覺。

音樂時空：杭蓋樂隊現有的成員中，其中有好幾位都各自有組過樂隊的經驗，杭蓋之所以成長為最為杰出的樂隊之一，與各自優秀的經驗有多大的關系？

伊立奇：這個問題是非常重要的一塊兒，我們杭蓋的音樂之所以有這種結合和現場的這種狀態，最主要的一個方面是我們的很多樂手有做搖滾樂的背景，這個背景對于杭蓋來說起到了很重要的一個作用，那就是讓我們的音樂可以結合得非常好，杭蓋的音樂本身也是一種結合。

音樂時空：杭蓋是一支根植于蒙古音樂的樂隊之一，在眾多的來自蒙古的樂隊、樂團以及音樂人中間，杭蓋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伊立奇：很明顯，我們是一支標志性的樂隊。在杭蓋出現初期，這種結合性的樂隊基本上是一個空白，在當時的環境下發展這種類型的音樂也是非常困難的，可以說當時了解這種音樂，支持這種音樂的觀眾也非常少，但是隨著杭蓋的成功，也引領起了一批年輕的樂隊，包括九寶，HorseRadio，阿吉奈，很多這樣的樂隊出現，而且眾多的樂隊也展現出蒙古音樂的多元性，傳遞出各種音樂風格共存的一種氣息。

音樂時空：國內外很多知名樂隊都有自己的logo，杭蓋樂隊也不例外，在樂團logo的設計上，融合哪些音樂和文化元素呢？

伊立奇：在十三世紀，蒙古文化代表的一種美學的概念，是一種極其簡單的感覺，相比之下，相對于阿拉伯世界那種非常繁瑣的、細膩的表現，蒙古美學是用一種極簡的方式表現出來的，所以我們的logo在設計上，有一方面是體現傳統蒙古的美術元素，另外一方面也代表一種藏傳佛教文化在蒙古地區的這種影響。

在巡演的過程中更加了解自己的文化

音樂時空：樂隊成立于2004年，時至今日已有十年的時間，這十年來你們去到了700多個城市，完成了500多場演出，面對了無數的觀眾，最大的感觸和最大紀念分別是什么？endprint

伊立奇：最大的感觸就是我們隨著這種巡演的過程，不斷了解到其他的文化，從而也更了解自己的文化。最大的紀念我覺得應該是2009年樂隊登上丹麥Roskilde音樂節的舞臺，Roskilde這個音樂節也是歐洲四大音樂節之一，這對我們來說，是杭蓋剛剛步入世界音樂的舞臺所取得的很好的一個成就。

音樂時空：杭蓋會怎樣看待這些年來所取得的成績？

伊立奇：對我們來說，在創立樂隊的初期，沒有想象到這些年會有這樣的發展，也從來沒有想到可以在世界各地巡演，但是隨著這幾年的發展，我們又明白樂隊需要不斷地向新的臺階邁進。所以我覺得從2009年到現在，樂隊基本走過了三個臺階，但是從2014年，2015年開始，樂隊又要向新的臺階去邁進。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對于過去的成績怎么看待已經不是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怎么了解到我們的下一個目標在什么位置。

音樂時空：在舞臺上，你們用音樂與全世界的人交流，無論語言為何，以音樂為媒介的交流可能不會遭遇障礙，但在演出的過程中，會不會遭遇到語言上的困境？

伊立奇：其實現在來講，在世界各地演出基本都可以用英語來和觀眾交流，所以在我們的演出過程中，基本上沒有這樣的問題。對于杭蓋的演出來說最主要的還是在音樂的表演上，其實我們說的并不多，我覺得通過音樂大家就可以最深入的了解我們。

音樂時空：去到不同文化背景的地方演出，有趣的、難忘的經歷自然不少，也必定會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能不能分享一些無傷大雅的糟糕經歷呢？

伊立奇：我們還沒有遇到過這些，對于“糟糕”的理解可能每個人都不一樣，對于演出過程中遇到的困難這是必然也是必須經歷的，其實也算是一種享受，不能以一種抱怨的心態對待。

音樂時空：像《酒歌》、《希格希日》、《拜訪》、《思念女兒》等都是以蒙古音樂為基礎的作品，但旋律響起每一首歌曲又從形象上折射出搖滾音樂的光輝，在現場演出這些歌曲的時候，每一首歌都擁有一些即興的色彩，呈現出來的面貌或許每次都不一樣。你們會怎樣看待這種現象？

伊立奇：每一場演出大家都會展現出一種在舞臺上的氣場，這也是隨著樂手的心理狀態和觀眾反饋回來的東西來帶動整場演出的氣氛，我們始終如一的是極力保持一定的現場表現的水平，這個不能叫做表演，而是一種純粹發自內心的演唱，這是每場演出都必須的，所以杭蓋所呈現出來的是一種標準，一種對演出的責任。至于說折射出搖滾音樂的光輝，我覺得一個是蒙古音樂本身內在就有一種搖滾的感覺，因為蒙古人生存的環境本身就是極其惡劣的，大家可能通常想到的是夏天的草原，真正牧民要面對的一年的艱辛是很少人能了解的，所以這也塑造出蒙古人剛毅的個性，體現在這個民族的身上，我覺得這種精神，這種感受跟搖滾樂是很接近的。

音樂時空：杭蓋將自己的音樂帶到了世界，發行的歌曲和專輯也得到了國際的認可，你們的音樂越來越呈現出國際化的趨勢，在巡演的過程中，當地哪些音樂形式給你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些音樂元素的采集又給了你們哪些音樂上的創作靈感？

伊立奇：我可以很嚴肅的說，我們并沒有采集國外的音樂元素加入到自己的音樂中，因為蒙古音樂代表著一種東方文化，這從本質上來說是和西方音樂是很不同的，這種東西是我們真正需要的特點，而且是需要去發揚的一個方面，只能說音樂風格上存在一些可以借鑒的方面，比如說從律動上或者節奏上，發現一些律動，它也同樣適用于蒙古音樂的。

音樂時空：杭蓋樂隊參加過國內外知名的音樂節，2010年杭蓋也發起了自己的音樂節，當時為什么會想著發起杭蓋音樂節的？音樂節至今已經舉辦了四屆，最大的收獲和經驗是什么？

伊立奇：發起杭蓋音樂節其實是我們想做一件與眾不同的事，并且想通過這個音樂節告訴大家，音樂節不止是中國現有的音樂節的那種形式和內容。我覺得最大的收獲就是杭蓋音樂節得到了廣泛的好評，在這個音樂節上大家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有非常好的感覺。我們始終堅持和最專業的團隊合作，也許我們在宣傳方面不如一些大的音樂節，但是我們呈現出來的音響效果和舞臺表現給觀眾帶來的絕對是一個最好的標準和水平。

希望每一張專輯不斷呈現新的東西

音樂時空：對于樂隊來說，現場演出的機會更多一些，甚至有很多作品的首發都是在現場演出的時候，因此也有一些樂隊并不熱衷于發行實體專輯，不知道杭蓋對于發行實體專輯的看法是怎樣的？

伊立奇：我覺得發行專輯就是促使樂隊不斷提高，不斷追求一些新的風格。中國現在的唱片業和中國的音樂環境對于唱片的發行影響非常大，但是杭蓋是一個國際化的樂隊，我們發行新專輯，由新專輯帶來的影響，參加更多的音樂節或者演出，在國外的市場還是至關重要的，另外我們在現場演出的過程中，在國外的銷售實體CD的數量也是非常巨大的。

音樂時空：從《回到你身旁》開始，你們的音樂風格似乎又有了稍微的變化，而且在隨后的創作中也會有新的想法不斷融入進來，你們會怎樣看待創新與保持風格這一對既對立又統一的關系？

伊立奇：我覺得怎樣都是對的，完全顛覆是一種方式，有一部分創新也是一種方式，保持也是一種方式，我覺得樂隊對于專輯的定位決定了專輯的大的方向，如果一旦確定下來的話，就能指導專輯的大的方向了。對于我們來講，就是希望每一張專輯不斷呈現新的東西，這張專輯里面收的一些歌曲是將搖滾的感覺更強化了，但有些歌曲也變得更古典，或者更有音樂廳的感覺。所以我們是既可以在重金屬音樂節上演出，也可以在肯尼迪中心演出的一支樂隊，所以這張專輯是想將綜合的方面表現得更清晰。

音樂時空：每個音樂人都會擁有自身的歌迷，作為歌迷他們只要選擇接受何種音樂形式即可，而作為音樂人，他們對音樂的追求是不能停止的，杭蓋每次在音樂上的變化，主動和被動的成分各占了多少？

伊立奇：我覺得我們是百分之百的主動，因為我們是堅持引領一種新的音樂形式，而且是令現場每一個人都能完全釋放自我的一種音樂形式，也可以說是找到自己靈魂深處，杭蓋自己的一種音樂。

音樂時空：樂隊在很大程度上都講求志同道合，尤其是在音樂的理念上，風格的變化會否影響到團隊的表達？

伊立奇：這個對于我們來說，通過十年的磨練已經完全不存在這種問題，大家統一的概念就是樂隊的目標，樂隊的方向是需要我們每一個人共同去完成的，如果制定一個方向，大家就會朝著這個方向共同去努力。

音樂時空：今年4月剛剛發行了《回到你身旁》，目前又在籌備另外一張專輯，你也曾談到《回到你身旁》這張專輯耗時兩年多，多數的時間都用在了收歌上面，新專輯收歌的情況怎么樣了？現在的杭蓋在收歌方面有哪些要求？

伊立奇：新的專輯也有一些《回到你身旁》中并沒有完成的內容在里面。其實可能一張專輯我們選取了三十多首歌，但是通過排練，或者整體專輯的方向可能選出二十來首歌，而真正去錄制的也就十幾首，然后在錄制之后又從中去掉兩三首，所以杭蓋這個專輯是發行了14首歌，然后有3段經文，一共是17首。我們還有很多東西是需要完成的，會在下一張專輯繼續實現，也會有一些新的，偶然了解到的，我們覺得值得去嘗試的方面，我們都會放在大的名單里，然后逐步逐步篩選到最后。

音樂時空：有別于前兩張專輯，《回到你身旁》這張新專輯的制作從選曲到編曲，都由樂隊所有成員共同完成。那接下來正在籌備的新專輯，在制作上也會延續這張的做法嗎？

伊立奇：下一張專輯我們可能會跟一個非常大牌的制作人合作，所以在新專輯的制作和歌曲的選擇方面我們希望有一些討論，最終確定一個方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