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駐武漢總領事館總領事周重山：城市發展應彰顯自身個性

何輝

核心提示：武漢有自己獨特的優勢，可以自己定義成為一個什么樣的國際城市，并不一定非要把自己與別的城市聯系起來。

周重山，這個極具中國范兒的名字，很難想象是一位美國外交官的中文名字。

他是美國駐武漢總領事館第四任總領事，2014年9月12日正式到武漢就任，任期3年。

“我很幸運，因為我的中文名字跟中國歷史上的一位名人很有淵源。”周重山說，這是他的第一位中文老師起的名，“重山”二字取自“詩仙”李白的那首七言絕句：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他不太清楚老師為什么給他起名為“重山”，但卻從中國古詩中領悟到了借景抒情的意境，“一葉扁舟在連綿不絕的山巒中輕快地行駛，兩岸猿猴的叫聲在耳邊回蕩……可以想象，李白當時應該很開心。”

時空穿越千年，古人早已仙逝。但詩人的心情竟與21世紀的一位美國人產生了共鳴。周重山很享受快樂，在講一件事情之前，他往往會以“我很幸運”作為開頭。

事實上，他也的確很幸運。

在他到武漢任職之后不久，中美雙方達成協議，為前往對方國家從事商務、旅游活動的公民頒發簽證有效期由1年延長至10年，留學簽證由1年延長至5年。

而在他的任期內，美國駐武漢總領事館將擴館并遷新址，還能對外辦理簽證。屆時，武漢將成為繼北京、上海、成都、廣州、沈陽之后第6個能辦理赴美簽證的中國大陸城市。

學習漢語近10年

不過，也正是因為在武漢辦理美國簽證的事情，給新上任的周重山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

之前有媒體報道，美國駐武漢總領事館在2015年能辦理美國簽證，但并未說具體時間。周重山剛到武漢上任，幾乎每個跟他見面的人都會問同樣的問題：“究竟什么時候能辦簽證？”

周重山的回答是：“我們希望最早于2016年9月后開通簽證業務。”顯然，他的答復讓武漢市民有些失望。據布魯金斯研究所發布的報告，2008-2012年赴美攻讀學位人數最多的全球城市中，武漢排第18位，簽證辦理的需求大。

面對質疑，周重山解釋說：“我們花了比預期更多的時間尋找新館的地址，以及完成最后的設計。”

在處理棘手問題的時候如何變被動為主動，是外交官的基本功之一。

從這個角度上看，周重山無疑是位出色的外交官。因為他又將這個難題拋了回來：“相比而言，赴美簽證有效期由一年延至五年或十年，期間無須再為簽證費時費錢費力，難道不比什么時候在武漢辦理簽證更令人激動嗎？”

作為外交官，優秀的語言能力不僅體現在應變問答上，還要求盡可能熟練地掌握外語。

周重山至少會六種外語，學習過蒙古語、俄語、德語、西班牙語、法語以及漢語。其中，學習漢語近10年，“現在聽中國人說普通話基本能聽懂，但開口說中文就有點像小孩子說話一樣不是太流利。”

漢語盡管難學，但不同地方的方言讓周重山覺得很有趣。比如，他曾在美國駐沈陽總領事館工作過，有人說他的普通話帶有東北味。因美國駐武漢總領事館的領區范圍還包含湖南省，他第一次去湖南，就發現湖南方言與眾不同。比如，“湖”這個字，普通話發音是“HU”，湖南人則喜歡念“FU”。

餃子情結

周重山的外交天賦源于他的興趣。他說，一直以來，他對國際關系、國際事務很關注，喜歡研究與之相關的各種問題。大學期間，選擇的也是國際關系專業。

這種興趣又與他個人經歷有關。他雖是美國人，但曾在法國求學，到蒙古做過志愿者，不同國家的經歷讓他對研究不同的國家產生了深厚的興趣。

這一點在他辦公室的擺設上可以看出來。他辦公桌前方，擺著四幅歷史地圖。他拿起其中一幅說，這是英國人在1850年繪制的亞洲地圖，在地圖上可以看到100多年前中國的輪廓。

“研究地圖和歷史，能幫助我更好地融入這個國家。”周重山說，了解一個國家的歷史變遷、地理風貌，是外交官的工作之一。因為歷史是過去的現實，現實又是未來的歷史。

他辦公室的墻上，只掛著兩幅畫——準確來說是兩幅地圖，一幅是中國地圖，另一幅是美國德克薩斯州地圖——那是他的家鄉。

周重山似乎很享受這種在不同文化間“穿越”的日子。他開玩笑說，這種“穿越”般的生活很有趣。

在女兒出生時，他在中國沈陽工作。那幾年，女兒經常跟著他一起吃餃子。后來，當他們離開中國，女兒還是想吃餃子，找不到中餐館時，他只能在波蘭餐、意大利餐中尋找跟餃子類似的食物，但女兒還是不吃。“我只得哄她們說這是‘波蘭餃子’、‘意大利餃子’，她們才開始吃。”

“在中國工作有個好處，就是中國菜總是那么好吃。”周重山在中國也不只是吃餃子，還開發了一套屬于自己的中餐菜單：宮保雞丁、魚香茄子、麻婆豆腐、干煸四季豆。“但我更愿意讓別人點菜，這樣就能吃到更多的美食。”

逛漢街，看漢秀

現在，周重山又將夫人和兩個女兒接到了武漢。有人提醒，讓孩子跟著家長在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城市生活，是否會影響孩子接受教育的連貫性？

他擺了擺手說：“我很幸運，能在中國不同的地方生活。能了解更多的世界，對孩子來說本身就是一種非常特別的教育。”

盡管周重山之前有過在北京、沈陽、上海工作的經歷，但中國中部城市武漢，依然令他很激動。

“武漢是一座快速發展的城市，交通越來越發達，文化設施也越來越多，正變得越來越國際化。”周重山的辦公室位于47樓，透過玻璃窗往外看，“最大的感受是能親眼看到武漢的樓房每天都在長高。就像武漢的城市口號說得那樣：武漢，每天不一樣！”

從周重山的辦公樓出來步行約5分鐘就有地鐵站，有時候，周重山會走進地鐵，感受地鐵橫穿萬里長江江底的神奇，然后來到位于武昌的漢街。

漢街是一條集民國風與歐式風格為一體的復古街道，一頭連著東湖，一頭連著沙湖，街兩側分布著各種時尚的中外品牌商店，現已成為武漢市民休閑娛樂的聚集地。周重山會和朋友走進一家餐廳享受美食，也會去杜莎夫人蠟像館去看看中外名人，興致好的話還會乘坐游船欣賞湖光山色。有一次，他在漢街發現了一家漢堡店，“下次想帶家人來嘗嘗漢堡的味道。”

在漢街，最讓他期待的，還是集現代科技和楚漢文化特色的“漢秀劇場”，那里足以與美國拉斯維加斯的“O”秀相媲美，“但漢秀會有更多跟漢文化相關的元素，值得一看”。

走在漢街街頭，周重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漢街是個能享受歡樂時光的好地方，讓我想起了芝加哥的海軍碼頭。”

周重山所指的海軍碼頭，位于芝加哥密歇根湖邊，原是美國海軍訓練基地和使用基地，后對公眾開放，現已成為芝加哥市民消遣的好地方。那里有公園、花園、商店、餐館，還會有很多表演，“海軍碼頭是芝加哥最熱鬧的休閑場所，相信漢街也能讓武漢更有吸引力”。

武漢，要做自己

盡管周重山把武漢的漢街比作是芝加哥的海軍碼頭，但他并不是很認同一定要把武漢拿來與芝加哥相比較。

把武漢稱為“東方芝加哥”，已有100多年的歷史了。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作為長江口岸城市，漢口經濟空前繁榮，對外貿易更與上海并駕齊驅，成為“駕乎津門，直追滬上”的全國第二大城市。她在全國商品市場上所處的地位，可與芝加哥在美國的地位媲美，被譽為“東方芝加哥”。

“武漢有自己獨特的優勢，可以自己定義自己成為一個什么樣的國際城市，并不一定非要把自己與別的城市聯系起來。”周重山說，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個性，一座城市的發展就應該維護并突出自己的個性，就像武漢擁有穿城而過的長江，這種特色在別的城市并不多見。“我就喜歡登上黃鶴樓最高處，360度俯視武漢三鎮。”

武漢需要做的，是要放大這種獨特的氣質，讓她更有魅力。

周重山同樣不認同把武漢的光谷拿來與美國的硅谷相比較。“武漢有自己的定位，光谷應根據自己的優勢來塑造自己的國際形象。”周重山到光谷去過，很欣賞那里的創業氛圍。“我看到了光谷特有的氣質，讓人很興奮。我希望能在光谷看到未來中國的微軟、蘋果等公司的誕生。”

在現代文明中，一座城市的發展，培育自己的特色與借鑒成功的經驗并不矛盾。周重山對此也認可，他認為，與武漢建立友好城市關系的美國匹茲堡市的轉型經驗值得學習。

匹茲堡市曾為美國鋼鐵工業中心。19世紀80年代，美國鋼鐵產業衰落，匹茲堡面臨經濟和環境雙重危機。為實現城市復興，匹茲堡積極調整產業結構，將全市經濟重心轉向教育、醫療、高科技（機器人技術）、金融服務和旅游業。2009年，作為美國城市經濟轉型的成功典范，匹茲堡被美國總統奧巴馬親選為世界二十國集團（G20）峰會的主辦城市。

“武漢高校林立，有著優質的教育資源，可考慮以教育為依托，在產業結構上向高科技、服務業方面轉型。”周重山說，他很幸運能見證這座城市一天天變得更好。

促合作，促交流

身處武漢轉型發展的特殊歷史時期，每一個生活在武漢的人都有著自己的歷史責任。周重山說他也不例外。

“美國駐武漢總領事館成立6年來，經歷中美兩國深化合作，也看到更多美國企業到中部地區投資。”促進美國企業與湖北以及中部地區的交流，是美國駐武漢總領事館的主要工作之一。

作為新任總領事，周重山希望在他任職的幾年內，能繼續保持好的勢頭，能看到更多美國企業到中部地區來，也能看到更多中部地區的企業到美國投資。

“全球經濟一體化，中美兩國應該在經貿、文化等方面有更緊密的合作。”周重山認為，交流是合作的基礎。無論是哪一國的企業，想到對方去投資，事先都要花時間做好調研。美國企業想到武漢來投資，企業家可以到武漢來看看，親身感受一下武漢的變化；武漢的企業家要到美國投資，也可先到美國做調研，通過美國商務部等機構了解投資信息。

企業間的合作是如此，教育合作也是如此。

周重山說，他希望能為更多的中國學生提供到美國留學的機會，他們既可以學到新知識，也能更好地向美國人宣傳中國，還可以把在美國學到的知識用于中國，為中國發展做出貢獻。也希望更多美國學生到中國來學習中文，因為漢語在全世界越來越受歡迎。（支點雜志2015年1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