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
(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廣東廣州,510631)
抗日時期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中的蘇聯因素
杜芳
(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廣東廣州,510631)
抗日時期,蘇聯由于和中國革命、中共的特殊關系,與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產生了重要交集。一方面,蘇聯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給予重要的指示、建議,另一方面,蘇聯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提供人事、經費、文本和其他幫助。這些蘇聯因素促使了抗日時期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的理論基礎的形成;促成了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主體的成熟。同時,也造成了一些消極影響??傊K聯因素對抗日時期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乃至建國后的文化領導權鞏固產生了深遠影響。
中共黨建;文化領導權建構;蘇聯;抗日時期
抗日時期是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的重要時期。中共在此時期進行文化領導權建構,既有抗日動員的需要、根據地文化發展的需要、中共形象塑造的需要等內在動因,也有來自蘇聯的外部因素。國內學者對抗日時期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動因雖沒有進行系統研究,但或多或少還是從個別層面上進行過一些有價值的分析,不過這些分析多集中于對中共建構文化領導權的內部動因,而對蘇聯、共產國際外部因素的分析幾乎沒有。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外部因素研究的缺失必將導致對中共在抗日時期建構文化領導權的動因分析不全面、不客觀。作為和中共有特殊關系的蘇聯、共產國際,在抗日時期和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到底產生了哪些交集?雙方形成了怎樣的互動?這些交集和互動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本文將對這些問題進行分析。
中共建構文化領導權本應是一種自主行為,但因為中共和共產國際、蘇聯的特殊關系 ,中共建構文化領導權還是直接或間接地受到了共產國際、蘇聯理論和實踐的影響。準確地說,是受到了蘇聯文化建設和國家戰略的影響。斯大林時期,聯共(布)中央實際上成為共產國際的實際決策機構。1935年共產國際七大以后,只有共產國際執委會主席團和書記處才有全權通過共產國際的重大決議,“然而在實踐中,每個重要決議都是與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或者斯大林協商的。共產國際執委會支持克里姆林宮的一切內外政策活動,這一點也反映在共產國際就中國問題所通過的決議中。”[1](2?3)正因為蘇聯和共產國際如此緊密的關系,我們不妨可以這樣說,共產國際對各成員國共產黨工作的指示,包括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的指示和建議,實質上就是蘇聯的指示、建議。那么,蘇聯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有過哪些指示和建議呢?
1938年3月,中共中央派任弼時前往莫斯科向共產國際匯報工作。5月8日,任弼時作了《中共的抗戰形勢及中共的工作和任務》的報告。6月11日,共產國際執委會主席團就任弼時的報告通過了決議,決議指出,“在加強黨的工作方面,刻不容緩的任務是根據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學說來加強對黨的干部和黨員的教育工作……”[1](101)。共產國際對抗戰初期中共加強理論教育以建構文化領導權的這一工作部署可謂切中要害??谷諘r期,民族矛盾、階級矛盾交織,中共面臨前所未有的復雜形勢。中共要在這樣的背景下爭取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領導權,就必須建構自己的文化領導權,塑造良好的政黨形象。而在當時中共還居于一隅,無法對更多民眾發揮影響力的情況下,注重干部和黨員的馬列理論教育無疑是一個塑造政黨形象的重要突破口。共產國際這一指示直接影響了中共在六屆六中全會上的工作部署,即黨員的學習任務和干部教育,“一般地說,一切有相當研究能力的共產黨員,都要研究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理論,都要研究我們民族的歷史,都要研究當前運動的情況與趨勢;并經過他們,去教育那些文化水準較低的黨員。特殊地說,干部應該著重地研究這些東西,中央委員會與高級干部尤其應該加緊研究。”[2](650)
1938年10月,《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在莫斯科出版。該書在蘇聯出版后,共產國際執委會要求各國共產黨結合蘇聯的革命和建設經驗來學習這本教程。1939年7月15日,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任弼時從莫斯科給中共中央發來經季米特諾夫簽字的電報,請求中共中央回答幾個問題:“(1)是否收到了中文版《聯共[布]黨史》1萬冊以及該書紙型?(2)此書發行如何,賣出了多少本?(3)為學習該書你們采取了哪些措施?(4)對此書有什么評論?”[1](237)從這一電報可以看出,蘇聯和共產國際為了推進中共的馬列理論學習,不僅從莫斯科寄來了理論書籍,還注重對學習過程的監督和反饋。六屆六中全會后,延安掀起了大規模的學習運動和整風運動,蘇聯提供的《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成為中共學習和整風的重要材料,同時,季米特諾夫的指示也促使中共掀起學習《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的熱潮,這成為中共建構文化領導權的重要契機。
1940年3月3日,共產國際執委會主席團通過了《關于中共進行馬列主義的報刊宣傳和口頭宣傳的決議》,這一決議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的許多重要問題給予了直接指示。比如要求中共中央派遣三名通曉俄中兩種語言的高水平專家來莫斯科參加馬列經典著作的翻譯和出版工作,要在中國出版新加印的《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要在上海組織出版日文版《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要擴大對高水平宣傳干部的培訓規模,為此要在延安馬列學院設立宣傳部”。[3](53)
通過這些文件,可以看出共產國際、聯共(布)是非常關心中共的理論教育的。向黨員、干部進行理論教育是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的重要策略。文化領導權建構主要是為了使民眾從思想上認同中共及其建立的抗日民主政權,所以推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對普通民眾進行馬列理論教育是文化領導權建構的主要路徑。但對一個長期扎根農村、以農民為主要成分的政黨而言,首先通過黨內理論教育使黨員和干部具有一定的馬列理論素養,從而發揮黨員和干部對一般民眾理論學習的模范帶頭作用,無疑是一個重要方法。蘇聯和共產國際對中共理論學習的重視、指示和部署,客觀上促使中共加強對黨員和干部的馬列理論教育。這些舉措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的進程。
抗日時期,蘇聯不僅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給予了直接指示和建議,還提供了人事、文本支持和其他直接幫助。這些支持和幫助對于一個需要構建文化領導權而缺乏權威領導核心、經濟又很匱乏的政黨而言,不啻為雪中送炭。
第一,蘇聯支持毛澤東。
建構文化領導權,必須要有一個既重視文化領導權又能進行建構戰略部署的領袖集體。這樣的領袖群體成員不僅要有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中國人民革命事業的忠誠,還需要有一定的文化戰略眼光。毫無疑問,20世紀30年代初蘇聯留學回來的教條主義者們不具備這樣的能力。歷史把這一任務交給了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領袖群體。抗日戰爭爆發后,面對中共黨內毛澤東和王明之間的矛盾,共產國際選擇了支持毛澤東。1938年5月,在任弼時向莫斯科匯報工作之際,季米特洛夫向任弼時和王稼祥指示:“應該告訴全黨,應當支持毛澤東為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他是在實際斗爭中鍛煉出來的領袖。其他的人,如王明,就不要再爭了?!盵4](437)1938年10月,《共產國際》雜志發表《毛澤東和世界學聯代表團的談話》。1939年4月,《共產國際》(俄文版)又刊載了毛澤東在六屆六中全會上的報告《論新階段》一文。1939年6月,《共產國際》刊載介紹毛澤東生平的文章,文章高度評價毛澤東為“真正的布爾什維克,學者,杰出的演說家,軍事戰略家和天才的組織者”。 同時,蘇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在聯共(布)第十八次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中也指出“毛澤東和朱德,是政治領導者和天才將領品質俱優的人物”。
誠然,中共和莫斯科的關系微妙而復雜。因為中共和蘇共共同的意識形態,蘇聯對中共多有支持和幫助,即便抗日戰爭時期,蘇聯和南京政府保持了友好關系,蘇聯還是盡可能地給予中共以實際支援。但莫斯科對從中國革命實際斗爭中鍛煉出來的毛澤東的懷疑、不信任從來就沒有消減過,尤其對毛澤東作為中共意識形態構建者的地位在建國前從未認同過。1958年7月22日,毛澤東在和蘇聯駐華大使尤金的談話中道出了他多年所受的委屈。“為什么當時我請斯大林派一個學者來看我的文章?是不是我那樣沒有信心,連文章都要請你們來看?沒有事情干嗎?不是的,是請你們來中國看看,中國是真的馬克思主義,還是半真半假的馬克思主義?!盵5](388)1958年中蘇關系緊張之際,毛澤東說出這話或許帶有一些主觀色彩,但道出的卻基本是實情。蘇聯對毛澤東馬克思主義者地位的評價并不是從毛澤東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形成中的實際貢獻出發,而是從蘇聯的國家利益出發進行考量。不過,盡管蘇聯在抗日戰爭時期不認同毛澤東馬克思主義者的地位,但蘇聯對毛澤東軍事路線、政治路線上的傾向性支持還是在客觀上促成了中共黨內高層的團結和毛澤東在黨內權威地位的確立。正因為有這樣的政治基礎和思想基礎,才有40年代初延安整風運動的順利開展和中共自己的意識形態——毛澤東思想在黨內指導地位的確立。
第二,蘇聯為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提供馬列理論書籍。
建構文化領導權,必須要有文本資源。抗日時期,中共的財政異常緊張,所以蘇聯和共產國際提供的馬列書籍成為中共建構文化領導權的寶貴資源。1939年3月17日,任弼時在莫斯科給中共中央的電報中說明,“斯大林、曼努伊爾斯基、莫洛托夫同志的報告和聯共(布)第十八次代表大會的決議正在這里進行翻譯并將寄給你們。已通過方林寄給你們1萬冊中文版聯共(布)黨史。”[1](125)這里的方林,即鄧發,鄧發時為中共駐新疆代表。1941年8月1日,共產國際執委會書記處給中共中央的電報告知,“最近三個月,我們通過蒙古人民共和國給你們寄去了拍照的《列寧主義問題》的一些章節、其他作者的著作,以及給李奎的鉛字。”[3](213)蘇聯提供的這些重要書籍成為中共進行理論教育以建構文化領導權的重要文本。1940年,毛澤東在《改造我們的學習》一文中提出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應以《蘇聯共產黨(布)歷史簡要讀本》為學習材料,《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成為中高級領導干部學習馬列主義的必讀書籍。1941年11月,毛澤東同王稼祥還向各地高級學習組發出通知,規定各地高級學習組理論部分的研究材料共十件,其中即包括《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結束語。
第三,蘇聯為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提供經費和其他支持。
抗日時期,蘇聯給國民政府提供了大量經濟、軍事援助,但這些援助很難分撥給共產黨,所以延安多次請求蘇聯和共產國際給予支持。1939年3月5日,鄧發和斯克沃爾佐夫給季米特諾夫的電報中指出,中共“在中國各地開展了大量工作,需要大量開支。特別是用于宣傳教育工作的開支增加了……,請您提供資金上的幫助?!盵1](123)1940年初,中共中央委托去蘇聯治病的周恩來向共產國際、蘇聯請求提供資金援助,并附上了中共黨和軍隊的開支預算。黨的開支預算清單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報刊開支190 000中國元,第二位的是培訓干部開支216 060中國元。季米特諾夫在給斯大林的信中,建議斯大林向相關機構作出指示,1940年度向中共提供35萬美元的援助。斯大林就此次援助回復季米特諾夫說:“我很忙,很多文件都來不及看,請你們自行決定。我們將提供30萬美元的援助?!盵6](107)這筆錢最終通過匯款和專人遞交的方式提供給了中共中央。建構文化領導權,還需要有設備、物資、技術支持等,比如印刷機器、電臺、無線電發報機、馬達、制鋅版材料、無線電器材、紙張等。這對延安的中共來說是必須的東西,但又是遙不可及的東西,當時的中共只能求助于蘇聯。1939年4月7日,中共在給季米特諾夫的電報中指出,“印刷廠的新聞紙快用完了。這對黨的宣傳和出版工作有很大意義。這里不可能搞到。請寄來5000包新聞紙……”[1](131)1940年2月9日,中共在給季米特諾夫、周恩來和任弼時的電報中,請求蘇聯幫助中國電影攝影師袁牧之等人拍攝的2萬米電影膠卷“延安與八路軍”在莫斯科顯影以制成電影。對于中共的這些請求,共產國際、蘇聯一般都盡可能提供幫助。比如,1940年7月16日共產國際執委會書記處發給中共中央和毛澤東電報,告知已經把無線電發報機、無線電器材、紙張和帳目等重要包裹和材料發往門址。1941年5月21日,共產國際執委會書記處在給中共中央的電報中指出,“從蘭州發出我們700公斤物資——紙張、書籍等?,F這些物資已抵達西安,但你們的人拒絕接收?!盵3](186)蘇聯提供的這些經費和設備、物資不僅有助于中共領導的抗戰事業,而且大大支持了中共文化領導權的建構。
蘇聯因素對抗日時期中共文化領導權的建構到底產生了什么影響呢?思考這一問題,不妨先來看看中蘇兩黨領導人對蘇聯和中國革命關系的評價。斯大林曾經這樣說過:蘇聯對中國革命,有幫助,也有失誤,蘇聯的失誤曾經還阻礙了中國革命。毛澤東也曾這樣說過:蘇聯對中國的北伐戰爭、土地革命、抗日戰爭有過幫助,但在抗日后期和戰后初期也犯了一系列錯誤。這樣的評價應該是比較客觀和準確的。同樣,抗日時期,蘇聯對中共文化領導權的指示、建議和幫助也具有雙重效應。
首先,蘇聯因素促使了抗日時期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的理論基礎的形成。
中共要建構自己的文化領導權,必須要有一定的理論基礎,即文化領導權建構理論。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理論一是來源于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治國以文”傳統,二是來源于馬列理論中的文化領導權理論。中共革命“以俄為師”,在文化領導權建構上自然也是如此思維。這就使中共的文化領導權建構從一開始就打上了蘇聯印記。1921年7月,在有共產國際代表參加的中共一大通過的第一個決議中,關于宣傳方面,明確提出:“不論中央或地方出版的一切出版物,其出版工作均應受黨員的領導。任何出版物,無論是中央的或是地方的,均不得刊登違背黨的原則、政策和決議的文章。”[7](5)這是文化領導權方面明顯的俄國烙印。列寧在十月革命前就非常強調出版物應當成為黨的出版物,“無黨性的寫作者滾開!超人的寫作者滾開!寫作事業應當成為整個無產階級事業的一部分,成為由整個工人階級的整個覺悟的先鋒隊所開動的一部巨大的社會民主主義機器的‘齒輪和螺絲釘’?!盵8](663)六屆六中全會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雖然成為理論創新和革命指導的主題,但“中國化”必須要有“源”。這個“源”在抗日時期更多是來自列寧和斯大林發展了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和領導權理論??谷諘r期,蘇聯和共產國際關于宣傳和文化工作的指示、建議和幫助必將影響到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本身?!对谘影参乃囎剷系闹v話》(以下簡稱《講話》)是抗日時期中共建構文化領導權的重要文獻,毛澤東在《講話》中就直接引用了列寧的“齒輪和螺絲釘”來比喻黨的文藝工作和黨的全部工作的關系。另外,《講話》所確立的文藝為千千萬萬勞動人民服務的原則、 文藝的現實主義寫作原則等,都是對列寧關于黨的文化領導權思想的繼承和發展。這一繼承使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從一開始就有較高的起點和較成熟的理論基礎。
其次,蘇聯的指示、建議和幫助促成了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主體的成熟。
中共要建構文化領導權,必須要有建構主體。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主體主要包括領袖群體和無產階級化知識分子??谷諘r期,蘇聯對毛澤東政治、軍事路線上的支持,使中共減少了內耗,形成了一個既具有較高文化領導權建構能力又緊密團結的領袖群體。1937年7月到8月間, 毛澤東寫了《實踐論》和《矛盾論》, 系統地闡述他對馬克思主義認識論和唯物辯證法的深刻理解, 其鋒芒直指黨內教條主義。從1938年開始, 毛澤東接連寫下了《論持久戰》《中國共產黨在民族戰爭中的地位》《〈共產黨人〉發刊詞》《大量吸收知識分子》《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新民主主義論》等。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張聞天的《中華民族新文化的內容與性質》、陳云的《學習是共產黨員的責任》等也都成為這個時期符合國情實際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成果。這些成果標志著中共已經有了獨立自主的意識形態體系,也標志著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主體的領袖群體的成熟。此外,蘇聯關于馬列理論學習的指示、建議也促成了無產階級化的知識分子的形成。知識分子作為新意識形態體系的創建者、闡釋者和宣傳者在文化領導權建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抗戰初期,延安吸引和聚集了大批青年知識分子。知識分子涌入延安給延安文化發展帶來了活力,但知識分子的自由主義給延安也帶來了不少困擾。1940年3月8日,共產國際執委會主席團在動員中國青年的決議中就指出,“必須更廣泛地擴展青年學習班,聯共(布)黨史學習小組、斯大林的《列寧主義問題》學習小組和其他馬列主義教育形式的網絡。”[3](58)這些指示使中共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下一邊堅持抗戰,一邊重視青年知識分子的馬列理論教育。這不僅使中共在全國樹立了成熟的政黨形象,而且促使聚集延安的青年知識分子完成無產階級化,為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提供了可靠的隊伍保障。
當然,蘇聯也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造成了一些消極影響。
這種消極影響主要表現在文化領導權建構方式和手段上。蘇聯的文化領導權理論奠基于列寧時期。以列寧為代表的十月革命前的布爾什維克,像普列漢諾夫、布哈林等都能在文化領導權上采取較為民主的建構方式。這一時期的文化領導權理論以1925年6月18日俄共(布)中央通過的《關于黨在文學方面的政策的決議》(以下簡稱《決議》)為最高成果。《決議》指出,領導文學要提倡自由競賽,領導文學要靠馬克思主義的文學批評,應當根除對文學事業的專橫和外行的行政干涉。這一決議規定的雖然只是文學,但實質上對蘇聯整體的文化領導權建設都有指導意義。20世紀30年代后,斯大林拋棄了這些指導原則,在經濟學、史學、哲學等領域發動了一系列理論批判運動,斯大林意識形態模式最終確立。斯大林意識形態模式形成于20世紀30、40年代,本應對抗日時期的中共直接產生消極影響,但因為此時期的中共還處于復雜的抗日局勢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任務尚未完成,中共的文化領導權建構此時期還是采取了較為溫婉的民主的方式。建國后,中共雖然提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但還是在思想文化戰線先后開展了三次思想批判運動,即1951年對電影《武訓傳》的批判,1953年對俞平伯《紅樓夢》研究和胡適思想的批判,以及1955年對胡風文藝思想和“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批判。這是學習斯大林20世紀30年代為確立蘇共文化領導權采用理論批判的直接表現。這種學習蘇聯的以粗暴壓服方式和行政命令方式建構文化領導權只會造成思想的僵化,只會削弱和損害黨的形象。
總之,蘇聯在抗日時期對中共文化領導權建構產生了很大影響。蘇聯的指示、建議與幫助,我們必須謹記,但蘇聯因素對中共文化領導權產生的負面影響,我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認識。唯有此,才能把握好當前復雜國際背景下中共的文化領導權建設,防止重蹈蘇聯意識形態坍塌的覆轍。
[1]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 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18冊[C]. 北京: 中共黨史出版社, 2012.
[2]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5冊[C]. 北京: 中央文獻出版社, 2011: 650.
[3]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19冊[C]. 北京: 中共黨史出版社, 2012.
[4]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 文獻與研究[C].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88: 437.
[5] 毛澤東文集·第七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9: 388.
[6] 季米特諾夫. 季米特諾夫日記選編[M]. 桂林: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2: 107.
[7]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 中央檔案館. 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冊[C]. 北京: 中央文獻出版社, 2011: 5.
[8] 列寧選集·第1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5: 663.
On the Soviet Union’s influence on the construction of CPC’s cultural hegemony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DU Fang
(School of Politics and Administration,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1, China)
Due to its special relations with Chinese revolution and CPC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the Soviet Union had some important intersection with the construction of CPC’s cultural hegemony. On the one hand, the Soviet Union provides much guidance and suggestions to CPC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cultural hegemony. On the other hand, the Soviet Union offers lots of personnel, funds, texts and other help to CPC. The Soviet factors have far-reaching influence on the construction of CPC’S cultural Hegemony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and consolidate CPC’s cultural hegemony after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RC.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CPC; the construction of cultural hegemony; the Soviet Union;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D23
A
1672-3104(2015)01?0240?05
[編輯: 顏關明]
2014?03?27;
2014?12?17
杜芳(1975?),女,陜西洋縣人,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博士研究生,深圳職業技術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中共黨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