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寬

唐代的柳公權在他的《硯論》中說:蓄硯以青州為第一,絳州次之,后始論端、歙。紅絲硯是一種古老的漢族傳統手工藝品。以山東天然的紅絲石為原料制作的石硯,早在唐宋即負盛名譽為諸硯之首。說紅絲,不能不說到一個人,他就是第一屆中華硯雕師——齊增升。質樸、勤奮、為人熱情,這是齊增升給記者的第一感覺。他始終笑著,談起自己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生故事。
30歲前,齊增升已在全國各地的硯雕比賽中拿下了數個大小獎項。他吸納了中國眾硯雕藝之長,將青州紅絲硯雕刻技藝濃墨重彩地向前推進了一大步,成為歷年來中華硯雕選拔大賽中,最為引人注目的佼佼者。
作為一名年輕的硯雕師,齊增升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硯文化作為傳統文化的重要一脈,理應得到當今文化藝術界的推廣和弘揚,我們作為硯界的一份子,更應該竭盡全力為推動硯文化之發展盡最大努力。”
年輕的中華硯雕師
在2014年“立根杯”第一屆中華硯雕師的評選中,齊增升從眾多優秀的硯雕師中脫穎而出,獲得第一屆“中華硯雕師”稱號。一時間,圈內所有眼光都聚集到這名年輕的硯雕師身上。
他喜歡把自己的想法用硯去表達,把自己對硯雕的理解以及對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的理解都融匯到每一個作品當中。人生如硯,對于齊增升來說,一方小小的硯臺就是他心中廣闊的天地,包含萬物,容納眾生。宇宙乾坤皆可窺見于這一方一寸之間。
齊增升的硯雕創作方面從青州紅絲硯入手,逐步拓展至魯硯的其他硯種及端硯、歙硯等,并一直致力于強調作品的原創性和時代感。在研習硯雕藝術的同時,齊增升依然堅持讀詩書,研習中國傳統文化。為了使硯雕有所創新發展,他忙里偷閑,一邊學習古詩詞、傳統書畫,一邊設計圖案、精心雕刻。
“說到個人風格,我在很大程度上受吳笠谷老師的影響,許多制硯理念和專業技巧也來自于老師的教誨和點撥。再者,因為自己從小習畫,對中國古代藝術史及各時代的藝術風格也略有了解。在制硯過程中自然會把一些畫理融入其中,以畫意入硯,這樣一來一些作品就會顯得更有深度和內涵。”
對于絕大多數硯雕師來說,困擾他們前進的可能并不是刀工,而是設計。好的設計思路、不拘于形式的雕刻用刀、不流于俗套的創作題材能讓一件作品顯得更加吸引眼球、熠熠奪目。齊增升的硯雕風格就是如此,大膽、活潑、奔放、含蓄,運用虛實相生、動靜結合的手法因材施藝,其刻畫的人物形象形神兼備、山川河流靈氣十足,表達的故事題材豐富多樣,刻刀下的每一件事物無不栩栩如生。
寒來暑往,付出就會有回報,堅持自學的他漸漸有了一些成果,他創作的硯雕作品開始在外展出、獲獎,進而獲得社會各界的廣泛認可。2013年6月15日,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中華硯文化發展聯合會在北京武青會議中心組織舉行了2013年精品硯臺評選活動。齊增升的一方硯雕作品“東方紅”硯被評為金獎。
“之所以起名為‘東方紅’,是因為2013年恰逢開國領袖毛澤東主席誕辰一百二十周年,我精心準備了這方作品以紀念偉大領袖。再者,我一直認為藝術當隨時代,硯藝也應如此。在創作之初就必須與當下的時代背景、文化結合起來,使之服務于當代。”齊增升說。
前一段時間,齊增升又以魯硯中的徐公石為原料,為河南圣道集團創作了一方名為“華夏同根,共圓中國夢”的硯雕作品。此作以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中國夢為創作靈感,以“減地法”精雕出硯石通體的“筋脈”如老樹盤根,血脈相連,正面開圓形素池,簡約大氣且不失實用。此硯在今年由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硯文化專業委員會舉辦的精品硯臺評選中也得到評委大師們的一致認可,并榮獲金獎。
與硯結下不解之緣
眉清目秀、形象帥氣的齊增升,接觸硯雕的時間并不算長,而成名卻較早,這讓人不得不承認,他對硯雕有一種特殊的天賦。
山東是齊魯之邦,文化源遠流長。境內所產硯石,品類繁多;琢硯工藝,素有“齊筆魯硯”之美譽。1986年,齊增升出生于齊魯之邦的一個書香之家,受家庭環境的熏陶,自幼喜讀詩書,一直癡迷于中國傳統文化與藝術的學習和探究。“這也是后來接觸硯雕藝術后不能自拔的原因。”齊增升笑道。
問及何時與硯雕結緣,齊增升向記者講述了那段有趣的故事。時間回到2011年,身邊的很多朋友知道他平時喜歡寫寫畫畫,整天與筆墨紙硯打交道,一位朋友從古都青州帶來了一塊紅絲石送給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他當時用篆刻刀小心翼翼地刻了一方硯臺,硯雕生涯中的第一件作品就這樣誕生了。硯雕完成后,拿給朋友賞玩,沒想到第一次雕刻硯臺就得到了朋友們的一致好評。
“朋友的稱贊和鼓勵極大增加了我對這種藝術形式的興趣。”回憶當時的場景,仿佛歷歷在目,他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于是,從這么一塊小小的石頭開始,齊增升一腳踏入了硯雕藝術的大門。
和許多硯雕師一樣,其實在正式接觸硯雕之前,齊增升也從事過許多其他與雕刻、雕塑相關的職業,包括模具設計、玻璃雕刻、木雕等,但這些大都是個人的業余愛好,并未深入到這個領域中。而自從與硯雕結緣以后,他發現硯雕是一門綜合藝術,詩、書、畫、印、刻等都囊括在內,創作起來感覺自己之前所積累的知識遠不夠用。另外,在資源方面品種多樣,各有特點,也是讓他沉迷于硯雕的原因。“硯雕做起來相當具有挑戰性,可以充分體會到創作的樂趣,并且這也是一個不斷學習,創作,再學習的過程。”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在齊增升學藝生涯中,令他感觸最深的是,硯雕制作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一開始做硯時,最難的就是對硯本身缺乏深刻的認識,概念很模糊。”回憶自己剛開始學習硯雕的那段時光,他不禁感慨頗深。那時,他只知道在雕工上下功夫,而忽略了“硯之為硯”的制硯理念。面對自己在學習硯雕中遇到的諸多困難,齊增升并沒放棄,而是通過不斷向各位老師前輩們的請教以及與硯界同行的交流,逐漸加深了自己對硯的更深層次的認識。
在進行硯雕創作之余,齊增升喜歡約上幾位圈中好友在家中小坐,暢聊對硯雕的諸多感悟,分享各自的創作心得。“每稍有所得,便怡然自樂。”通過與硯友切磋技藝,開闊了自己的視野。
“在長期的硯雕生涯中,有很多人對我產生過比較大的影響,其中對我影響最大的當屬吳笠谷老師。”談及自己的恩師,齊增升的眼中充滿敬重,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識硯坯,造硯形,從設計到操刀雕刻,從一般雕刻到因材施藝地創作作品,齊增升跟隨恩師流連于傳統硯雕的海洋里。自從有幸拜著名硯學家吳笠谷為師后,通過與老師的交流和學習,他認識到傳統硯學的博大精深,在硯雕中的一招一式都需要靠平時的積累和不斷的感悟才能做好,只有“通文史,精六藝”才能創作出好的硯雕作品。
在學習的過程中,齊增升注意到,吳笠谷老師生在創作時必有感而發,輕易不動刀,動刀則必成佳品,讓人嘆為觀止。其硯堂硯池結合巧妙,雕工不露痕跡,渾然天成且極具文人氣。“通過揣摩吳笠谷老師的作品和創作理念,我意識到要想做好一名真正的硯雕藝術家,必須要有極強的專業素質和相當深厚的藝術涵養,才能在硯雕這一傳統藝術門類中有所成就。”齊增升向記者說道。
“在當今硯界,除了授業恩師吳笠谷外,魯硯泰斗劉克唐、姜書璞老前輩,還有歙硯的胡中泰、王耀、海派的李鐵民老師等,他們都不同程度地影響了我。他們都是我們‘80后’制硯者們應該努力學習和傳承的硯界楷模。”
“他們有的與我攜手并進,有的給予我無私的幫助,有的給我指明了方向。”正是因為有了這么多兄弟和老前輩的支持與鼓勵,他才能一路堅持下來,離夢想越來越近。
齊增升取得今日的成就與家人的支持是分不開的。“從家庭角度來說,我從業至今,我的家人不管從經濟上還是精神上一直顯示出了莫大的包容和一如既往的支持。有些時候我看好幾方硯料都是幾千上萬甚至十幾萬的價格,為了能做出好硯,也經常是傾一家之財力去買下來。”父母時常在經濟上幫助他,而妻子也為了幫他圓“硯臺夢”做出了很大犧牲。“這一點有時想來也的確深感愧疚。”
“80后”的硯文化傳承
在當今這樣一個充斥金錢與物欲的社會,致力于硯雕創作的齊增升,一直在為“硯”做事,甘做“硯”事,沉醉和癡迷于硯文化中,渾然忘我。
一次在雕刻之余,齊增升偶然翻出了當年初學硯雕時的練刀之作。雖然當時的手法還有些生硬和稚嫩,但卻是用心之作,未計工本,現在看來反而有些古雅率真。后來學得多了,懂得多了,反而感覺自己的作品多了些“取巧”,少了些“本真”,便以此自勉,以求不忘初心。
“在我看來,一方好的硯臺首先要有好的石質,這是先決條件。其次是立意,立意高遠的作品如同一個人擁有高尚的品格,是值得別人尊重的。再者就是雕工,好立意、好思想最終都要通過雕工體現出來。還有用,硯臺之所以被創造出來,其根本原因是因為它具有實用的功能,這是它的本質。盡管在當代其功能已經淡化,但實用才是一方硯臺是否為硯的標志。”所以齊增升認為在硯雕過程中“質,意,工,用”這四點是最主要的,而除了“質”是硯雕者們無法改變的因素外,其他幾點水平的高低則直接決定了一方硯臺作品價值的大小。
因為剛剛邁進硯臺領域不久,還處在學習充電的過程,齊增升自認為對硯的概念理解得還不夠深刻,在制硯過程中對于硯堂與硯池的把握還不到位。“總之,在浩渺無際的硯學之路上,我僅僅算是長征路上邁出了第一步吧。”
“硯雕作為一門傳統藝術,他的特殊性在于當代‘用與不用,硯之為硯’這個問題上。”客觀來說,現在隨著時代的發展,硯的實用功能已逐步退化。正因如此,它的價值也有所轉變。現在已經從古代的實用器轉向了收藏品,當代人對硯的需求也與古人有了很大差異。“我認為當代硯雕創作關鍵一點就在于,我們既要保持傳統硯雕中‘以用為上’的制硯理念,又要結合當代審美觀,創作出符合當代人審美需求作品。”
對于已經把弘揚硯文化奉為終身事業的齊增升來說,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學習和練習,融會貫通,入古出今。以自己所學的知識和技藝,為硯文化的發展和推動盡一份力量,為硯雕藝術的傳承盡一份義務。尤其是在魯硯的創作方面,以石可先生提出的“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為最高境界的制硯理念為目標,努力奮斗。
責任編輯 李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