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人黎遂球交游考略

摘 要：黎遂球是明末清初一位著名的文人，是嶺南詩派中的重要人物。他一生交游廣泛，喜與文人結社，切磋文學。本文對其主要交游人物進行考述，以反映其心路歷程。

關鍵詞：明代；黎遂球；交游

黎遂球（1602-1646），字美周，廣東番禺（今為廣州市）人，明代學者、詩人，工詩及古文辭，精于書畫，有“粵中李白”之稱。遂球自幼好學，曾獲童子科試第一名，于天啟七年（1627年）中舉，但會試屢屢不第。國變，遂球被舉薦，授職兵部職方司主事，出兵援贛，后戰(zhàn)死沙場，留有《蓮須閣集》、《蓮須閣文鈔》、《周易爻物當名》。

黎遂球一生好與文人結社，參與各種文學活動。無論是當代的文人學者，還是官場同僚，遂球都與其交往過。這眾多的人中，有學者如陳子壯、鄺露、區(qū)懷瑞、徐巨源、萬茂先、鄭超宗、梁非馨、陳子升、歐主遇、李云龍等，有鄉(xiāng)人如張?zhí)烊纭埵芟取莻I(yè)等，也有僧侶如天然和尚、蓮池大師等。由于其友眾多，故不能一一介紹，只能選其重點略作考述。

一、與文人雅士的交往

1.與“嶺南前三家”之一鄺露的交往

鄺露，字湛若，號海雪，南海人。鄺露能詩，所為古詩上宗漢魏，近體取法盛唐。又工書法，篆隸仿先秦，行、草效王、張。性放曠，負才不羈，好詼諧大言，汪洋自恣，以寫詩抒其牢騷不平之志。后因得罪邑令，被加罪，于是亡命廣西。永歷四年，奉使還廣州，清兵入粵，露與諸將戮力死守數月，城陷。不食，抱綠綺琴端坐所居海雪堂，嘯歌以待，從容就死，卒年四十六歲。鄺露著有《赤雅》一書，《嶠雅》二卷。

鄺露與黎遂球、陳邦彥并稱為“嶺南前三家”。此名由來，可見溫汝能《粵東詩海》：“余與友人嘗論，黎美周為吾粵之太白，陳巖野為吾粵之少陵，鄺湛若為吾粵之靈均。三公俱凜然大節(jié)，欲合為一編，名嶺南前三大家集，卒卒未能。而湛若主文譎諫，語意精深，時露寶光，如夏鼎商彝，古色璀璨，品格尤在二家之上。”同為“嶺南前三家”，二人交往甚密，且有史料為證。

在清人編寫的《楚庭稗珠錄》中，記錄牡丹狀元黎遂球在南園賦詩十首，并寫到“時鄺湛若亦賦《赤鸚鵡》十章，人有‘黎牡丹、‘鄺鸚鵡之稱”。另外，在《廣東新語》中也記載著：“黎美周嘗客揚州，于鄭氏影園與詞人即席分賦《黃牡丹》七律十章，已糊名殿最，錢牧齋拔美周第一。鄭氏以書報曰：‘君已錄牡丹狀頭矣。以二金赍之。其后美周過吳下，人皆稱牡丹狀元。其詩有曰：‘月華蘸露扶仙掌，粉汗更衣染御香。又曰：‘燕銜落蕊成金屋，鳳蝕殘釵化寶胎，皆麗句也。是時鄺湛若亦賦《赤鸚鵡》七律十章，其句有云：‘舞愛玉環(huán)低絳袖，歌憐樊素囀朱櫻。又曰：‘飛瓊閬苑乘朱霧，小玉璇宮化紫煙。一時人士傳誦，有黎牡丹、鄺鸚鵡之稱。”可見，黎遂球與鄺露于南園詩社已有交往。除了相遇南園，在崇禎元年（1628年）四月，袁崇煥第二次出關督遼臨離廣州時，陳子壯曾約廣州諸生和廣州士紳集于訶林靜社（今廣州光孝寺）為袁崇煥餞別，期間由趙焞夫作畫、陳子壯等十九人題圖詩，其中鄺露為袁崇煥賦七言律詩四首，黎遂球、李云龍等諸生、士紳亦為袁崇煥賦詩，至今仍流傳有《膚公雅奏圖》。在崇禎十四年（1641年），二人又共同為同鄉(xiāng)好友區(qū)懷瑞（字啟圖）赴任送行，鄺露有詩《皖口值區(qū)懷瑞出宰當陽》相送，而黎遂球則有詩《送區(qū)懷瑞北上山水圖》相贈。可見，黎遂球與鄺露之間雖然少有書信往來，卻時有見面。

2.與“南園十二子”成員陳子壯、區(qū)懷瑞的交往

陳子壯，字集生，號秋濤。南海人，熙昌子。萬歷四十七年（1619年）進士，廷封第三，授翰林院編修。時熙昌以治行征為吏料給事，劾魏忠賢奸狀，閹黨庶子壯甲子典試浙江試錄中語，以為誹謗，于是父子同日奪職。崇禎初起用，歷官至禮部右侍郎，充經筵講官。每召見，輒稱旨。旋以言事下獄，減死放歸。遭國變，清兵入粵，子壯與陳邦彥、張家玉拒戰(zhàn)，死焉。世稱嶺表三忠，明謚文忠。清朝褒典，追謚忠簡。著有《南宮》、《秋痕》、《云淙》諸集。

崇禎六年（1633年），黎遂球上京參加會試，南園諸子為其送別，陳子壯等十人贈予其詩，并寫成長卷《南園諸子送黎美周北上詩卷》。崇禎十年（1637年），作為禮部右侍郎的陳子壯以抗疏得罪下獄，除名放歸廣州，“復修南園舊社，與廣州名流十有二人唱和。”這十二人，據歐主遇記載為：陳子壯、陳子升、歐主遇、歐必元、區(qū)懷瑞、區(qū)懷年、黎遂球、黎邦瑊、黃圣年、黃季恒、徐棻、僧通岸。這十二人也因此被后人稱為“南園十二子”。崇禎十二年（1639年），實行保舉制，作為禮部侍郎的陳子壯曾保舉黎遂球，但遂球因患痢疾，且母親年事已高，推辭起行。崇禎十七年（1644年），陳子壯又力薦黎遂球為兵部職方司主事，此時母親已年逾八十，但忠孝不能兩全，遂球毅然啟程奔赴戰(zhàn)場。于是稱黎遂球師從陳子壯，因此而來。

區(qū)懷瑞，字啟圖。高明人。區(qū)大相之子。天啟七年（1627年）舉人。歷當陽、平山兩縣知縣。少負大才，賦秋雁詩，趙志皋見之，深為器重。著有游燕、游除諸草。與陳子壯相同，區(qū)懷瑞也是“南園十二子”之一。

南園詩社于元朝末年青年詩人孫蕡、王佐等人建立，因結社而有“南園五先生”，于明代萬歷年間梁有譽修復，因再次結社而有“南園后五先生”，于崇禎年間陳子壯復修，還是因結社而產生了“南園十二子”。南園詩社對嶺南詩壇的影響可想而知。

明清易代之際，文人們多以文化悼亡的形式來展現內心的失落，而集會也多在城市淪陷的時候出現，此時南園詩社使人們的唱和也隨之增多。黎遂球與區(qū)懷瑞的唱和便出現在襄江、洛陽失陷之際。如黎遂球的《聞寇陷襄洛[社集同區(qū)啟圖作]》中：“中原多悍寇，懦將愁頻攻。馳驅十余載，蹂躪如乘風。”當時形勢如此危急，詩人們憂國憂民，為表對朝廷的不滿，只能寄情于詩中。

除了詩歌唱和，黎遂球還為區(qū)懷瑞的《二岳游稿》作過序，送區(qū)懷瑞北上任職直隸平山知縣，并作有《送區(qū)啟圖北上山水》畫一幅。

二、與僧侶的交往

函罡，字麗中，別字天然，號丹霞老人，為明末清初嶺南高僧。俗姓曾，名起莘，字宅師，廣東番禺人。十七歲即補諸生，同里梁朝鐘、黎遂球、羅賓王與之游，縱論世事，以匡濟天下為己任。

憨山大師，姓蔡，名德清。禪師“以私創(chuàng)寺院”罪被遣戍廣東雷州。他經常在天寧寺穿著囚服弘法，引起無數地方官員戍卒聞之若趨，并大力整頓南華寺，重新修復遭到破壞和殘舊的南華寺，史稱：“予見曹溪四方流棍集于山門，開張屠沽，穢污之甚，積弊百余年矣。墳墓率占祖山，僧產多侵之，且勾合外棍，挾騙寺僧，無敢正視者。予嘆曰：‘此心復之疾也。茍不去，則六祖道場，終將化為孤窟，卒莫可救矣。于縱居此，何為哉！熟慮之，無已，乃往白制臺戴公。公曰：無難也，予試為公力行之。即下令本縣坐守，限三日內，盡行驅逐，不留一人；鋪居盡拆，不留片瓦。自此，曹溪山門積垢，一旦如洗”。

蓮池大師，明代高僧，中國凈土宗第八代祖師。俗姓沈，名祩宏，字佛慧，別號蓮池，因久居杭州云棲寺，又稱云棲大師。與紫柏真可、憨山德清、藕益智旭并稱為明代四大高僧。融合禪凈二宗，定十約，僧徒奉為科律。清雍正中賜號凈妙真修禪師。

明末清初，社會動亂，惡棍當道，佛教盛行。黎遂球相信佛教能拯救眾生，消滅曹溪流棍，他留宿過憨師影堂，認為“大教齊事理，凡心交信疑，四大示所聚，天人顯盧師”，他棲息過蓮池大師壇，感悟到“至性通儒禪”，他也與喜祖心師、天然和尚、丁善甫、梁漸子、李山農等諸多凈侶在不是庵集會，有“誰能及第心空比，寶座玲瓏芳樹間”的頓悟。

黎遂球廣泛的交游活動，對其詩風、文風的形成有著重要的影響。他屢次參加會試，卻屢次失敗而歸，懷著金榜題名、謀得官職以輔佐君王解除國難的夢想也隨之破滅，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越積越深，而這些郁結于心的痛苦也只有通過交游得以化解，千愁萬緒化為文字躍然紙上。

參考文獻：

[1]（清）溫汝能纂輯，呂永光等整理，李曲齊、陳永正審定《粵東詩海》[Z].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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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檀萃著，楊偉群校點，《楚庭稗珠錄》[M]，廣州：中文大學出版社，1976.

[4]（清）屈大均.廣東新語[M].北京：中華書局，1985.

作者簡介：張圓（1983.04—），女，湖北人，碩士，現工作于廣東外語藝術職業(yè)學院，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