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華應用蟲類藥治療風濕病經驗

蔣 恬，顧冬梅

(南通良春中醫醫院，江蘇南通 226009)

朱婉華應用蟲類藥治療風濕病經驗

蔣 恬，顧冬梅

(南通良春中醫醫院，江蘇南通 226009)

朱婉華教授為國醫大師朱良春教授的學術繼承人，擅長運用蟲類藥治療風濕病。故以類風濕關節炎、強直性脊柱炎、痛風、系統性紅斑狼瘡、系統性硬皮病、干燥綜合征為例系統闡述蟲類藥在不同風濕病中的應用經驗和特色。

名老中醫;蟲類藥;風濕病

朱婉華老師是國醫大師朱良春教授的學術經驗傳承人，在30多年的臨床實踐中，對風濕病擅用蟲類藥的研究頗有建樹，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形成了自己的特色。風濕一類疾病所涉甚廣，多緣素體不足、腠理空疏、衛陽不固、風寒濕邪乘虛而入，流走脈絡，以致氣血痹阻所形成。一般從三氣偏勝，而立祛風、散寒、除濕之治法。但若久痹不愈、耗損精血，則從腎論治，滋填肝腎，參以蟲類搜剔始能有驗，故分別對常用蟲類藥在不同風濕病中的應用予以系統介紹。

1 類風濕關節炎

朱婉華師其父朱良春老治療頑痹的經驗并有所發揮，堅持益腎蠲痹法治療風濕病。類風濕關節炎是以關節軟組織慢性炎性病變為主要表現的全身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屬中醫“頑痹”范疇，關節疼痛、腫脹、僵直變形為其主要癥狀。痹癥日久而致痰瘀互阻，血絡不通，屈伸不利，活動受限，累及骨骱，腫痛變形，終致殘疾。朱婉華認為，類風濕關節炎從腎論治應用蟲藥，能達到抗炎、消腫、止痛之功效，使滑膜組織炎癥減輕，膠原纖維沉著減少，軟骨細胞增生修復，能防止和修復骨質破壞。蟲類藥的臨床應用，需注意各藥的特性以發揮其特長，在辨證論治的原則下，與草木藥物配伍多能明顯增效。并常選烏梢蛇、地鱉蟲，配以穿山龍、青風藤祛瘀通絡。寒濕甚者配伍制川烏、桂枝、羌獨活、蠶沙;化熱者用地龍配以生石膏、忍冬藤、拳參、葎草;夾痰者用僵蠶配以膽南星、白芥子;痛甚者用全蝎或蜈蚣配以鼠婦、參三七、玄胡;關節紅腫熱痛者用羚羊角粉或水牛角配以生地、丹皮，可同時外敷倍黃膏(五倍子、黃柏、冰片等);關節僵腫變形者蜂房、僵蠶、蜣螂蟲配伍骨碎補、補骨脂;體虛羸瘦者用黑螞蟻、烏梢蛇配以黃芪、當歸、熟地黃、仙靈脾;經脈拘攣、活動不利者用穿山甲、地龍配以雞血藤、伸筋草、白芍;皮下紅斑或皮下結節者用僵蠶、水牛角配赤芍、丹皮等。蟲蟻蛇類之品善入細微孔隙之處，作用獨特，故在類濕關節炎的治療中應用最為廣泛，收效明顯。

2 強直性脊柱炎

強直性脊柱炎是一種中軸骨骼系統的慢性炎癥性疾病，累及骶髂關節和脊柱，骶髂關節炎的存在是其特征。本病屬于“頑痹”、“腎痹”范疇。《素問·痹論》有“腎痹者，善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和《素問·骨空論》有“督脈為病，脊強反折”的記載，癥見身體尪羸、腰脊僵直、關節疼痛、轉頸彎腰、下蹲翻身功能受限或骨節腫脹變形等。朱婉華認為，強脊炎的本質是腎督虧虛，其病變在脊柱、腰尻。腎主骨生髓，督脈總督一身之陽，貫脊直上。若腎督空虛，寒濕痰瘀阻于經絡，兩者相兼即發。遵循“益腎壯督治其本，蠲痹通絡治其標”的治療法則，在益腎壯督、榮筋強骨的基礎上，蠲痹祛邪，攻逐痰瘀，標本同治，方可奏效。臨床中朱婉華從腎督陰陽偏衰、痰濕瘀邪兼夾寒熱的證侯進行辨治，擬定“益腎通督湯”(鹿角片、骨碎補、補骨脂、蜂房、地鱉蟲、烏梢蛇、穿山龍、青風藤、當歸等)隨證化裁。寒濕重者加制川烏、桂枝、羌獨活;濕熱明顯者去鹿角片加蒼術、黃柏、土茯苓;陰虛內熱者去鹿角片加生地、女貞子、鱉甲;熱毒邪盛者加水牛角、拳參、半枝蓮、蛇舌草;頸胸肩疼痛者加九香蟲、五靈脂、葛根;腰背疼痛僵直者穿山甲、壁虎、川斷;脊柱畸形者加蜣螂蟲、穿山甲、炙僵蠶;身體尪羸、骨痿膝軟者加海馬、龜板、仙靈脾;疼痛劇烈者加全蝎、蜈蚣、鼠婦、制南星;骨節久腫不消者加水蛭、黃芪、澤蘭瀉。頑痹不已往往多寒熱錯雜、虛實相兼，臨證時又應寒熱并用、扶正祛邪兼施，蟲蟻透剔之品多藥合用，能提高療效，與草木藥配伍有協同作用。

3 痛風

痛風是一種嘌呤代謝紊亂所致的疾病，高尿酸血癥是其最重要的生化基礎。本病以關節紅腫熱痛反復發作、痛風石形成、慢性關節炎和關節畸形為主要臨床表現。《醫學準繩六要·痛風》云:“痛風，即〈內經〉痛痹。”《血證論》云:“身體不仁，四肢疼痛，今名痛風，古曰痹證。”朱良春曾提出以“濁瘀痹”為中醫病名，較為契合病機。認為本病系濕邪痰濁滯留血中，濁瘀蘊結，不得泄利，積漸化毒、偶適外邪，恣食肥甘飲酒，引動而發，出現骨節腫痛、潰流脂濁甚則石淋、關格等證。朱良春認為，濁毒瘀結與脾腎二臟清濁代謝的紊亂有關，故恪守泄化濁瘀大法的同時調益脾腎，并貫穿于本病治療的始終。臨床上常用土茯苓、萆薢、蒼術、生薏苡仁、威靈仙、蠶沙、地龍、澤瀉、桃仁、紅花等藥物為基礎方，可促進濁毒泄化、瘀結解除之機轉。方中土茯苓、萆薢配以蠶沙、地龍升清降濁，通利關節，推陳致新，增強療效。關節紅腫灼痛者加水牛角、生石膏、黃柏，外敷倍黃膏(五倍子、黃柏、冰片等);疼痛劇烈者加全蝎、蜈蚣、沒藥;關節漫腫或結節質軟者加炙僵蠶、白芥子、山慈菇等消除腫痛和軟化結節，降低血尿酸濃度;若關節僵腫畸形或結節質硬者為痰瘀互結、深入骨骱之征，宜加穿山甲、蜣螂蟲、僵蠶、蜂房等破結開瘀、消痰軟堅，并輔以骨碎補、補骨脂、制首烏等補腎健骨、填益精髓;白術、茯苓、制附片、仙靈脾等調益脾腎、溫陽散寒;若伴有尿道結石者加金錢草、海金沙、穿山甲等，對痛風慢性期或間歇期維持治療，可以延緩和減少痛風復發。經臨床和實驗研究證實，通過泄濁化瘀、調益脾腎，痛風在急性期可以消腫止痛，促進尿酸排泄;在慢性期能減少并發癥的發生，抑制和減少尿酸的生成。

4 系統性紅斑狼瘡

系統性紅斑狼瘡是一種累及多系統多臟器的自身免疫性疾病，與中醫的“溫病發斑”、“陰陽毒”相類似。朱婉華認為該病病機為肝腎陰虛，邪毒亢盛，絡脈瘀阻，內侵臟腑。以察虛實、辨臟腑、審氣血為臨床辨證要點，分為熱毒熾盛、陰虛內熱、瘀熱阻絡、脾腎兩虛4個證型。熱毒熾盛期是紅斑狼瘡急性期或急性發作階段，目前西醫主張采用糖皮質激素、抗瘧藥、免疫抑制劑，使臨床癥狀迅速得到控制，有利于阻斷病情惡化。陰虛內熱或肝腎陰虛是本病常見的臨床類型。在此期內，如何撤減激素、防止減量時的反跳、減輕激素及免疫抑制劑等副作用是治療的關鍵。她非常重視蟲類藥在紅斑狼瘡中的應用，認為本病早期病變在表，多見皮膚經絡、肌肉關節受損，若病勢由上而下、由表漸里、病邪深伏則損害臟腑。毒邪每與熱瘀相搏，非蟲類搜剔之品不能引藥力以達病處，故蟲類藥搜絡剔瘀、解毒透邪，用于紅斑狼瘡各期。蟲類藥與其他藥物相伍，能起到協同增效的作用，最大程度地發揮中藥的優勢。若癥見驟然發病、發熱、皮膚赤紅斑疹、煩躁身痛、舌紅苔薄黃、脈滑數等癥，常用水牛角、銀花、連翹、赤芍、丹皮、生地、鬼箭羽、地龍、蜈蚣、僵蠶等清熱涼血、祛風解毒之品。若高熱不退加羚角粉、人工牛黃、青黛各等份裝膠囊吞服。羚羊清肝息風，牛黃清心開竅，青黛清熱消瘀，三藥合用一般數日即可熱挫趨安。若低熱纏綿，或身熱掌炕、斑疹隱現、口干咽痛、舌苔薄或少苔質紅、脈細數者，常用青蒿、秦艽、白薇、銀柴胡、鱉甲、地龍、僵蠶、生地、玄參等養陰清熱，化瘀通絡;若四肢肌肉關節游走性疼痛，斑疹暗紅，肌膚瘙癢，舌苔薄，脈弦細，常用穿山龍、青風藤、土茯苓、忍冬藤、秦艽、烏梢蛇、全蝎、僵蠶、鬼箭羽等祛風解毒、化瘀通絡;口腔潰瘍者常用全蝎配川連瀉火解毒;斑疹焮紅不消者重用僵蠶配生石膏;出現雷諾現象用僵蠶、蟬衣配川桂枝、毛冬青息風解痙、溫經通絡;若腰膝酸軟、肢體浮腫、神疲倦怠、舌苔薄白、脈細弱多屬狼瘡晚期，出現脾腎兩虛藥用生黃芪、太子參、白術、制附子、仙靈脾、生地、澤瀉、蜂房、水蛭、地龍等補腎健脾、活血行水。

朱婉華還應用蟲類藥治療多種風濕類疾病，如白塞氏病(與“狐惑病”相似)可累及多器官，發生多種病變。當出現口舌多處潰爛、創面發黃、邊緣焮紅、外陰部潰瘍腫痛或伴關節疼痛、舌紅苔薄黃膩、脈滑數等心肝火盛、濕毒下注證候，常用銀花、玄參、丹皮、黃連直折火勢;蒼術、土茯苓、苦參、碧玉散泄化濕毒;妙用全蝎、蜈蚣、僵蠶等搜邪通絡，多能使頑疾得以迅速緩解。

5 結語

頑痹以通為用，善用蟲類藥，是朱婉華治療風濕病的特色之一。頑痹病久入絡，邪入經隧骨骱，氣血凝滯不宣，痰瘀膠固，經絡閉塞，必借蟲蟻之類輕靈流通，松動病根，搜剔竄透，以攻通邪結。俾“飛者升，走者降，血無凝著，氣可宣通”。蟲類藥含有草木藥所不具備的抗凝及纖溶的活性成分，是蟲類藥活血化瘀作用的獨特之處。單味藥如此，含有蟲類藥復方更顯示這方面的優勢。蟲類藥還具有抗癌消瘤、調節免疫的作用，朱婉華經驗是蟲類藥與清熱解毒、化痰散結之腫節風、菝葜、龍葵、山慈菇、制南星等配伍聯用，能夠抑制滑膜增生和血管翳的形成，阻止滑膜炎癥的進展和骨質侵蝕，其療效優于后者的單獨使用。在辨證用藥的基礎上，配鉆透搜剔之品往往出奇制勝，收到常規藥物治療難以達到的療效。

朱婉華認為，蟲類藥對機體還具有補益調整的特殊作用。大多數蟲類藥含有動物蛋白、氨基酸、無機元素、維生素以及生物活性物質等。對草木藥而言，蟲類藥屬血肉有情之品，非其所能比擬，無疑是藥物中的“葷品”。蜂房、壁虎、螞蟻、海馬、九香蟲有溫腎壯陽、增強免疫的功效，全蝎、蜈蚣、海馬、螞蟻、蚯蚓、蛇肉等都是滋補健身的藥膳上品。正是蟲類藥這種攻伐開通與滋補強壯神奇的雙重功效，對改善病情、縮短病程、提高療效起著重要的促進作用。但同時也應該注意到，蟲類藥效捷而峻猛，多數偏于溫熱之性，如孕婦、體弱或有陰虛陽亢之證者，應謹慎使用。

R593．2

A

1006-3250(2015)04-0432-02

2015-01-26

蔣 恬(1979-)，女，江蘇南通人，主治醫師，在讀博士，從事中醫風濕病學的臨床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