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寨華,楊 威,張華敏,于 崢
(1.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700; 2.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藥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700)
吳瑭內科病診療特色探析?
劉寨華1,楊 威1,張華敏2△,于 崢1
(1.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700; 2.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藥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700)
吳瑭是清代著名醫學家,他創造性地提出了三焦辨證理論,治療上確立了一整套三焦分證的治則,被后世稱為溫病四大家之一。他不僅精通溫病,而且博通諸科,對內科雜病的辨治也頗具特色,在《吳鞠通醫案》中記載了頗多連續治療且較完整的內傷雜病醫案,記錄詳明,內容齊備,充分反映了吳氏臨床的辨治規律、用藥策略和卓越效果,為中醫內科雜病臨床開辟了更為廣闊的道路。
內科病;學術特色;吳瑭
吳瑭,字佩珩,號鞠通,清代著名醫學家,主要著作《溫病條辨》、《醫醫病書》、《吳瑭醫案》。在辨證方面,他創造性地提出三焦辨證理論,治療上確立了一整套三焦分證的治則,被后世稱為溫病四大家之一。他不僅精通溫病而且博通諸科,對內科雜病的辨治也頗具特色,在《吳鞠通醫案》中記載了頗多連續治療且較完整的內傷雜病醫案,記錄詳明,治法、方藥、劑量、煎法、服法、療效評價等內容齊備,充分反映了吳塘臨床的辨治規律、用藥策略和卓越效果,補前人理論、治法之未備,為中醫內科雜病臨床開辟了更為廣闊的道路,現將其論治內科病學術特色探析如下。
對于胃痛,吳瑭認為病因多責之寒邪郁怒,病位則多責之肝、胃,認為由于“肝厥犯胃”,故見胃痛、脅脹、攻心痛、痛極欲嘔等癥。臨證病案中診脈多見弦脈,如脈弦而細、沉弦而緊等。因肝病多見弦脈,脈癥相應,故重視治肝。肝主疏泄,疏泄不及常犯中土,胃府易受其病。肝既失疏,氣機壅滯,滯而不暢,犯胃則為脹為痛;上逆則為隱為嘔;旁竄于絡,肝寒而厥,則為肢逆且麻。胃主納,腐熟水谷,且能磨谷,得溫則胃氣行,受寒則礙腐熟,胃氣郁滯,故臨床以胃寒而發者居多。肝氣犯胃,胃中有寒則疼痛尤甚,治法宜疏宜溫。胃為府,府宜通,以降則和,故吳瑭所診諸案用藥均寓溫、疏、通三法。
吳瑭治療胃痛一病處方有4首,用藥主要有烏藥、半夏、青皮、川椒、吳萸、厚樸、枳實等。綜其功用,主要是疏肝、理氣、祛寒、宣通,烏藥與半夏每方必用。烏藥不僅能治氣滯之腹痛,亦善療氣滯之胃痛、肝氣橫逆竄絡之胸背肢體疼痛,痛無定所者用之亦良;半夏祛濕和胃、溫中止嘔,疏肝理氣配香附、廣郁金、青皮、小茴香等,溫肝祛寒配用吳萸、川椒、降香,胃寒甚者加良姜或干姜、蓽撥。在三方中均用川椒,兩方用炭,一方炒黑。川椒入肝、胃、脾經,吳瑭一般用炭或炒黑以減其溫熱而存其性,溫中祛寒之效顯著。除藥物治療之外,在尹姓案中提出:“以開朗心地為要緊,無使久而成患”,可見他對精神因素與胃痛之關系也是非常重視的。
吳瑭治痰首重通達三焦陽氣。在上焦開肺氣扶心陽,在中焦助脾氣通胃陽,在下焦護腎氣開膀胱。他認為痰飲的產生主要是脾胃運化失職,故治療時著重治療中焦脾胃。他在《溫病條辨·卷三·下焦病》論述寒濕時說:“脾主濕土之質,為受濕之區,故中焦濕證最多;脾與胃為夫妻,脾病而胃不能獨治。再胃之臟象為土,土惡濕也,故開溝渠,運中陽,崇剛土,作堤防之治,悉載中焦。[1]”在用藥方面,吳瑭重流通而忌凝滯,重辛溫通達忌苦寒滋膩,補中寓通意,清涼佐宣通。尤擅用張仲景諸方,如心下水飲用小半夏加茯苓湯,熱飲用大青龍湯,寒飲用小青龍湯,脾虛挾飲用苓桂術甘湯,胸痹痰飲用枳實薤白湯或宣或利。吳瑭認為飲為陰邪,非陽不化。溫病之兼濕者忌柔喜剛,痰飲的治療可以用辛溫之劑:“用辛何妨,《內經》所謂辛能潤是也”。因痰飲的產生尤責之于脾胃,所以通過用辛味行氣化濕之品調暢中焦氣機,脾胃健運、運化正常則痰飲自消、陰霾自散。還常用半夏、厚樸、白蔻仁、青皮、香附、蒼術、干姜等治療,并以枳實、廣皮為常用藥對。同時,吳瑭強調痰飲為陰邪,其性重濁易阻中焦氣機、困遏脾陽,因此用藥切忌壅滯滋膩,故在治療上提倡通補兼施法,采用“微辛輕苦”具有流動之性藥物。如用枳實、廣皮、白蔻仁等辛溫燥濕;茯苓、白術、薏苡仁、澤瀉等淡滲利濕;桔梗、杏仁等宣氣化濕、寓補于清、三焦分消使飲邪有出路。若痰飲失于治療且留伏日久,或治不得法,飲無出路,則邪停于胸膈而漬于肺,成為支飲,或結于脅下而成懸飲,皆有形之邪也,輕者可用三焦分消,或通絡搜剔法治之,其重者則難以奏效。此時,吳瑭必用攻逐,對支飲上壅胸膈、喘不得息者,選用葶藶大棗湯,急瀉肺中痰飲,量體質虛實,或用原方,或與他方合用。得效減其量,不效再作服,必衰其大半而止。對于懸飲脅痛及痰飲留伏胸膈之頑重者則用控涎丹,采用重藥緩攻法,小量起服緩緩加之,必取利下痰水。如病不盡,停數日再服,以盡為度,后仍以通陽和胃等法收功[2]。
吳瑭在《醫醫病書·吐血論》中曰:“吐血之癥有吐血,有咳血,有嘔血,有肺血,有胃血,有肝血,有腎血,有沖脈上沖之血。治療則不可拘泥于涼血止血一法一方,須明辨證因分別治之。”他認為吐血在病因上應首先區分屬外感還是內傷,辨證屬熱證還是寒證,是氣病還是血病。臨證須經過明辨后,根據出血部位之不同察審病因,鑒別疾病的性質,分清虛實,而后針對吐血癥狀的不同分別治之,否定以往見血便投涼血藥、止血藥、寒涼藥等陋習。
吳瑭治療血證,由于善抓病機、詳辨病性、謹守病位、嚴密組方,用藥亦具慧心,有其獨到之處。首先是巧用氣分藥,調氣以治血。醫案中多用新絳、旋覆花、郁金、降香等疏肝行氣之品,充分體現了其在《溫病條辨·治血論》中的思想:“故善治血者,不求之有形之血,而求之無形之氣。蓋陽能統陰,陰不能統陽;氣能生血,血不能生氣……至于治之之法,上焦之血,責之肺氣,或心氣;中焦之血,責之胃氣,或脾氣;下焦之血,責之肝氣、腎氣、八脈之氣。”其次是擅長用生鮮藥材。從其治療血證各個病案可以看到,各例處方中隨不同季節的變化,常選用藕汁、生姜汁、鮮茅根、鮮蘆根、梨汁、鮮蘆根汁、韭白汁等,可謂擅用鮮汁藥之典范。吳瑭運用這些既可食用又可藥用之品,選鮮取汁氣味濃郁,效價較高,收效皆良。三是慎用炭類止血藥。藥物燒炭存性,具有止血之功效,多用于血證,向為歷代醫家所喜用。然而細察吳瑭血證案,用炭類藥無幾,炭類藥用于血證治療屬治標之舉、權宜之計。如側柏炭、血余炭、干姜炭等使用例數并不多,藥量亦不重。細審其所用炭類藥,寒熱有別,用途分明。側柏炭、黃芩炭為寒性炭類藥,血證屬熱用;而川椒炭、干姜炭為熱性炭類藥,血證為寒則用,可見其涇渭分明,謹慎之至[3]。吳瑭治血證不是見血止血,而重在審證求因、治病求本。
《金匱要略》稱:“下血。先血后便,此近血也。”“下血,先便后血,此遠血也”。先便后血為遠血,其血來自小腸,血內溢而滲于下。因其責之于脾陽虛不能溫化水濕,水濕積聚,血隨濕下行,故吳瑭提出濕滯便血論治理論。如陳某案中“糞后便紅,寒濕為病,誤補誤涼,胃口傷殘,氣從溺管而出”;毛某案中“糞后便紅,責之小腸寒濕,不與糞前為大腸熱濕同科”;胡某案中“況糞后見紅,非又為小腸寒濕乎”。吳瑭以糞前和糞后區分濕熱與寒濕便血,認為先便后血多為小腸寒濕所致便血,病位在腸,與中焦脾胃相關。脾氣虛寒,統攝失職,脾失健運,濕濁內停,阻滯腸腑,損傷腸絡,故致便血,以黃土湯治之。
吳瑭為溫病大家,以善用辛涼、甘寒等方藥著稱,但在便血案中可見其巧用熱藥附子。在《吳鞠通醫案·便血》陳氏案中說:“血多則多服,血少則少服,萬一血來甚涌者,附子加至七八錢,且以血止為度。”可以看出,吳瑭如若不能細查病機,深究藥理,是斷不能亦且不敢將大劑量的溫熱藥用于血證。如便血患者素有寒濕痰飲,糞后便紅,又為小腸寒濕,患者面色晦暗、身惡寒、脈來弦緊、背冷、自覺心如水澆等一派陽虛寒踞之象,故用附子取其上助心陽以通脈,中溫脾陽以攝血,下引浮火以歸腎,與益陽扶脾、堅陰止血等藥合用,獲效滿意[4]。
綜上所述,吳瑭不僅是一代溫病大師,更是治療內傷雜病的大家,觀其審證求因論治,詳略得當,辨證精準,特色突出,頗多獨特見解,足以啟迪后人,對后世內科雜病的診治具有重要的指導價值。
[1]清·吳瑭.溫病條辨[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139.
[2]黎興鍵,于征淼.吳鞠通論治痰飲的特色[J].江蘇中醫藥,2011,43(7):6-7.
[3]劉逴慜.吳瑭吐血八法初探[C].2007紀念溫病學家吳瑭誕辰250周年高層學術論壇資料匯編,2007:145-148.
[4]賈美華.吳鞠通治療血證驗案淺析[J].福建中醫藥,1985,(4):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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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6-3250(2015)11-1359-02
2015-03-26
科技部基礎性工作專項-中醫藥古籍與方志的文獻整理(2009FY120300)
劉寨華(1976-),女,副研究員,醫學博士,從事中醫基礎理論研究及中醫臨床與研究。
△通訊作者:張華敏(1974-),女,黑龍江人,研究員,醫學博士,博士研究生導師,從事中醫藥古籍的管理與利用、中醫藥防治心血管疾病的基礎研究及中醫藥發展戰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