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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理想主義作家的告白

2015-01-26 07:58:20陳希我
山花 2015年1期

陳希我

我的母親去世了。我將她的遺物鎖進了一個小房間,那是母親的墳墓。我想永遠跟庸俗的母親告別,和妻子過上不庸俗的生活。但是很快的,我絕望地發現,妻子越來越像母親了,也庸俗了起來。這小說名叫《墳墓》,是我在1981年時寫的。

當時我十八歲,在大學讀二年級。這小說是作為寫作課作業交的,上寫作課的是當時赫赫有名的孫紹振。有一天,一個同學找到我,把這小說交給我,一看,在最后一頁,滿滿寫著孫老師的批語。那同學說,孫老師讓我去找他。我很想去,但又害怕。我幾乎是戰戰兢兢摸到他家的,他給了我一疊500格的寫著“中國作家協會福建分會”的稿紙,是綠色格子的。他讓我把小說抄好,他拿去推薦發表。從此我隨便可去他的家,至今如此,只不過從戰戰兢兢,到了可以輕松侃談了。去年,在他家瞎聊時,我說起當年的壓力,我的怕,孫老師說:“你會怕?你這個人怕過什么?”我說:“當時還真的怕!”

在我成為作家的路上,有幾個人起過重要作用,其中有我中學時代的兩個老師,一個是我的語文老師,叫陳家墭,在他的課上,我的作文“天馬行空”(他的話)。雖然這不是優點,甚至很不符合作文要求,但這讓我至今沒有成為“文匠”。另一個是我的班主任顏麗真,她當著全班說我以后會成為作家,“相信嗎?等著看!”她說。這對我是莫大的夸獎。好孩子是夸出來的,人走出最初幾步,也需要夸。孫老師也當著全年級這么說我,他說:“有的人天生就是當作家的料。”還說:“我讀北大時,沒有這水平。”這話,簡直把我捧到天上去了。他指的當然不是我的技術水平,而是他后來多次說到的“黑暗”:怎么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就有這么黑暗的心理呢?是的,在他那年代,大學生還崇拜著領袖,信仰著“新生的共和國”,是不可能有如此黑暗心態的。即使是“右派”,也只是把罪惡看成瑕疵,把黑暗看成陰暗面,只是提意見,希望能更好。雖然當時北大有一些“右派”如林昭等人出其右,但鳳毛麟角。即使到了1980年代,大家仍相信“撥亂反正”,正義戰勝了邪惡,中國從此好起來了。但是我卻閉起眼睛,頑固認為不可能好起來。

現在想來,我的頑固還真對了。我發現,把世界看得再絕望,最后都會應驗。而那些對未來抱著希望的人,最終會被證明是天真,被歷史所嘲弄。所以,我們大可把世界想得壞一些。其實理由也很簡單,撇開政治因素,人生本來也是絕望的。我們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走向死亡了。世間萬物,都是向死亡而去的。寫《墳墓》時,我沒有任何家庭生活經驗,但是我預感到了不可能好。二十多年后我寫《抓癢》時,那個預感成了現實。預感沒有根據,但卻往往準確。所以我認為,作家與其是憑經驗寫作,勿寧是憑猜想寫作,甚至是臆斷。越想得壞,就越切近真相。我們的世界遮蔽如此嚴重,不用利器就無法揭開它。寫作就是這樣的利器,作家是對黑暗特別敏感的人,甚至是神經質,是夸大。當我們聽魯迅說中國歷史是“吃人”的歷史時,當我們聽薩德說人有受虐情結時,當我們聽福柯把我們的世界說成是監獄瘋人院時,我們雖然心存疑慮,但是我們被觸動了。人是慵懶的動物,就好像被抓了放在燉罐里的田雞,水在加溫,它雖然覺得不妙,但是還可以忍受,它就忍受著;到了水燒熱了,開了,它想反抗,想逃脫,但已無能為力了。

《墳墓》最終沒有發表。孫老師輾轉推薦了許多雜志,都以“太黑暗”為理由拒絕了。那時候的寫作策略是:雖然可以寫“陰暗面”,但必須更多的展現“光明面”——主流還是好的,我們的事業仍然大有希望,至少給個“光明的尾巴”。我不能這么做,所以就自絕于發表了。但孫老師的認可已極大地鼓舞了我,甚至,不能發表更刺激了我的狂狷,我更一路走到黑了。當然也因為孫老師的思維方式影響了我,某種意義上說,我所以崇拜孫老師,是因為他在“崛起”中表現的反叛精神。當時有人說,我越來越像他了,至于孫老師也意識到了不妙,開始跟我說,這世界還是有美好的地方的。但是我已經是脫韁之馬,以至于大學畢業時被處分了離校。那是我的第一個處分。我的檔案千瘡百孔之時,我卻仍然沒有發表一個字。

其實,我也并非不想發表作品,我也曾企圖妥協。我曾經寫了一篇叫做《暮歸》的小說,寫的是兩兄弟,哥哥癡呆,弟弟必須照顧他。因為有這么一個哥哥,弟弟娶不到老婆。有一天,這個癡呆的哥哥離家失蹤了。這是糟糕的事,但又是弟弟擺脫困境的契機。由于親情,弟弟當然仍去尋找,但找得有點三心二意。有時告訴自己算了,我已仁至義盡了,有時又想起童年跟哥哥玩耍的情景,責備自己。總之內心很掙扎。小說的最后,我妥協了,來個“光明的尾巴”,讓這個弟弟“人性回歸”,堅持尋找,終于把哥哥找到了。

這小說仍然無法發表。也許重要的不是你是否加了“光明的尾巴”,而在于你精神世界的無可救藥的黑暗,就好像一個猙獰的人,即使笑了,也是皮笑肉不笑;或者即使這笑是真的,也是獰笑。我所喜歡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這樣,他的世界里有上帝,但是恰是這上帝的存在,讓他的世界更加不堪,就像一注光射進了黑暗的屋子,安得烈耶夫的一篇小說就描繪了這樣的情形:一個嬰孩在黑屋子里誕生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安得烈耶夫是我最初喜歡的作家,后來大量介紹進來許多現代作家和作品,以及現代主義各流派,中國作家們趨之若鶩,但我對他們感興趣,只是他們身上表現出的異端,除此而外,也就那樣吧!卡夫卡算好一些,馬爾克斯等拉美作家,我一直沒什么感覺,不就是奇異民俗加胡謅嘛!我在中學時就會胡謅,雖然水平不同,但這路子沒什么神秘。至于博爾赫斯乃至卡爾維諾,我也沒什么感覺,不就是聰明嘛!這些作家在中國作家中影響大,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中國作家聰明。我多次說過,中國作家太聰明,他們會根據時勢策略性地選擇自己的寫作,怎樣在國內有著獨樹一幟的面目,從而被關注,怎樣才能被老外重視,特別是那個“諾貝爾獎”唯一懂中文的評委馬悅然先生的重視。當然,我可以收起“人性惡”的眼光,相信這些作家的真誠,從接受美學角度,也許他們是真的喜歡馬爾克斯、博爾赫斯。這就好像戀愛,對方再漂亮,不能接收到對方的波,就是不能接收到。我不太喜歡聰明的人,我會跟聰明人共事,但不會跟聰明人交朋友。對那些胡里花哨的流派,我也不是太有興趣。把它們看作一種對壘游戲還有點意思,但是對壘是為了什么?我也不是愛玩游戲的人,把自己的寫作囿于某個陣營,那么你自己呢?你在哪里?

倒是覺得一個作家有點意思,就是川端康成,這也是許多作家喜歡侃談的,也因此我差點兒把他丟棄。一談起他,大家就愛說“美”,當時還出現了不少摹仿他的“美”的作品。我討厭所謂的“美”。但是我很猶疑,雖然那篇廣為流傳的川端康成的演講標題叫《我在美麗的日本》,但是那個“美麗”,似乎并不是我們說的“美麗”。

在大家誤讀之處,我對他有了興趣。

看川端康成的照片,也不像個制造“美”的人。后來在東京日本近代文學館,我看到了川端康成的手稿,字也不美,張牙舞爪,明白地說,是神經兮兮,讓我記起照片中的他那雙大得有點猙獰而又神經質的眼睛。他《雪國》里有句話,說駒子干凈:“令人想到她的腳趾彎里大概也是干凈的。”這種細致到腳趾彎的神經質,不只是細致。大凡細致,是因為孤獨,孤獨使人鉆進小天地。一個患有孤獨癥的小孩是不在乎外界的,只在乎自己的世界,說自己的話。

順便說一下,關于這標題的翻譯也是錯的,應該翻譯成《美麗的日本的我》,聽起來不通,但這才是日本人說的自己的話。

1989年我到了日本,才知道川端康成其實并不是最日本的,谷崎潤一郎比他更日本,日本還有那么多我們大學教科書上沒有提到的好作家,芥川龍之介、太宰治、三島由紀夫。即使是川端康成,最好的作品也不是《伊豆的舞女》,也不是《古都》,甚至不是《雪國》,而是《睡美人》。這些作家和作品,都指向了暗,肉體的暗,精神的暗。即使是正在流行的竭力“去日本化”的村上春樹,也說自己喜歡探索“靈魂的幽暗國度”。暗,是日本文學的關鍵詞。日本傳統美學里有個叫“物哀”的概念,什么是“物哀”?就是“事物引發的內心感動”。這種感動中國人也有,但是“物哀”卻不同于“雅美”、“有趣”等理性化的、有華采的情趣,是一種低沉悲愁的情感、情緒。“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但“美”,卻只在于“哀”。

川端小時是很悲苦的,與眼瞎耳背的祖父相依為命,所謂“哭著過日子”。他本可以看清形勢,勵志奮發,但是他卻“深深感到我們人類‘為生活而生活的可悲性”。再好的生活,也只是生活。對窮人來說,他被生活所壓迫;對富人來說,他被生活所要挾;對所有的人類來說,他們被生活所閹割和規訓。所以只能“哀”,只能絕望,只能黑暗,藝術倒因此而產生了,它是寄生于黑暗,它是對黑暗的擁抱,與苦難調情。“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所以文學藝術是對現實有害的,所以有韓非說文人是“蠹”,因為文學藝術的價值取向在政治家看來是不可取的,因為它不“正”,他們喜歡奢談“真”,指責文學藝術背離了真實,其實他們是在捍衛“正”。所謂真理,其實是“正”理。因此我厭惡真理,并且深惡痛絕。

孔夫子整理《詩經》的幾千年來,中國文學有條很粗的主線,就是“正”。凡符合它,則被推崇;凡是背離它,則遭貶抑。所有的作家,只有符合了“正”,才有了價值。這條主線后來演變成了幾乎獨霸文壇的現實主義,“真實性”、“現實性”、乃至“革命性”、“進步性”,幾乎成了文學的天條。在“正”的名義下,甚至可以反真實,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有例證。也許問題不是出在現實主義。這個來源于西語realism的“現實主義”,到如今讓它回到它的故鄉,也已無法回譯到“真實性”、“現實性”、“革命性”、“進步性”的內涵了。對比幾乎同時引進的日本,同屬于東方文化圈,相似的時代背景和文化條件,甚至動機都驚人的一致,但由realism翻譯而來的リアリズム,一直只是悄然流淌的支流,它甚至沒有自己的稱謂。日本文學歷來遠離政治中心,即使是作為政治勢力象征的天皇,提筆賦詩,抒發的也不是“龜雖壽”的抱負,而是吟誦“物哀”之情。而中國的現實主義引進者們,雖然也反對“文以載道”,但是他們反對的是所“載”之“道”,而不是“載道”功能本身,假如“載”的是“為人生”之“道”,就應該提倡。“文以載道”、“代天子立言”、憂國憂民、入世干政、“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傳統文學的重實用功利加上現代哲學的反映論,讓“寫真”成了“寫正”。

在我寫作之初,就不斷受到此類問題的困擾。我總是遭到責問:這是真實的嗎?對我寫作的爭議,某種程度上說,就是關于“真”其實是“正”的爭議。但我明白文學與“正”是什么關系的。當初開始寫作時,也跟幾乎所有中國寫作者一樣,自欺欺人地覺得是負有什么使命的:為社會、為真理、為人生。到現在逃脫不出來了,才發現,還真是冥冥之中有個東西逮住了你,讓你只能去寫作。你不能逃脫,你也壞脾氣地不想逃脫。性格決定命運,你的命運就是你的壞脾氣。其實作家就是那種有著壞脾氣的人,所謂作家的正義感只是壞脾氣。他像一只瘋狗,見了賊咬,見了主人也咬。恰好它咬到賊了,就被認為是忠誠、有是非判別力了。但其實他也咬主人,還咬自己。人的本性是求快樂的,因為麻醉,所以快樂。我們人體有阿片樣物質,要是沒有它,我們時刻都會感覺到身體里神經在閃射,血管里血在奔突,我們一刻也得不到安寧。作家的目的,就是讓這種阿片樣物質失效,讓你感受到生命的苦痛。

這簡直是個愚蠢的舉動。像飛蛾撲火,明知要毀滅,可是不能自已。人說,你為什么要去毀滅自己?你為什么要想這么多?你為什么要去寫?可是寫作已經成了宿命。

有人贊賞:你是真實的,因為真實,你寫作,你展現了真實的黑暗。但我問我自己,我要真實嗎?我不過是沉溺于黑暗了,黑暗成了我的生存方式。黑暗是我的生命之痛,但是就像牙疼,越是怕痛,就越是要拿舌頭去頂傷口,在痛中得到了確認,在痛中得到慰籍。文學就是與苦難調情,從而使苦難變得迷人,產生出極端的欣悅,從而超越苦難。從藝術的起源看,所謂“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后亦應之”,這與其是“勸力”,勿寧是狷介,是對真實生活的反彈。藝術不是用來規訓人們回到真實生活之中的,而是用來放縱人們游離于真實生活之外。其實,從根本上說,我們的生命就是對痛苦既壓制又發掘的產物,一方面在本能上逃離痛苦,另一方面,又在精神上捍衛痛苦,保持遭受痛苦的刺激和再生產。有道是,對痛感的體驗,對悲劇感的闡釋,使得我們的生命從自然狀態中區分開來,我們的精神生命才得到呈現。正如烏納穆諾所說:“只要我們不曾感受到不舒服、苦難或者悲痛,我們就不會知道我們擁有心、肺、胃等器官。生理上的苦難或愴痛,它能向我們展現自己內心的精髓。而精神上的苦難或愴痛也同樣真切。因為除非我們受到刺痛,否則我們從來不注意我們曾經擁有一顆靈魂。”在對痛感沒有知覺的快樂境界里,我們是不能深刻感受到生命存在的。那么,與其說我沉溺于黑暗,勿寧是我探尋黑暗底下的光。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安得烈耶夫那里就有這種光,日本作家谷崎潤一郎那里也有。

相比川端康成,我其實更欣賞谷崎潤一郎。惡之下的美(《刺青》),虐之下的戀(《春琴抄》),絕望之下的希望(《鑰匙》)……讀谷崎,我的靈魂獲得了撞擊。注意,不是影響,而是撞擊。但似乎不只是在谷崎那里,在日本文學那里,那是游離于主流之外的人類另一種文學傳統,只不過長期不被認可。但這種傳統一直存在,首先發酵于人的心靈,然后展示在文學中,那就是在法國人薩德和奧地利人莫索克那里所展現的,同樣奧地利人的卡夫卡的《饑餓藝術家》里所展現的。那不是法國的,或是奧地利的,或是日本的,或是俄國的,它應該是整個人類的,是被遮蔽的人類的另一種思潮。它被遮蔽,但是它異常的精彩,那是黑暗之下的璀璨。

這也直接決定了我的博士論文的研究方向。有人說,寫作與搞學術研究是沖突的,文學研究會把一個作家毀掉。某種意義上說,是的,但我的論文寫作,卻厘清了我的文學思路。自文藝復興以來,人類就以光榮和尊嚴自居——人不是自己“原罪”的奴隸,人是自由的,人有權決定自己的命運,人是僅次于上帝的創造者,人的靈魂是不朽的,人向往追求和能夠取得個人的榮耀。蒙田叫喊:“我從來還沒有見到比我自身更偉大的奇跡。”這種對人的肯定,成為人類賴以生存、發展的基礎。但是在莫索克筆下,情形并非如此。在《穿裘皮大衣的維納斯》里,貴族男子薩烏寧自愿成為女人旺達的奴隸。他愿意受旺達驅使,愿意被她懲罰,把對自己的生死大權交給她,和她訂了奴隸協議。這個薩烏寧叫道:“請鞭打我吧,這樣我才感到快樂。”名譽——奴隸,多么奇怪的邏輯關聯!不是逃避鞭打,而是請求鞭打;不視被鞭打為屈辱,而視被鞭打為快樂。假如只是施暴,并不可怕。有施暴必然有被施暴者,只要我們對被施暴者加以同情和憐憫,我們的尊嚴就得到了保存;只要被害者控訴暴力,或者只要老老實實被置于被同情被憐憫地位,屈辱就得以洗刷。否定邪惡就是弘揚正氣,懲惡就是揚善。但是莫索克卻告訴人們,他需要暴力,需要被虐待,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存在,才有歡愉。

其實,作為有別于古希臘傳統的薩德們的傳統,也一直沖擊著道貌岸然的主流,在主流的文學思想中閃爍。博克說,凡是能以某種方式適宜于能引起苦痛或危險觀念的事物,即凡是能以某種方式令人恐怖的,涉及可恐怖對象的,或是類似恐怖那樣發揮作用的事物,都可以激發出崇高之美。康德的“崇高美”更是眾所周知。這是人類神秘的世界,黑暗而光亮,痛苦而欣悅,這是我們靈魂的黑暗地帶,我們的本質。只不過我們害怕面對,我們要回避。長期的回避形成了能力的缺乏,中國的文化缺乏理解黑暗的能力。在中國人的理解里,黑暗就是黑暗,惡就是惡,痛就是痛,雖然中國也有“痛苦”一詞。

曾經,在一個我的作品研討會上,與會者談到了《抓癢》,“真實”、“黑暗”、“變態”、“欲望”、“悲哀”、“可嘆”、“批判”等詞滿場飛。作品經常被誤讀,所以就自己赤膊上陣,跑出來闡述,但是沒辦法。我說,《抓癢》寫的是愛的堅守,沒有人回應。也許,他們中有人會在心里笑: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愛是這樣的嗎?但是,一對夫妻,理想的世界坍塌了,彼此厭倦了,他們不分手,他們用另一種方式,也許是非道德的、變態的、恐怖的方式來激發愛,不是愛的堅守是什么?只不過是立足于黑暗的堅守。這就是他們的理想主義,也是我的理想主義。

唉,常跟人說不清。理想主義者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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