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是孰非
——再讀田輝《這條小魚在乎》

⊙王艷文［湖北科技學(xué)院文傳學(xué)院， 湖北 咸寧 437100］

孰是孰非
——再讀田輝《這條小魚在乎》

⊙王艷文［湖北科技學(xué)院文傳學(xué)院， 湖北 咸寧 437100］

《這條小魚在乎》描寫了一個簡短的故事，卻有著寓言般的特點。它通過一個成年男子與一個小孩子對小魚的不同態(tài)度、觀點與舉止，表達了成人與兒童不同的處世原則，孰是孰非，作品結(jié)尾戛然而止，不作任何評判，留給讀者去體會。

冷漠 憐憫 等級觀念 眾生平等 直接功利性 非功利性

田輝的《這條小魚在乎》被選入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小學(xué)語文教材二年級（上冊）》中，雖然是小學(xué)語文課文，但看似天真簡單的故事中卻隱藏著深邃的意義。

作品主要講的是一個成年男人在海邊散步，看到一個小男孩不停地把被困在海灘的小魚從淺水洼里撿起，重新扔回大海。于是這位男人忍不住說：“孩子，這水洼里有成百上千條魚，你救不過來的……誰在乎呢？”男孩頭也不抬地一邊繼續(xù)扔他的魚，一邊回答：“我知道。這條小魚在乎，這條小魚也在乎，還有這一條，這一條，這一條……”

文中的成人先是看得小魚即將干死而無動于衷，成人不會在乎一條乃至成百上千條小魚的生命。男孩他之所以竭盡全力、頭也不抬地扔魚，是想讓更多的小魚重回大海，因為他懂得沙灘上的每一條小魚都在乎自己的生命，人間至善，莫過于此，心之至善，善莫大焉！兒童稚拙的語言猶如神明的深思熟慮，眾生平等、萬物共存的觀念讓成人相形見絀、自愧不如啊！自以為聰明的成人，總在計較著個人的得失，沒人在乎，所以不為！對周圍不關(guān)己的生命體現(xiàn)出淡然的冷漠，即使并無惡意，卻也顯示出成人心胸的狹隘與兒童菩薩般的仁愛！

一、成人冷漠旁觀的態(tài)度和兒童憐憫博愛的心態(tài)

散步的男子看到成百上千條的小魚被困海灘，卻沒有引起他的任何關(guān)注，依舊一如既往地向前走。面對小魚即將來臨的滅頂之災(zāi)卻袖手旁觀，男子充當(dāng)了冷漠的看客。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是成人行為處事的態(tài)度。只要自己沒事，卻莫多管他人之事，要不然，那就叫多管閑事，不過成人忘記中國還有個古訓(xùn)叫“城樓失火，殃及池魚”。萬事萬物其實是一個和諧統(tǒng)一的整體。現(xiàn)代科學(xué)的發(fā)展、系統(tǒng)論與相對論的產(chǎn)生，早已證明不存在沒有任何聯(lián)系，單獨存在的個體，萬事萬物即相互對立又相互聯(lián)系。

小男孩看到小魚面臨困境，頓生憐憫，出手相助，即使面對嘲諷與打擊，亦不改變自己那顆仁愛之心。仁是對“涸轍之鮒”心懷憐憫的善良，仁是對弱勢群體施以援手的愛心。小男孩雖然很小，卻有一顆博愛的善良之心。時有關(guān)愛之心在胸，常記憐憫之意于懷。小男孩看似低效的救助方式，卻對善良和愛心做了最好的詮釋。善良是一種精神，也是一種力量，更是人的一種本性。我們呼喚這種愛心，呼喚這種善良。

二、成人君凌萬物思想與對兒童眾生平等的觀念

那位成年男子看到小魚被困在淺水洼里之所以會視而不見、熟視無睹并無動于衷，首先是因為他認為人類是高等動物，而小魚則是低等的生物，在人類這個自以為是的高等生物的眼里，人類的生命才具有重大的意義，總以為自己才是神圣不可侵犯。其他一切生物只不過是人類的陪襯，是無足輕重的。

正是人類自封的特權(quán)，自高自大，認為萬物兼為人類備，人類則可肆意妄為。為了貪財獲利，所以不惜物種的滅絕，肆意打撈捕殺，因為貪睡誤時，所以不顧腳下小草，任意踐踏綠地，丑陋的人類總認為動物的生命微不足道，植物的生命不值一提。

“動物的生命不是陪襯，因為它們蓬勃出生機蓬勃的自然；弱小的生命不是玩偶，因為它們有作為個體存在的尊嚴；人類的生命不是主宰，因為它們沒有凌駕于萬物的特權(quán)。生命是平等的，我們應(yīng)該尊重每一個生命：弱小的抑或強大的，卑微的抑或尊貴的。珍愛生命就是珍愛自己。我們不能成為這個藍色星球上的‘孤家寡人’”①，我們需要朋友，我們需要伙伴。只有世界生動，人類才能不朽。

小男孩或許不懂得保護動物，關(guān)注環(huán)境等高深的道理，但萬物有靈、物我同性的觀念使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小魚在乎”。小男孩自然天成地對一切生命的愛護體現(xiàn)出眾生平等的觀念，所以在暴風(fēng)雨后的沙灘把一條條小魚拾起并扔到大海里。“一條條小魚，一條條完美的拋物線，在小男孩的身后燦然成一道道生命的彩虹。一俯身，表現(xiàn)出對弱小生命的敬畏；一舉手，傳達出生命擁有相同的尊嚴。”②我們也應(yīng)像小男孩一樣，只有人與動物共存才能讓整個世界充滿生機。不要等到人類成了這“藍色星球”上的孤家寡人才想起曾經(jīng)的萬物和諧是多么快樂，不要等到地球村上最后的一滴淡水是人類的眼淚，才去追悔。

三、成人直接功利性行為與兒童非功利性舉止

成人看到小男孩頭也不抬地在撿起小魚扔向大海，不禁自以為高明地建議小孩不要再撿，反正也救不完，所以不要白費力氣。看到小孩子還繼續(xù)，反問道：“哦？你為什么還在扔？”言外之意，不要再救了，干嗎還在竭盡全力地去做呢。成人意在阻止這種小男孩子的不利于自己體力的援救行為。接著，成人還道出不要做的一個重要的原因。“誰在乎呢？”一語道破不救的關(guān)鍵所在。沒有人在乎，所以不需要救，不需要費勁，話外之音，要是有人在乎，那肯定是要救的，救與不救，不在于物，也不在于自己，起決定作用的是事物背后的這個“誰”。

成人的不施行救助的原因之一是救不過來，小魚太多，相對于成千上萬的魚來說，小男孩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小，最終的結(jié)果是救不完，明知救不完還要救實在是浪費自己的精力。這是不利己的，不應(yīng)該做的，這是成人的邏輯。成人只看到結(jié)果而忽略了過程。成人認為如果沒有完整的結(jié)果，那么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意義，是不折不扣的浪費生命與精力。

經(jīng)過高考的人都明白這個邏輯是站不住腳的，哪怕是高考的落榜者，即便是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xué)，沒有給高中三年劃上一個完美的休止符，但他也不會認為他高中三年的拼搏是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的。恰恰相反，當(dāng)他回憶起那三年辛苦拼搏的過程時，他會覺得他雖過得忙碌，但卻充實！史鐵生就說過，一個人的生命最終會走向死亡，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但生命的重要性不在于結(jié)果，而在于過程，就是死神也無法阻止你把這個過程過得很精彩。

的確，過程是重要的。接下來我們看看小男孩子援救小魚的過程，小男孩子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是他每一次俯仰身體后，就多一條小魚回到藍色的大海，就多一個生命被獲救。他每一次拾撿，就少一條小魚喪命于金色的海難，就少一個生命被消失。如果每個人都像小男孩子一樣，每個人都舉手之勞地去幫助小魚，你能說沒有可能救完所有的小魚嗎？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這種善舉引起了成年男子的關(guān)注。散步男子看到小男孩在鍥而不舍地努力做著，“終于，這個男人忍不住走過去”。是小男孩的行動喚起了他內(nèi)心深處還殘存的那顆同情心，雖然沒有采取救助行為，但畢竟對小男孩的行為有所感觸，再也不是開頭那個無動于衷的看客。

成年男子建議小男孩子不要采取援救行為的另一個原因是：“沒人在乎。”言外之意，話外之音就是有人在乎那就要救！當(dāng)然有人在乎，并不是誰在乎都會救，比如小魚在乎呀，為什么不救呢？小男孩子在乎呀，為什么不救呢？問題的關(guān)鍵還得看這個“誰”是個怎樣的人物。是否是是個大人，是否對自己有利，這便是成人：鄙視弱小，畏懼強大；踐踏纖小，奉迎強大。有利則為，無利則不為，“天下熙熙，皆為利趨，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成人的這種勢利其實就是一種直接功利性的處世原則。

成人是勢利的，總是帶著有色眼鏡看待身邊的一切事物，契訶夫在《變色龍》通過警官奧楚蔑洛夫?qū)Υ说男」芬蛑魅瞬煌扇Q然不同的處置方案，淋漓盡致地揭示出人性中的這種勢利。正應(yīng)合中國那句俗語“打狗欺主”，如果他們的主人是達官貴人，有權(quán)有勢，或大富大貴，地位顯赫，那這物也隨之身價百倍，尊貴無比，萬萬得罪不得。而這些即將亡命海灘的大海精靈呀，沒有小狗背后那堅強的后盾，所以他們的生死無人關(guān)注，只能聽天由命！

成人以利己為原則。凡事從一己之私利出發(fā)，有利于自己則奮不顧身，無利于自己則退避三舍。如果救助這些小魚，能給自己帶來實實在在的眼前利益，相信成人的態(tài)度會有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他們立刻蜂擁而上，爭先恐后。

小男孩卻用純真的眼光，去看待世間萬物。他的眼睛是清澈、純凈、不帶功利色彩的，小男孩正是用這種眼光去看待受困的小魚，使他能感受到小魚的困境，竭盡全力地去救助小魚。正是兒童用這個眼光來看取人間萬物，所以才會有這樣寬容的心胸、這般博愛心懷和這種利他的行為，才能做到與世界萬物和諧共處，共存共榮，這才是人類生存的最高境界。成人狹隘的心胸，短淺的眼光與等級觀念使成人無法像小男孩那樣有非功利性的行為，與兒童的無直接功利性相比，成人社會的算計、功利、蠅營狗茍，就變得多么的狹隘與淺薄呀！

《這條小魚在乎》雖是一個簡短的故事，卻有著寓言般的特點，它通過一個一個散步的成年男子與一個小男孩子對小魚不同的態(tài)度、觀點與舉止，表達了成人與兒童不同的處事原則，孰是孰非，作品戛然而止，不作任何評判，留給讀者去細細體會。

①② 常文會：《關(guān)注弱小珍愛生命——材料作文寫作指導(dǎo)》，載于《優(yōu)秀作文評選（高中版）》2009年第5期，第22—23頁，第22—23頁。

作 者：王艷文，華中師范大學(xué)2013級在讀博士研究生，湖北科技學(xué)院文傳學(xué)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及兒童文學(xué)。

編 輯：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