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光耀：澳門的明天會更光明

韓俊俊 靳義翠

【 人物簡介 】

宗光耀，1937年出生于陜西省定邊縣，西安外國語學院俄語系畢業，芬蘭赫爾辛基大學畢業。1964年至1984年先后在中國駐芬蘭和駐愛爾蘭大使館工作，其間在外交部西氏公司工作過三年；后曾任國務院姬鵬飛副總理秘書、新華社澳門分社副社長。澳門回歸后改任中央人民政府駐澳門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公室副主任、澳門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副秘書長、澳門政權交接和慶?；顒踊I備委員會副主任。著有《見證澳門回歸祖國》一書。

1999年12月20日零時，中葡兩國政府在澳門文化中心舉行政權交接儀式，中國政府對澳門恢復行使主權，至此，澳門回歸祖國。十五年后的今天，回望這座“小城”，映日蓮花別樣紅。談起澳門，曾見證澳門回歸祖國并在澳門生活了十多年的宗光耀十分激動?！敖洕v飛社會平穩，澳門明天會更光明，飲水不忘打井的人，永遠銘記總設計師鄧小平?！彼叱约簩懙母琛栋拈T的明天更光明》，期待澳門的更好騰飛。

榮光時刻 親歷澳門回歸

1989年底，宗光耀被派往澳門工作，當時距離澳門回歸還有十年的時間。到澳門后，他主管文化、教育、法律政策研究等工作，擔任過新華社澳門分社副社長、中央人民政府駐澳門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公室副主任。澳門回歸前，宗光耀是澳門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兼副秘書長、澳門政權交接和慶?；顒踊I備委員會副主任。政權交接和特區政府成立時，擔任中國政府代表團副秘書長，現場見證了澳門回歸祖國的歷史時刻。其中，澳門政權交接儀式細節的敲定，便是有他參與的。

1997年8月初的一天，宗光耀接到澳葡政府政務司高樹維先生的邀請，約他到辦公室一敘。由于他們兩人都應邀出席了香港政權交接儀式，這次一見面，他們很自然地首先談到這件事。

交流中，高樹維鄭重其事地說：“香港政權交接儀式是很成功的，但是我們澳門的政權交接儀式不必要仿照他們的一套，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做法。因為他們是中英、是香港，而我們是中葡、是澳門。這就是今天我約請宗副社長來，想與你交談的話題。當然，這完全是你我朋友之間的交談，是非正式的?！?/p>

這時，宗光耀意識到高樹維將有重要的信息向自己傳遞，于是說：“我出席了香港舉行的政權交接儀式和特區政府成立大會，覺得非常成功、完美。我甚至覺得我們澳門的做法照抄香港的就是了。看來政務司先生有更好的想法，我愿洗耳恭聽?！?/p>

高樹維說：“澳門政權交接儀式規格要更高，增添喜慶氣氛，不請其他外國嘉賓，突出中葡兩國?！苯又忉專骸八^規格更高，就是到時邀請中葡兩國的三巨頭，即葡國的總統、總理、議會議長，中國的國家主席、總理、人大常委會委員長都到場，出席儀式，這就比香港的規格高了。不必搞降旗、升旗的形式。再說，我們在澳督府大門前的葡萄牙國旗12月19日傍晚就降下來了，到時我們會舉行莊重的降旗儀式。20日清晨，在同一根旗桿上升起的自然是中國國旗。這就體現了政權的交接，而且是順利、平穩、自然的。還有，如果政權交接有降旗、升旗儀式，升中國國旗時現場的嘉賓和觀眾都會鼓掌、歡呼，我也會鼓掌的。而降葡萄牙國旗時人們如何辦？葡國人聽到掌聲會高興嗎？我自己就不愿看到這個場面。如果不搞降旗、升旗，增加音樂、歌舞節目，氣氛會更為喜慶。”

高樹維還說：“澳門的政權交接是中葡兩國的事，沒必要邀請其他外國嘉賓。屆時我們要準備返回里斯本，新上任的領導們還未坐進辦公室，接待更多的外賓會有困難的。”他繼續說，“我不理解英國王儲查爾斯和港督彭定康為什么半夜就離開了香港。香港回歸了，中英兩國關系更好才對，為什么他們就不能出席特區政府成立和特首宣誓就職典禮？其實，政權交接儀式和行政長官宣誓就職典禮完全可以在同場舉行，這樣更加完整，效果也會更好?！?/p>

高樹維的話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想聽聽宗光耀的反應。于是，宗光耀接過話頭：“我剛才認真聽了政務司先生的論述和想法，我全明白，也能理解。我沒有成熟的意見，就是說出來也不能算數。咱們是好朋友，說一些個人的看法，作為交流、探討?！?/p>

“你說吧，沒有認真思考的話往往是真話?！备邩渚S半開玩笑地說。

宗光耀說：“首先我贊成政務司先生主張1999年澳門回歸時政權交接儀式的規格要更高，即除了請國家主席、政府總理，將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也邀請來。我建議中央觀禮團由中央各部委和全國各省、市、自治區的第一把手組成。葡方來澳門出席儀式的與中方對應。我相信，只要事先商定，被邀請的領導人肯定都會接受邀請，樂意來澳門出席這一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活動。這將是最高規格的了。只要定下來，具體操作并不難，我愿意盡一切努力?！备邩渚S插話說：“好，我們就朝這個目標努力，至少葡萄牙方面是沒有問題的?！?/p>

宗光耀接著說：“澳門回歸祖國，政權交接既是中葡兩國的大事，也是本世紀末世界的一件大事，全世界都在關注。正如中葡關于解決澳門問題的聯合聲明，它是中葡兩國達成的協議，同時又送交聯合國備案。如果能邀請到聯合國的有關官員和外國嘉賓出席這一盛會，捧場、祝賀，見證中葡聯合聲明的實現和澳門問題的圓滿解決，這是一件好事。至于邀請多少外國嘉賓，要根據會場的條件而定，邀請名單也要中葡雙方共同商定。這都是1999年的事，目前時日尚早?！备邩渚S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宗光耀繼續說：“關于降旗、升旗的事，這是一個儀式，也是一個重要的標志，它標志著葡國管治澳門的時代的結束，將澳門交還給中國政府。像這樣一個具有重大標志性的、國與國之間的重大事件，僅有兩國領導人的講話是不夠的。唱歌跳舞氣氛喜慶歡快，也不能代替國旗的角色。同是一面國旗，在特定場合的升降，它的含義也有所不同。例如，1949年10月1日下午3時在北京天安門升起的五星紅旗與我們每天早晨升起的五星紅旗的意義是不完全一樣的。我能理解政務司先生對降旗時場上可能會有掌聲的憂慮。如果葡方不樂意有掌聲，我看這并不難解決，我可以做這個工作?！?/p>

“你能怎樣做？”高樹維似乎有點驚喜。宗光耀說：“把降旗、升旗緊湊連在一起，待中國的國旗和澳門特別行政區的區旗升起，全場鼓掌、歡呼。人們可以理解，這個掌聲是為降旗、升旗的重要程序勝利完成而鼓的，不單是為中國國旗和澳門區旗的升起而鼓的?！备邩渚S開心地說：“這樣好，就是為中國國旗的升起而鼓掌又有何不可，我到時就為你們的五星紅旗而鼓掌?！?/p>

接著，兩人又談到政權交接儀式和特區政府成立大會是同場舉行還是分開舉行的問題。雖然在一些具體的問題上兩人仍有一定分歧，但相互間是坦誠的，交談氣氛是友好、平和的。事后，宗光耀向時任新華社澳門分社社長王啟人匯報了同高樹維談話的詳細情況，高樹維也及時向澳督轉述宗光耀的觀點。

“在以后的中葡雙方磋商中，葡方未就降旗、升旗、不請外國嘉賓等提出問題。也許是他們認為理由不充分，沒必要提出。會不會是聽了我的一些意見，誤認為已摸到了中方的底牌，提了也沒用？這事我至今也不清楚。葡方不愿看到降旗時有掌聲的場面，對此，我一直記在心里。臨近回歸的日子，我在一次相關的會議上強調，要保證20日零時零分五星紅旗升起、飄揚，就得將降旗和升旗銜接得很緊湊，以秒計算，而不是以分計算，中間不得拖拉。因此，在降葡國國旗時先不鼓掌，而在五星紅旗升起后再鼓掌。在私下我也曾給一些人士做降旗不鼓掌的工作?！碑斎唬瑫r至今日，葡萄牙朋友也未必知道宗光耀的這份良苦用心。

澳門模式 一國兩制的典范

澳門回歸十五周年上，習主席參加慶祝活動時講到“澳門取得的進步和成就，離不開‘一國兩制方針和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的全面正確貫徹落實”，宗光耀認為澳門回歸后能夠取得這樣巨大的成就，主要有四點原因。

首先是澳門的廣大居民愛國愛澳的傳統，而且人心整齊、團結一心、勤奮努力。同樣是“一國兩制”的特區政府，澳門是“一國兩制”實施成功的典范，香港卻發生“占中”事件，一部分原因是澳門和香港的人口結構不一。澳門人主要是從廣東、福建等地方遷移過來的，最初是到澳門打工，文化程度不高，并且對原籍有很深厚的感情。而香港的人口結構就比較復雜，很多是五十年代末從內地移民過來的，知識分子多，受特殊年代的影響，對內地感情復雜。較之香港，澳門具有愛國愛澳的傳統，人心整齊，社會發展平穩，經濟發展迅速，其發展速度已經超過香港。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英國和葡萄牙的態度不一。在起草澳門基本法、政權交接儀式、籌備慶?；顒訒r，葡方給予很大理解和支持，態度友好。據宗光耀回憶說，“盡管他們的一些想法和理念，有時我們不能接受，未予采納，但從另一個角度看，他們從葡方的立場所提出的問題和構想，我是理解的。他們的想法一旦與中方的不一致，經過交換意見，一般是理解和謙讓我們的。他們能夠從中葡友好、澳門平穩過渡和政權順利交接的大局出發，在回歸過程中做到認真負責、友好合作，實為難能可貴?！?/p>

其次是前任行政長官何厚鏵、現任行政長官崔世安及他們領導下的特區政府清廉施政，從澳門實際出發，為澳門辦實事。比如，前兩年經濟危機的時候，何厚鏵提出，不論富人、窮人、年長、年幼，只要是澳門人，就發5000澳門元，“這個做法是真正實現了平等，任何地方都沒有做到，但澳門做到了”，這個做法一直保留到現在，而且數額每年都在上漲，令人艷羨不已。對這個做法，臨近的香港、廣東等一些地區也都一直在學習和研究。

另外，澳門實行15年的免費教育，還有醫療免費，回歸后，這些方面取得很大進步。澳門是世界上少數從幼兒園到高中實施15年義務教育的地區之一。特區自2007—2008學年開始實施15年免費教育，即9年義務教育、3年高中教育和3年學前教育免費。數據顯示，澳門特區不遺余力地在教育方面投入資源，非高等教育投入從2002年的10.07億澳門元，增加到2012年的32.92億澳門元，十年間增加了2倍多。

前不久，何厚鏵特首宣布讓每個人都在銀行里開個戶，叫“養老保險”?！皞€人開個戶頭，政府給你1萬塊錢，這個錢就屬于你，當然有一個條件，必須年滿22歲，到了老年時才能使用，不能隨便提取。這樣大家就穩定了，而且你自己經常會注入這個錢，到老了以后，你就不用擔心養老的問題了。政府現在已經拿出23個億投入，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宗光耀說。

澳門能夠取得巨大成就，還歸功于中央政府及各地區省市的支持。澳門地區經濟機構單一，中央政府鼓勵支持澳門適度發展多元經濟，并給予了經濟及政策上的支持，包括同意澳門特區政府填海造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一國兩制”“澳人治澳”、高度自治的偉大構想及澳門基本法的全面貫徹、實施、落實。鄧小平曾經用很形象的比喻，向撒切爾夫人解釋“一國兩制”構想，“馬照跑、舞照跳、股照炒”。十五年來，澳門高度自治，澳人治澳，取得了巨大的發展，這充分證明“一國兩制”方針是正確， 澳門的發展是“一國兩制”的制度優勢得到充分發揮的結果。

展望未來 澳門的明天更光明

15年來，澳門的發展蛻變讓宗光耀心生感慨。憶及十五年前的澳門，宗光耀仍心有余悸，“當時的澳門，社會治安很差，黑社會很多。當街殺人的現象很多，澳門那個時候歸葡萄牙管的，他們也沒有設立死刑?！?/p>

治安差導致經營環境惡化，不利于經濟的發展。當時的澳門經濟下滑嚴重，經濟連續四年負增長，失業率高，居民收入下降，經濟十分困難。特區政府成立后，澳門適時適度開放博彩業，激活經濟引擎。中央政府也采取一系列支持政策，在澳門經濟困難時期，開放自由行政策，全面推動落實CEPA方案等，這些政策極大地促進了澳門旅游業的發展。

十五年間，澳門的經濟生產總值從1999年的約60億美元，增至2013年的500多億美元；人均GDP由1999年的1.5萬美元增至2013年的8.7萬美元，位列亞洲第二、世界第四；澳門旅客市場的容量增加至近3000萬，是1999年的4倍；零售業銷售總額508億元人民幣，是2000年的14倍。澳門的經濟總量增長速度已經超過香港。

“過去香港人來澳門打工，一般都會被看不起，在澳門的香港人很少，但是現在在澳門打工的香港人已經超過10萬”，談到澳門如今的發展成就，宗光耀顯得很自豪。

澳門回歸15年，經濟發展令人側目，從山清水秀的小城鎮到如今成為國際大都市，宗光耀認為，澳門的發展離不開祖國及周邊省市的幫助，依靠祖國，澳門的未來將更加光明。

地域狹小一直是制約澳門發展的“老大難”問題。為解決這一問題，幫助澳門突破發展瓶頸，2009年，國務院批復同意澳門特區政府填海造地361.65公頃，用以建設新城區。同年，國務院又批復實施《橫琴總體發展規劃》，提出把與澳門一水之隔的橫琴建設成為“一國兩制”下探索粵港澳合作新模式的示范區。如今，橫琴新區開發如火如荼，注冊登記澳資企業已達213家，投資總額達1842億澳門元；橫琴粵澳合作產業園5平方公里用地已達成協議，特區政府推薦33個項目進駐，已簽約和供地17個項目，總投資超過560億元人民幣。

另外，澳門回歸15周年的前夕，國務院批準珠澳口岸實行新的通關安排。12月18日起，拱北口岸通關時間早晚各延長1小時，蓮花橫琴口岸24小時通關，珠澳跨境工業區口岸零時至7時對內地勞務人員、學生和澳門居民開放。這一新規定將進一步便利澳門居民在內地置業，降低生活成本，拓展澳門民生發展空間。

澳門的面積雖然不大，但卻是中西文化交匯的地方，既有中國傳統的文化繼承，也包容及吸收了西方的文化，而這些特點將在旅游、文化、國際會展方面有很大的發展優勢。比如，澳門有亞洲最早的教堂，也是教士在中國最早傳教的地方；第一本中英文字典《華英字典》是在澳門出版的；已有140多年歷史的澳門鏡湖醫院，曾經是孫中山行醫之地等等。這些歷史古跡，每年都能吸引大量的國內外游客參觀。

宗光耀曾在澳門見證過一場獨特的婚禮儀式，上午新娘按西方傳統穿一身潔白的婚紗在教堂舉行婚禮，下午換成紅色的嫁衣依照傳統婚禮舉辦，“這樣獨特的文化，在別的地方是看不到的”，宗光耀認為利用澳門獨特的歷史文化，發展多元經濟是很有潛力的。

回顧澳門的發展，其取得的成就離不開 “一國兩制”的方針及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的實施，繼續全面貫徹實施“一國兩制”方針及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十分必要。展望未來，在祖國懷抱中的澳門，明天將會更加璀璨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