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如禪越野飛渡

庫布齊，蒙語意為弓弦，黃河為弓，環繞鄂爾多斯在沙漠北部彎成一條巨大的弓形，沙帶為弦，黃金一般的庫布齊沙山帶呈東西走向，有如掛于弓上，遂得這個超有想像力的名字，在此再次膜拜命名者。

冷雨滿弓 單車再馳大漠

出發當天，下午兩點半，我們就出了公廟子收費站，降下車窗，河套平原的風吹進車廂，令人精神一振。G6已經被我們甩在身后了，八小時，七百多公里，期間還包括加油、吃飯、如廁，榮威W5極地特裝版的公路性能令人滿意，四條固特異公路胎配合1.8T發動機，我們輕松暢快地就駛入了庫布齊。

這一次的庫布齊之行，我沒有邀約更多的朋友。對于越野而言，當下是一個狂熱的沙漠時代，國內越野愛好者對沙漠的熱度持續升溫，長時間處于紅線狀態。我后來認識一些朋友，甚至一周去一次庫布齊豁沙，這真是爆表的節奏啊。而每到節假日，各大型越野網站在沙漠舉辦賽事和穿越，沙漠酒店更是一房難求。而數千甚至上萬輛越野車，一頓喝干當地加油站的汽油更是豪氣沖天。

在混著沙土和青草味兒的風里，我享受著單車馳騁的快感，回想起第一次穿越庫布齊，距今已有七年之遙。我曾幻想像這七年中多次穿越之旅一樣，再與庫布齊的碧空黃沙來一次火辣的約會。人算不如天算，預想中的赤沙之火被一場連綿的陰雨澆滅，但這反而給了我們一次全面了解庫布齊沙漠的機會。以往我們總是直接駕車進入沙漠腹地，缺少對沙漠邊緣地帶的了解，而這一次，我們直插草原、濕地、樹林構成的沙漠邊緣，終于能一睹萬里沙地的生機變化。

多變的視覺體驗也讓W5經受了多種地形的考驗，包括草原路、沙地、河床、丘陵。印象最深的是一段長下坡爛泥路，在翻漿的紅色爛泥路面上，盡管已經開啟4H模式，但W5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甩尾漂移，我當機立斷，打開W5的陡坡緩降功能，在ESP配合下，車輛終于穩穩駛離危險地帶。第二天雨停了，我們開著榮威W5沖進沙漠，釋放沙海沖浪的激情。W5像一只輕靈的沙海沖鋒舟，在沙山的波峰浪谷間飄逸起伏，帶給駕駛者以激情，帶給旁觀者以視覺震撼。

學會跟沙漠玩太極

作為沙漠穿越的老手，我深信決定車輛表現的因素80%在人，20%在車。只有人對車輛、對路況足夠熟悉，才能做到心中有數成竹在胸。

我與沙漠結緣于2005年五一的巴丹吉林沙漠，之后也曾參加過各種規格的沙漠越野拉力賽，并和伙伴組隊穿越沙漠，在那些日子里，我也不斷調整著自己對沙漠穿越的認知。

沙漠中的每一座沙丘，看起來線條都很柔和，但是飛車其中就遠沒有看上去那么可愛了。剛開始，行車線路完全憑感覺，上坡易陷，下坡易翻，“刷鍋”沒刷好，就容易變成“顛鍋”中的鐵包肉。挖沙、換輪胎也全憑技巧，花一個小時挖出車輪，卻在三分鐘后再度淪陷的車友大有人在。

我是不喜歡跟沙漠較勁的。只有學會跟沙漠玩太極，順勢而為才能闖出安全的生機。所謂順勢而為，就是要眼中有勢，車借其勢。這個勢，其實就是地勢，具體說就是一個個沙山、沙丘的高低走勢。車永遠要停在有勢的地方，無論高低，只要有坡車就是活的。然后是根據地勢設計行車路線，合理控制車的動力，配合地勢，讓車輕靈地游走于沙海之中。

還有車友如此比喻：“在沙漠越野，不需要硬裝著強大帶著一顆征服的心去肆意橫沖直撞，而是要自然、放松、溫柔優雅地劃過，即使偶遇陷車，也不必驚慌，而是要冷靜、沉靜從容面對；當然，面對高大沙峰，則要拿出大丈夫英雄氣概來，毫不猶豫直接迎面而去。”參透這一原理之后，沙漠穿越就可以變成一種享受，哪怕陷車，也可以借助坡勢，用鐵鍬脫困，不會造成死車。

不為朝拜 只為做一顆沙粒

讓我對沙漠穿越收獲本質提升的時間點是2010年十一假期，我用八天的時間，單人單車連續穿越了中國北方三大沙漠：庫布齊、騰格里、烏蘭布和。庫布齊是連穿的最后一站。事后回想，當年的庫布齊穿越更像是一場閃擊戰，從北京出發到完成穿越從夜鳴沙出來，剛好24小時。穿越即將完成的那個下午，金色陽光經常將我駕車的影子定格在前方的沙丘上，駕駛倉里的自己，就像曝光不足的身份證照片。

那一次，在單人單車穿越70公里純沙地帶的閃擊戰中，我經歷了處女雞窩秀、處女擔車秀、極度視幻和險象環生的疲勞駕駛。當一個人脫離了團隊的支持，以孤獨的姿態身處茫茫沙海時，空前的自由和各種磨難接踵而至，很多想像不到的狀況會悄無聲息地誘使你犯錯，從而不斷逼著你認識自我。

在一片軟沙區，一個扭頭130度的地形觀察，腳底下的油沒跟上就陷了坡，在那片細沙如塵的中低沙丘叢，我被迫露營，與酸痛的手臂和滿天星辰為伴。

好不容易擺脫了攻城拔寨控車風格的我，終于不再用低四二擋接近5000轉的速度沖擊看起來像天一樣高的營地，終于學會了溫柔。但那一次，我柔著柔著就感覺遲鈍了，一個不疼不癢的側坡讓我的車瞬間熄火，稀里糊涂地就滑落到了雞窩坑。如果不是靈機一動帶上的花棉被，恐怕沙窩中的陷車自救要緩上好幾小時……

當年這場沖擊靈魂的沙漠穿越被我命名為N3，意思是北方的三個沙漠。我總能想起那極度疲憊的陷車自救和躺在沙地仰望星空的浪漫交織在一起的雜陳之感，在那個時刻，我的靈魂離沙漠最近。而那也是我認清自己、強大自我的開始。

于是2011年10月，我完成了單車穿越兩大無人區的計劃。之后的很長時間我都沒有進行過像樣的沙漠穿越，但我始終知道，沙漠對我而言有心靈層面的意義。回過頭看，我認識沙漠經歷了三個階段：初級階段是純技巧性的，中級階段是認知性的，現在呢？沙漠在我眼中用四個字就可概括—沙漠如禪。

沙漠不是越野車的閱兵場也不是練兵營，更不是時刻等待征服的玩樂之處。它浩淼空茫，有如務虛的禪道。

在這世上，沒有一個沙漠是可以走出直線的，或迂回婉轉，或上下起伏。跨越刀鋒的時候你不知道另一面的落差，視覺中只有空茫的天空。當你面對一望無際的沙海，成千上萬的海浪又會迷亂你的雙眼，茫茫之境竟似無道之路，如何才能穿越而過到達彼岸，如何才能在迷亂中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沙漠如此浮軟，強硬的你會深陷其中，作繭自縛，那時候你會發現，放低自己的姿態才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是嗎？所有這些都像極了我們的人生。endprint

重回庫布齊，越過駱駝草叢、湖水、一躍而上沙丘之上，正午的沙山頂銀光閃耀，我想起了N3之后自己在包頭旅店流下的眼淚，這些年我來到沙漠，不為朝拜，只為能做一顆沙粒。在陽光下，我伴車或坐或立，似乎總看不膩沙漠的萬般變化，最后竟像年輕時奔跑跳躍起來，沙漠如此柔軟，不會輕易傷害任何人。關于沙漠，未來我仍有新的計劃，參禪悟道的腳步不會停歇，且行且珍惜。

OUTDOOR：南北穿越庫布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難點？

關山飛渡：難點主要有四個。一是大面積密集沙丘叢，沙山不高但銜接緊密，留給車的回旋余地非常小。這一段的陷車主要是車擔在刀鋒上，或是在夾角地形中一側車輪出現懸空等。

第二個高難度是翻越沙山帶。庫布齊最高的沙山垂直落差有一百多米高，整個沙山帶比沙丘叢要高得多，而且沙山帶不僅是一條，最少也有三條，有的區域有四五條之多。翻越沙山帶一定要有耐心，要膽大心細。沙山帶頂部比較開闊，但經常會有巨大的沙坑，如躲不開，不要害怕，鍋里的沙子通常較硬，施展“刷鍋技巧”完全沒問題。

第三個難點是穿越完沙山帶之后，喜悅的心情不久就會被另一種磨難代替。在庫布齊沙山帶的南側，是大片的沙塵混合區，沙子極軟，停下來立刻吃進半個車輪，車走起來非常吃力，水溫也會躥升很快。在這一區域，車絕對不能失速，一但停車，即使僅有一點坡度也要利用。重新啟動時，視情況換低四擋，控制好轉速，否則狠撓必死。

第四難是最折磨人的，那就是駱駝草區域，我們現在都稱其為魔鬼區域。堅硬的駱駝草根部是幾十厘米高的土包，排列緊密，綿延數里。在通過時，車身強烈扭動、彈躍，車的懸掛系統承受著煎熬，而人在車里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悶罐里的爆米花。在此路段，必須控制好油門，車繃住勁來保持固定的彈性，盡量柔順通過。通過駱駝草，頭車最難，后面的車最好乖乖跟著前車，這樣更好走些。不要以為邊上好走就另辟捷徑，其實那里可能更難走。另外，油門始終要頂住，否則，軟沙加駱駝草，會出現托底卡住，或是單輪懸空，只能等待救援。

OUTDOOR：現在越來越多的越野新手想要嘗試穿沙，你會給他們什么建議？

關山飛渡：最近我認識一位新朋友，狂熱地喜歡沙漠越野，提到沙漠時眼中就會流露出失神的殺氣。有一天他突然和我說：“所謂的沙漠技術到達一定程度后也就那樣了，似乎沒有提高的余地了。”我聽了很高興，走心就對了，就能跳出傻玩豁車的框框。

1.不要為了追求刺激而莽撞行事，沙漠越野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欲速則不達。

2.不要停留在單純豁車的層面，技術達到一定程度也就不過爾爾，真正的境界是內心的領悟。

3.不建議新人參加那些看似熱鬧的民間賽事，車毀人傷的事情見多了。多和志同道合者一起穿越，體驗團隊協作和自己面對困難的耐力，這樣的收獲會更多。

4.嘗試去深入了解沙漠的歷史，每個沙漠都有自己的名字，它是如何形成的，它的各種特點，最高的沙山在哪里，沙漠里有多少綠洲、湖泊等等。

5.如果季節合適，我特別建議穿越者，還是盡量在沙漠里露營，這是非常好的戶外體驗。現在的新玩法是：住酒店各種吃喝腐敗，然后在沙漠里豁個痛快，然后一定要在當天離開沙漠，繼續住酒店腐敗。長此以往，你把沙漠當什么了？缺乏沉淀的過程，只能是浮躁的結果。

最后，要向百分百的方向努力，讓留在沙漠的垃圾數量接近零。盡量不要大車隊行動，絕對不要掩埋不可降解的垃圾。愛一個地方，就要無比珍惜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