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嚇走狐仙

阮嘉明

東山村農民王三，在山岙平地上開荒出一塊地來，因雜草叢生，故王三整日里背了鋤頭在地里勞作。因家窮，中午飯只帶了大半罐粥，半饑不飽的也習以為常。

盛粥的是個口小肚大頸長的一個瓦罐，旁邊還放著一小碗咸菜和舀粥用的一個小勺。中午時分，農夫就坐在樹影下，悠悠然地吃著粥，這也是一種休息。因總是吃不飽，農夫每天都要多帶一些，但還是吃不飽。農夫也奇了，不管你如何多帶，每次吃時總是不到兩小碗。難道有人偷吃了粥？在這深山冷岙，從未見有人來，就是有人，也不至于偷粥吃呀！但粥少了是事實。為此，農夫就多生了一個心眼，干活直腰時就注視一下樹下的粥罐，只見粥罐靜靜地立在樹影下—

這天，天氣陰沉沉的，農夫怕下雨，就穿了蓑衣，戴了笠帽去田頭。半晌午時，果真下雨了，農夫匆忙地疏通了田頭水渠，背了鋤頭來到樹影下，準備提早吃中午飯。遠遠一望，粥罐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農夫緊跨幾步，來到樹下仔細一瞧，原來是個野狐貍頭鉆進了粥罐，分明是在偷粥吃。要等吃不到了才將頭伸出來，農夫這才大悟：難怪每次粥只有兩小碗，卻是這小東西在偷我的粥吃。就大吼一聲：“是你—”后面的“在偷粥吃”四字還未說出，狐貍聽到聲音就逃了，因頭鉆在粥罐里一時拔不出來，帶著粥罐拼命地逃，農夫舉著鋤頭在追。頭套著個粥罐逃不快，它就在一塊石頭上盡力一碰，“砰”的一聲響，瓦罐碰碎，粥流了一地，狐貍回頭一看，見他追來，忙竄向叢林中，等農夫趕到時，它早逃之夭夭。農夫將鋤頭在石頭上“砰”地一頓，故意嚇唬說：“再來偷粥吃，非打死你不可！”

這話狐貍遠遠地也聽到了，從此農夫的粥才不少了。

農夫將這件發笑事講給別人聽，惹得人人大笑，故而，這件事被傳得沸沸揚揚！

歲月匆匆，瞬間半載就過去了。鄰村又傳出一件“狐仙迷女人”的故事來—

與東山村相隔十幾里地的南山村里，有個土財主陳大明。陳大明只有一個女兒，是個如花似玉的獨生女，平時愛如掌上明珠，這年剛滿十八虛歲，早放出話來，準備招個女婿入贅陳府。陳家偌大一戶財主人家，要想既得美妻又得財產的年輕后生早就躍躍欲試。正在挑挑揀揀的議婚入贅階段，“獨生女”晚上被狐貍精迷了，還迷得很深，陳家女兒被迷得有時糊涂有時清醒，糊涂時光著身子赤條條地沖出屋來，滿村游走，清醒時才快快地逃回屋去。陳家如此一來，婚事不議了，挖空心思對付狐貍精啦！

陳大明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跑了一百八十里路來到道觀，請來一位道士登臺作法，畫符驅妖狐。怎奈道士功力未到，符咒不起半點作用。隨即，陳大明又請來一位法術高深的法師來。這法師登上高臺，寶劍亂舞，嘴上念念有詞，不想突然跌下臺來，跌了個半死，爬起來腳也瘸了，如喪家之犬般地逃走了?？醋鞣ǖ娜硕伎吹媚康煽诖?。驀地半空中爆出一陣笑聲來，引得圍觀者哄然大笑。自此后，不管陳家出多大賞錢，再也沒人來驅妖狐了。陳財主沒半點辦法，最終向人請教，又貼出這么一張告示：“有誰能驅降妖狐，沒妻的將小女嫁他為妻，有妻的謝銀一千兩！”

告示貼出幾十張，貼了方圓幾十里，但仍是無人來驅妖狐！

深夜，狐仙在房里快樂纏綿后，也笑嘻嘻地吹開了：“這種道士法師皆是騙飯吃、騙錢用的騙子，那天臺上我將他輕輕一推，他就跌個半死，幸虧他還有自知之明，逃之夭夭，否則，我……”說著，開心地笑了起來。女兒將此話告訴陳大明后，陳大明眼睛一眨，立即想出個計策來。他將頭湊在女兒耳畔，輕聲地說：“你問問它，它有過怕的事，或它最怕的人，你要無論如何，用話套它出來，這才有救，明白嗎？”

女兒也聰明，一點就通。一天夜里，趁狐貍精興奮吹牛時，她就故作嬌嗔地說：“我不相信！我不要聽，你真的沒怕的事，沒怕的人？你不肯說，怕倒霉是不是！”

狐貍精脫口而出說：“還真有一事，這人我還真怕他了！”女兒見時機來了，纏著要它說明白。它又笑了起來，說：“好，你要聽，我就說說也無妨！”這樣，狐貍精就將偷粥吃，頭套在瓦罐里，險些被人打死的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邊說邊余驚猶存，身子瑟瑟抖動：“我頭套在罐里逃不快，他一路追來，險些追上了。我忙靈機一動，將瓦罐在石頭上碰碎，回頭一瞧，又大吃一驚，這人頭皮尖尖的（頭上戴了笠帽），渾身黑色的毛（蓑衣），雙手舉著一柄大斧（鋤頭樣似斧），一斧又一斧的斬向我，幸虧頭上瓦罐碎了，我這才鉆進樹林中逃走，險些一命嗚呼啦！” ?女兒故意說：“不是真的，謊言謊言！” ?狐貍精說：“這種丑事我真不想說，事是真的，我騙你干啥！”頓了一下，又說：“什么法師，我會怕他！我只怕這個怪人，一說心里就慌，身子發抖，好在他也尋不到我了！”女兒又問：“這人從哪里走出來的？”

“突然間從一塊地里走出來的！”

“這事我信。有幾年了？”

“時間還不長，半年多點吧！”

女兒沉默了，她也弄不懂怎么會有頭尖又渾身黑毛的人。是動物，又能使工具;是人，又這么怪。女兒就將此事向父親說了。陳大明也有點疑惑，說：“它編個故事騙你的吧？”

女兒說：“看樣子說的是真的，它還怕著哩，心發慌，身發抖！肯定不是編出來的！”

陳大明就將此事細細地說給家里長工聽，長工是窮苦農民，他想了一下，笑了起來，說：“我知道了，這是頭戴笠帽，身穿蓑衣，舉著一把鋤頭！”陳大明這才恍然大悟，連聲說：“對！對！”又說：“要么，你這么打扮一番，嚇嚇它，如何？”長工又說：“半年前，東山村還真傳過來這么一個事—”長工思索一下，又說：“假扮不好，識破了反而壞事，我去東山村一趟，去將那人找來！”長工到東山村一問，果真找到了當事人。農夫說：“那時這牲畜頭套在粥罐里，沒弄清我是誰，這才跑了，它會怕我一介農夫？”

長工橫說豎說，還是將農夫請來了。陳財主盛情相待，并說：“嚇不走沒關系，一旦成功，你就做我女婿，如何？”農夫還是單身，當然愿意。半夜時分，只聽女兒房中有男人聲音了，這分明是狐貍精已來了。長工手提一盞琉璃燈，農夫早扮好了，頭戴竹笠，身穿蓑衣，手執長柄鋤頭，驀地破門而入。一進房，農夫就將鋤頭往地上猛地一頓，“叭”的一聲響后，隨即農夫就大吼一聲道：“我到處尋，尋了半年啦，你卻躲到這里，今天終于被我尋到，決不放過你，非打死你不可！”一邊說一邊將鋤頭頓得叭叭響，狐貍精一驚，一看，那怪人還真尋來了，它被嚇得著了慌，趕緊跪倒在農夫面前求饒。農夫舉著鋤頭要打，狐貍精嚇得滿屋亂竄，吱吱直叫。長工早將門關了，狐貍精變成一道風，向后窗沖出，飛快地向山林間逃逸而去！自此后，再也不來了。

陳財主也不失信，將農夫王三招為入贅女婿。王三雖貴為女婿，但出身農民，他就為財主管理田地農作事宜，正合財主心意。據說，一家人其樂融融，享盡天倫之樂。

選自《故事林》2014.6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