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懿萍 馮興吾/文
庭前會議制度的實踐困惑及對策
●成懿萍*四川省資陽市人民檢察院[641300]馮興吾**安徽省宣城市公安局[242000]/文
摘要:內容2013年1月1日正式實施的庭前會議制度,較好地體現了公正與效率的價值,但在實踐運行中遇到適用率低、會簽文件效力低、被告人參與率低等較多困惑,應在正確認識庭前會議的定位及功能的基礎上,保障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的有效參與,明確庭前會議具體內容,提高庭前會議的可操作性。
關鍵詞:庭前會議非法證據排除證人出庭審判
2012年《刑事訴訟法》已運行兩年有余,亟需調查并掌握新法的運行情況,特別是相關制度的實踐情形。本文特就四川省資陽市庭前會議制度實踐運行情況進行調查分析,以期推動庭前會議制度的順暢運行。
四川省資陽市共有4個基層檢察院和4個基層法院。2013年初市檢察院結合全市實際,制定了《關于資陽市檢察機關開展庭前會議工作的意見》。之后,兩個基層檢察院分別與同級法院、司法局會簽了《關于庭前會議的實施意見(試行)》。兩年來共有20件案件召開了庭前會議,均為一審程序案例。從審級來看,中級人民法院一審的有12件,基層法院一審的8件。[1]從比例來看,中院適用庭前會議的比例要高于基層法院,這也是庭前會議適用范圍所決定的。從涉嫌案由來看,主要集中在貪污賄賂犯罪、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罪和破壞社會管理秩序罪,單純的侵財型、人身型犯罪比較少見。經濟犯罪中由于案情復雜、定性疑難、證據繁多,具有比普通刑事案件更大的適用庭前會議的空間。
第一,啟動主體集中在檢察院和法院,辯護律師申請適用少。上述20件案件中,檢察院提請召開庭前會議的有5件,另外15件均為法院依職權啟動,沒有一件是辯護律師提出申請。這與制度設計有關,同時也反映出在新制度磨合期,檢法等司法機關具有更大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庭前會議啟動決定權歸屬于法院,檢法的配合天性以及與辯方的對立性,也決定了法院更傾向于同意檢方的申請,而忽視辯方申請。
第二,啟動事由主要包括證據材料多、案情重大復雜、社會影響重大、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申請等情形。從兩院的實踐案例來看,證據材料多、案情重大復雜、社會影響重大、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申請等三類情形占了絕大多數,共計12件,占啟動庭前會議案件總數的60%。
第三,探索運行了“庭審式”庭前會議模式和“簡化式”庭前會議模式。20件案件中有9件為“庭審式”庭前會議模式,11件為“簡化式”庭前會議模式。“庭審式”模式特點為參與人員廣泛,包括合議庭全體人員、公訴人、辯護人及被告人。地點在審判法庭,參與人員分別按照正式庭審方式就坐,法警到庭履行被告人看管職責。討論內容較為全面,會議決定具有約束力。“簡化式”模式的特點為,被告人不參與,只有承辦法官、控辯雙方參與,在法院會議室舉行,因被告人沒有參加,是否要求回避、是否存在非法證據排除等問題無法及時解決,會議決定約束力不強。
第四,通過庭前會議,有效解決庭審中申請證人、偵查人員出庭作證等程序性問題,保障庭審不因被告人提出程序性異議而中斷。如劉某某危險駕駛一案中,被告人及辯護律師向法院申請關鍵證人出庭作證,檢察機關向法院申請偵查人員參加庭前會議說明情況。在庭前會議中,公訴人與被告人及辯護律師充分協商,最終確定了現場三名目擊證人出庭作證,處置現場的三名偵查人員出庭說明情況,極大提高了庭審效率。
第一,會簽文件效力低。由于法律法規對于司法實踐欠缺具體的操作指引,多數司法機關都會通過會簽文件等形式予以進一步“地方化”的細化,但這種會簽文件的效力問題卻一直存在爭議。如在外地從業的律師首次參加庭前會議時,可能并不知曉地方會簽文件的具體操作規定,在公訴機關或者審判機關按照文件規定的程序開展工作或者作出決定時,辯護人就會對文件的效力提出質疑。
第二,庭前會議適用率低。從2013年1月1日至今,筆者轄區4個基層院,僅兩個基層院全面開展了此項工作,召開庭前會議的案件僅占同期起訴案件數的0.013%。
一方面,部分基層院因95%的案件適用簡易程序,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被告人無異議,剩下5%屬于被告人認罪的普通程序簡化審案件,而未適用庭前會議。另一方面,訴訟資源的制約,案多人少的矛盾十分突出。同時,法警押解力量有限的問題也比較突出。在訴訟資源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對于證據材料不是很多、爭議不大的案件,召開一次庭前會議無疑耗費了有限的訴訟資源。
第三,庭前會議被告人參與率低。從實踐運行來看,20件案件中被告人及其辯護人一同參與的9件,占召開庭前會議案件數的45%,僅有辯護人參與,無被告人參與的11件,占總數的55%。因被告人不參與庭前會議,由辯護人代為轉達意見,直接影響庭前會議效力,已成為制約該項制度實踐運行的瓶頸之一。
第四,庭前會議效力有限。實踐運行中,對于庭前會議已經解決的程序和證據問題,非因新證據出現,當事人或辯護人變更意見或者重復糾纏庭前會議發表過的意見時,審判機關存在重復答復的情況,使得原本旨在節約司法資源的庭前會議反而浪費了司法資源。
第五,庭前會議的公平性受到質疑。司法實踐中,會存在同一案件中有的被告人聘請辯護人,有的被告人未聘請辯護人的情況。對聘請了辯護律師的被告人來說,律師在庭前會議之前就已經閱卷,可以對證據的內容表示認同或提出異議。未聘請律師的被告人則無法保障相應的權利。
第一,正確認識庭前會議的定位及功能,切實保障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的有效參與。從立法定位上講,庭前會議就是庭審的準備程序,其宗旨是確保法庭的集中審理,提高庭審的質量及效率,保障控辯雙方訴權的行使。[2]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的共同參與,才能使庭前會議基本形成控辯平等,單純要求律師從專業、技術的角度參與庭前會議,剝奪被告人的參與權,是有違辯護的本來意義的。被告人參與庭前會議并發表意見的一個關鍵前提就是其能否知悉案件證據材料,《刑事訴訟法》賦予了辯護律師在審查起訴階段核實證據的權利,這里的核實證據不僅僅指向證人、被害人等核實,還應包括向被告人本人核實證據,也就是說被告人有權知悉指控自己犯罪的公訴證據并提出相應主張。因此,庭前會議中的證據開示、證據調取、保全等,都應吸納被告人的參與,特別是涉及程序性問題的解決、非法證據排除等等,被告人作為當事人一方,更應參與其中。
第二,明晰庭前會議要解決與審判相關問題的具體內容,提高庭前會議的可操作性和確保對當事人的公平性。學界及司法實務意見較為統一的是,庭前會議應集中解決案件審理中可能出現的程序問題,但是對于庭前會議是否涉及案件實體問題意見不一。從實踐運行來看,盡管庭審是解決被追訴人定罪量刑問題的“主戰場”,但部分實體問題可以通過庭前會議提前明晰。通過庭前會議,法庭能夠了解案件情況,聽取控辯雙方的意見,對程序性問題的匯總解決及部分實體問題的整理明晰,實現庭審優質高效的目的,[3]增強庭前會議的可操作性。同時,從理論上講,所有的刑事訴訟活動都是與審判相關的問題,隨著實踐中新情況的出現,可以拓展司法解釋之外的與審判相關問題的具體內容,如明確案件爭點、證據開示、提出質證意見等,以保障庭前會議中聘請了律師和未聘請律師的被告人行使權利的公平性。
第三,明確庭前會議的效力,增強對庭審的約束力。庭前會議的效力是指庭前會議及其決定對庭審程序的約束力。[4]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84條規定,被害人或法定代理人,近親屬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可以調解,庭前會議情況應當制作成筆錄。“審判人員了解情況,聽取意見后,可以在開庭前就以上事項作出決定——庭審中再次提出申請的,審判人員應當當庭說明作出決定的情況和理由,但是有新證據和線索的除外”[5]因此,本文認為,庭前會議程序不同于一般的會議,它是一項有法律效力的訴訟活動。審判人員作為裁判主體,應當承擔涉及審判相關程序問題的裁決職責。庭前會議上控辯雙方達成一致的程序性問題,除非理由正當,在法庭審理時應不再被允許提出,以彰顯庭審會議的效力及司法的權威性。
注釋:
[1]來源于2014年10月資陽市檢察院公訴業務數據統計表。
[2]閔春雷:《東北三省檢察機關新刑事訴訟法實施調研報告》,載《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4年第3期。
[3]閔春雷、賈志強:《庭前會議制度適用問題研究》,載《法律適用》2013年第6期。
[4]同[2]。
[5]張軍、胡云騰:《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適用解答》,人民法院出版社2012年第1版,第29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