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煒光
自貿區需要不一樣的公共服務
文/李煒光
人們常把自貿區稱為新型改革的實驗室,意思是以“試錯”的方式,實現更高層次的開放,以開放促改革,為我國下一步的改革和參與國際經濟秩序的建設,提供一個示范樣本。自貿區需要一個不一樣的政府,不一樣的政府提供不一樣的公共服務。自貿區的成敗不在市場,在政府。
自貿區的核心問題,是追求貿易和投資的便利化,而現在看,為貿易和投資制造障礙的,并不是市場,而是政府自己。上周末在天津濱海新區的于家堡參加了一個關于自貿區改革與法治問題的研討會,得到的信息是,目前自貿區發展遇到了一些問題。例如,《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負面清單)還存在若干模糊地帶。不少內容理論上允許,實際操作上卻與法律相悖,同時受到不少部門規章的限制。在金融方面,我國存款利率尚未放開,自貿區內僅能放開一些小額外匯存款利率的試驗。在服務業方面,受審批流程的限制,不少服務機構很難落戶。由于電信、文化部門的嚴格控制,電商平臺、網店、軟件等商業活動也無法開展。
所以自貿區發展的關鍵,應當是政府的“自改革”。自貿區就是要在全國一般地區之前接受全球公認的規則體系,把自己置于世界貿易體制的規則框架之內。在貿易便利化這個核心問題上,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早就擁有共識。我們要做的,首先是尊重和遵行這些規則,而不是相反。規則提供的是發展平臺而非對企業家和創業者的束縛。
國際通行的規則,首先是“巴厘一攬子協定”,這個協定的基本內容,就是簡化海關手續,削減不必要的文件、費用和程序。另一個就是TPP,其核心內容是取消或降低商品關稅,并將其涵蓋投資、競爭政策、技術貿易壁壘、食品安全、知識產權、政府采購以及綠色增長和勞工保護等領域。覆蓋領域之廣遠超一般的自貿協定。顯然,接受這些規則,自貿區就是中國最早進入法治社會的地方。
自貿區拒絕政策“洼地”,就像汽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前方有洼地存在,意味著安全系數的降低。在自貿區,企業當然希望有享受稅收減免等政策優惠,但相比之下,便利的營銷環境、公平、公開和透明的制度以及完備的功能,才是企業最需要的。依照國際通行的貿易規則,在市場準入、審批、管理方面,在海關監管、檢驗檢疫、出口退稅、跨境支付、物流支持等方面,要給予入住企業以更多的自由,以降低制造業成本和出口貿易的成本,提高出口附加值。
在自貿區,要重塑地方政府職責,提供高效、透明、公正、便利的公共服務,由一個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政府,轉變成為一個專司公共服務的政府。用一位外企中國區負責人的話說,是那種更加和氣的、讓人體會到平等的和更能打動人心的行政服務,因為只有這樣的政府才能激發投資者的熱情,使市場煥發活力,也才有自貿區的健康發展。在自貿區里,應當推崇的是包容、協商、妥協的精神,政府與企業家和投資者們不再是對頭,不再是管制與被管制的關系,而是是一種商業味道更濃的伙伴關系。
負面清單管理的意義,遠不止于列出限制或禁止投資的領域之目錄,而是從控制開放走向自由開放轉變的關鍵一步,它意味著官僚審批制一去不復返、官僚主義主導貿易的舊體制的退場,取而代之的是簡潔明了的企業登記制度,這標志著我國自由貿易的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F在的問題,是如何破解與現行法律的矛盾和求得中央部委的政策支持,這是個極其復雜的問題,也是考驗自貿區管理者智慧和勇氣所在。
推進貿易便利化,必須沖破一個“看不見的貿易壁壘”,而延遲通關的時間,提高通關的成本,就是最不確定、最不透明的貿易壁壘。透明度的理念我們早已接受,但在現實推進中阻力重重。自貿區應當全面實現行政審批過程的透明化,同時盡量減少那些不必要的審批程序,使我們的市場,能夠在一個完全透明的、陽光的環境中自由自在的成長。
自貿區政府提供的“制度紅利”,其實就是斯密所說的“看不見的手”的效用。斯密在他于1776年出版的《國富論》的扉頁上寫道:女王陛下:請你不要干預我們國家的經濟,回家去吧。政府應該做什么?就做個守夜人吧,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就去敲鐘。只要看看街上沒有什么偷盜行為,你就回家去睡覺。只要你不管經濟,經濟就能正常發展。
斯密先生的這段話,常思常新,對于如今中國自貿區的改革具有尤其重要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