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繼武分期論治慢性疲勞綜合征臨床經驗

李 麗 梁峻尉 遲莉麗*

(1山東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濟南 25001 4； 2山東省中醫院脾胃病科，濟南 25001 1)

隗繼武分期論治慢性疲勞綜合征臨床經驗

李 麗1梁峻尉2遲莉麗2*

(1山東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濟南 25001 4； 2山東省中醫院脾胃病科，濟南 25001 1)

慢性疲勞綜合征是以機體長期極度疲勞導致功能紊亂為特征的疾病，其發病率呈逐年遞增趨勢，隗繼武教授認為本病按病程長短可分初、中、后三期論治。早期濕熱內阻多見，宜祛濕清熱；中期脾虛濕盛、肝郁化火者多見，宜補脾祛濕、滋陰養血清熱疏肝；后期脾、肝、腎虛證為主，宜健脾、疏肝養血、補腎為主。

慢性疲勞綜合征；分期論治；臨床經驗；隗繼武

1 慢性疲勞綜合征概念

慢性疲勞綜合征是指健康人不明原因地出現嚴重的全身倦怠感，伴有低熱、頭痛、肌肉痛、抑郁、注意力不集中等精神癥狀，有時淋巴結腫大而影響正常生活的一種臨床綜合征［1］。主要表現為持續或反復發作的疲勞和軀體疼痛、失眠、情緒抑郁和免疫功能異常。臨床檢查多無明顯器質性改變［2］。慢性疲勞綜合征嚴重影響人的身體健康及心理健康，其疲勞癥狀嚴重、持續時間長、不易緩解，或長期使人處于消極情緒中，往往使患者的日常生活水平大幅下降，且容易誤診誤治。慢性疲勞綜合征病因不明，缺乏有效的治療措施及藥物，目前的治療方法主要有抗病毒治療、抗抑郁治療、增強免疫能力等，治療效果多不滿意［3］。

2 中醫學對慢性疲勞綜合征的認識

慢性疲勞綜合征基本歸屬于中醫“虛勞”范疇，精神癥狀明顯者可歸屬為“郁證”“臟躁”等范疇。《素問·宣明五氣篇》云：“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靈樞·百病始生》曰：“喜怒不節則傷臟”、“百病生于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思則氣結”，情志活動與臟腑功能活動密切相關。“飲食自倍，腸胃乃傷”，過飽超食，脾胃難以運化轉輸，可聚濕、化熱、生痰。勞役過度、飲食不節、不良情志刺激，為本病的主要病因。社會、環境等因素亦可導致本病發生。現代醫家認為本病多虛，多從心、肝、脾、腎論治本病，治以補益心脾、疏肝解郁、補益脾腎、交通心腎等［4］。

3 隗繼武教授對本病的認識

隗繼武教授認為本病牽涉臟腑繁多：脾為后天之本，主身之肌肉；肝主疏泄主藏血，為罷極之本；腎藏精，為五臟陰陽之根本，各臟腑臨床上相互影響。隗老認為本病按病程長短可從初、中、后三期論治。早期濕熱內阻多見，宜祛濕清熱，中期脾虛濕盛、肝郁化火者多見，宜補脾祛濕、滋陰養血清熱疏肝。后期脾、肝、腎虛證為主，宜健脾、疏肝養血、補腎為主。

3.1 初期濕熱為重 重在清熱化濕 本證以青中年肥胖患者多見，表現為容易疲勞，肢體困倦，胸脘痞悶，心煩躁擾，口中粘膩不爽，舌苔黃膩，脈滑數等。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飲食結構發生改變，肥甘厚味取代五谷雜糧，恣食肥甘厚膩，此時雖脾胃運化功能正常，但攝入過多，脾胃運化相對不足，致痰濕內生，蘊而化熱，濕熱內阻為此期的主要病機。《儒門事親·內傷門》云：“凡膏梁之人，起居閑逸，奉養過度，酒食所傷，以致中脘留飲”。濕熱蘊結中焦，阻滯氣機，納運失司，升降失常，故脘腹痞滿脹悶不適；脾主肌肉四肢，濕性重著，脾為濕困，流注肢體，故易疲勞肢體困重，疲乏無力；濕熱擾心則心煩躁擾。治以化濕清熱，理氣和中。隗老治療本證常采用連樸飲加減。方中黃連清熱燥濕，厚樸行氣化濕，共為君藥。隗老認為石菖蒲為化濕之靈藥，凡有痰濕者，每多用之，其味辛、苦，性微溫，《本草正義》言“凡停痰積飲，濕濁蒙蔽，胸痹氣滯，舌苔白膩垢穢或黃厚者，非此芬芳利竅，不能疏通”，其可芳香化濕而悅脾。半夏燥濕降逆，山梔通泄三焦之熱，蘆根清熱和胃除煩皆為佐藥。諸藥合用共湊化濕清熱，理氣和中之功。濕邪重則加用砂仁、檳榔、車前子、澤瀉等加強利水之功。若有氣虛之象則酌加山藥、黃精等平補之藥，既可避免補藥之滋膩，又可防濕邪日久致虛。

3.2 中期病在肝脾 重在疏肝健脾 脾喜燥惡濕，濕邪久而不去，則必困脾。此期除上述濕邪內阻癥狀外，脾虛癥狀愈加顯現。癥見：精神不振，形體消瘦，肢體倦怠，少氣懶言，面色萎黃或白或肢體浮腫，舌淡苔白，脈軟弱無力。《素問·玉機真臟論》曰“脾太過則令四肢不舉”，《丹溪心法》有“脾胃受濕，沉困無力，怠惰好臥”，脾虛濕盛為此證病機關鍵。精神不振，形體消瘦，肢體倦怠，少氣懶言，面色萎黃或白，或肢體浮腫，舌淡苔白，脈緩弱無力。治以益氣健脾，利水滲濕。隗老常選用春澤湯加減。藥用黨參、白術、茯苓、澤瀉、桂枝、甘草、炒萊菔子等。對氣虛痰阻或氣滯痰阻者，隗老多會辨證選用萊菔子治療，其味辛、甘，性平，為降氣化痰之佳品，并可消食除脹，助脾健運，《醫學衷中參西錄》：“此乃化氣之品，非破氣之品”，可久用而無破氣之害。

同時隗老注意到慢性疲勞綜合征中老年患者，尤其是女性及從事腦力勞動患者多伴有不同程度精神癥狀，及軀體疼痛不適，其病情常反復，病程持續時間長。隗老指出單純肝郁氣滯型慢性疲勞綜合征并不多見，多表現為肝郁化火傷陰或肝郁血虛脾弱之癥狀。除疲勞主癥外，癥見：煩躁、情緒波動易怒、胸脅脹痛、失眠、頭痛目眩，咽干口燥，神疲食少，或月經不調，乳房脹痛，舌紅少苔，脈弦虛或細軟。肝主疏泄，喜條達惡抑郁，肝藏血，為“罷極之本”，肝通過疏泄和藏血廣泛參與人體精、氣、血、津液等重要生命物質的生成與轉化，調節人體生理機能，疲勞后不能緩解與肝關系最為密切。長期精神壓力過大或情志不舒影響氣機升發和疏泄，而致肝郁之證，癥見兩脅脹滿或竄痛，胸悶不舒，且癥狀常隨情緒變化而增減；肝郁日久，化火傷陰，陰血暗耗，肝體失養，可致失眠、頭痛目眩，咽干口燥等癥；肝木克土，肝氣橫逆，侵犯脾胃，日久必致脾胃虛弱，脾虛運化無力，可見不欲飲食，神疲食少等癥。肝郁化火而傷及陰血者治以滋陰養血，清熱疏肝，方選滋水清肝飲加減。肝木克土致脾胃虛弱者，多加用白術、薏米、焦三仙、炙甘草等。隗老治療此證每多選用花類藥物，如綠萼梅、玫瑰花等，其質輕氣香，能升發陽氣，其芳香馨甘之性，善悅肝醒脾，使肝之怫郁得解，脾之運化得行，雖不化濕，濕自去。

3.3 后期多臟虛損 治以培補肝脾腎 慢性疲勞綜合征發展至后期，多以虛證為主，病患以中老年為多，病位多涉及肝脾腎三臟。年老體衰，長期飲食不節，饑飽失常，或勞倦過度，憂思日久，必致脾胃虛損；肝腎同源，水能生木，肝腎相關，肝藏血，血養精，腎藏精，精化血，肝腎精血之間可以互生互化。肝郁化火傷陰，精血虧耗，必致腎精虧損，致肝腎兩虛；《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隨著年齡的增長，人體五臟皆有不同程度虛損，而尤以腎為著。若加之脾胃虛弱或肝血不足，其腎精虧虛癥狀則尤為明顯。

以脾虛為主者，癥見：納差，體倦肢軟，少氣懶言，面色萎黃，大便稀溏，舌淡，脈虛。正如《素問·太陰陽明論》云：“今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秉水谷氣，氣日益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又如《素問·示從容論》云“四肢懈惰，此脾精之不行也”。脾虛運化不能，故見體倦肢軟。脾氣虧虛為其病機關鍵，治宜補氣健脾，方選補中益氣湯加減。方中黃芪補中益氣，為君藥；配伍黨參、炙甘草、白術，補氣健脾為臣藥；當歸活血養血，并配伍黃芪補氣生血；陳皮理氣和胃，使諸藥補而不滯。全方合用，共湊補氣健脾之功。

以肝腎兩虛為主者，除疲勞主癥外，癥見：頭暈眼花，兩脅作脹，情志抑郁，善太息，多夢健忘，手足麻木，咽干，舌紅少津，脈弦細等癥狀。肝腎兩虛，腎精不足，故見頭暈眼花；肝失所養，疏泄失常，氣郁停滯故見兩脅作脹，善太息。陰虛液耗，津不上承，故咽干，舌紅少津。病機關鍵為肝腎兩虛，肝氣不舒。治以滋陰疏肝，方選一貫煎加減。方中重用生地黃為君，滋陰養血，補益肝腎；沙參、麥冬、當歸、枸杞子益陰養血柔肝以補肝體；并佐以少量金鈴子疏肝理氣遂肝木條達之性以助肝用。諸藥合用，使肝體得以濡養，肝氣得以條暢。

以腎精虧虛，腎陰不足者，癥見：腰膝酸軟、形體消瘦、神疲健忘，面色潮紅、手足心熱、潮熱盜汗、眩暈耳鳴、失眠少寐、眼睛干澀，舌瘦紅苔少，脈細數等癥。治宜滋陰補腎，方選左歸丸加減。腎陽不足者，癥見腰膝酸冷，精神不振，畏寒怕冷，大便稀溏，小便頻而清。治宜溫補腎陽，方選右歸丸加減。左、右歸丸均由六味地黃丸化裁而來，左歸丸留其“三補”加菟絲子、牛膝、龜板、鹿角膠、枸杞子而得；右歸丸留其“三補”加附子、肉桂、菟絲子、鹿角膠、枸杞子、當歸、杜仲而得。張景岳制方時寫道：“左歸丸，治腎虛腰痛，真陰不足，壯水之主，以培左腎之元陰，而經血自充。右歸丸，治腎虛腰痛，真陽不足，益火之原，以培右腎之元陽，而神氣自強矣。”此二方對腎精虛損型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多有佳效。

4 臨證醫案

患者劉某，男，45歲。2014年3月17日初診。主癥：周身困倦易疲勞伴胃脘堵悶感2年余，加重半月。患者平素應酬多，嗜煙酒。近兩年漸有周身疲乏無力，易疲勞，周身困重，胃脘痞滿，口中粘膩。半月前因春節應酬進食量多，覺上癥加重，就診于當地醫院，行胃鏡示：淺表性胃炎，予復方消化酶、莫沙必利治療，胃脘堵悶感略有緩解，但仍周身困倦，心煩悶，納少，口中粘膩不爽，口氣臭穢。大便粘膩，小便黃。舌苔厚膩黃，脈滑數。隗老診為慢性疲勞綜合征，證屬：濕熱內阻，治以化濕清熱，理氣和中，方選連樸飲加減，黃連9 g，厚樸9 g，制半夏9 g，石菖蒲15 g，蒼術12 g，炒梔子9 g，蘆根18 g，砂仁9 g，白蔻9 g，焦三仙各12 g，7劑水煎服，日一劑。囑病人戒除不良生活習慣，服藥期間禁煙酒，少食煎、炸、油膩之物，并適度體育鍛煉。2014年3月24日復診，諸癥大為減輕，舌苔薄膩微黃，脈滑。予原方加茯苓15 g，山藥15 g，澤瀉12 g，繼服兩周。三月后隨訪，未再復發。

5 結語

隗老認為本病癥狀表現多樣，臨床辨證復雜，可按照病程長短，按由實致虛辨證分析，化繁入簡，初期實證多濕熱內阻，中期虛實夾雜多有痰濕困脾而致脾虛濕盛或肝郁久化火傷陰，后期多由久病脾虛，肝郁久陰血內傷，久病及腎，腎精虧虛。但此分期并非絕對分期，如患者本身體質差，則可跳過實證階段直指虛證階段。同時隗老強調對肝郁患者進行積極的心理疏導，臨床上常將心理疏導貫穿于疾病的治療全過程中，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同時可以酌情考慮配合穴位貼敷、針灸等法和調整生活飲食方式，多數患者可獲得滿意的治療效果。

［1］孫濤，王天芳，何麗云，等.亞健康中醫臨床指南［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6.

［2］王斌，洪永峰，吳建賢，等.慢性疲勞綜合征的臨床特征與研究進展［J］.中國臨床康復，2004(35)：208-211.

［3］馮利紅.慢性疲勞綜合征的研究進展［J］.中國慢性病預防與控制，2006(6)：75-78.

［4］李外，常章富，高云艷.中醫對慢性疲勞綜合征的認識與治療［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04(2)：67-69.

Clinical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WEI J iwu in Treating Chronic Fatigue Syndrome by Stages

LI Li1, LIANGJunwei2, CHI Lili△
(1 Basicmedical college, Shandonguniversityof traditional Chinesemedicine, Jinan 250014, China；2Department of spleen and stomach disease, Shandong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medicine, Jinan 250011, China)

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is a disease characterized by disfunction caused by a long time of extreme fatigue.Recently, its incidence rate has been growing year by year.Professor WEI Jiwu holds that CFS can be separated to the following three periods for therapy.In the early stage,damp-heat blocking in the body is mostly common,and it should be treated by eliminating dampness and clearing heat.The middle stage refers to damp abundance due to splenic asthenia and pathogenic of fire derived from stagnation of liver-QI,which tonifying spleen for eliminating dampness,nourish the blood and enrich yin,soothing liver and heat-clearing are effective therapeutic strategies.In the late stage,deficiency syndrome of spleen,liver and kidney-based state should be treated by invigorating spleen, soothing liver,nourish the blood and reinforcing kidney.

chronic fatigue syndrome；treatment by stages；clinical experience；WEI Jiwu

10.3969/j.issn.1672-2779.2015.04.016

1672-2779（2015）-04-0033-03

蘇 玲 本文校對：閆 華

2015-01-16）

*通訊作者：chililiy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