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經歷長期高速增長后,中國經濟在2014年逐漸適應了換擋后的中低速。面對增長速度進入換擋期、結構調整面臨陣痛期以及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高層力推一系列振奮市場的改革措施。國企改革,軍工改制,金融發力,資本市場火爆的行情似乎正醞釀著一波牛市。
2014北京APEC會議期間,國家高層提出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一帶一路”設想,同時籌建“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分析認為,這為長久以來鉗制中國經濟的產能過剩問題提供了一條出路。坊間甚至稱之為中國版馬歇爾計劃。
除此之外,中國不僅有過剩產能,還有高達4萬億的外匯資產;而新興市場國家和欠發達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仍然薄弱,中國利用積累的外匯儲備作為拉動全球增長的資本金,同時通過資本輸出帶動消化過剩產能。有分析認為這是中國由“世界工廠”到“世界投資人”的轉變,倘若這一宏大設想得以實現,勢必為中國的長久繁榮奠定基礎。
當前,討論任何一個經濟問題似乎都要在“新常態”這一框架下進行。由黃金時代到白銀時代,在被互聯網經濟沖擊的2014年,幾乎難有業內人士看好房地產行業,如果說以前,中國經濟主要靠房地產投資支撐,那么未來的經濟動力在哪里?
2015年即將來臨,經歷了經濟轉軌后,《英才》記者走訪了多位知名經濟學者,與他們一同探討上述經濟問題,梳理他們的經濟建言,期冀對未來的中國經濟發展有所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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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連奎:產能過剩是偽命題
中國經濟增速更多受政策影響,中國經濟增長潛力并不小。中國人均GDP才6000多美元,而發達國家一般都在4萬美元,中國經濟增長空間還非常大。
所謂中國經濟“新常態”,首要的表現就是經濟速度沒那么快了,但是我本人并不太認同這種觀點。經濟增速變緩,應該是人均GDP2萬元美元之后才會出現,至少應該是人均15000美元之后。
當前應該是中國經濟增速最高的時刻。中國在貨幣如此緊縮的情況下,經濟增速都能達到7.5%。正常情況下,存款準備金率是8%—10%,而現在還是20%。只要把存款準備金率降到15%左右,中國經濟超過9%沒問題。
中國經濟可能已經硬著陸了。這幾年那么多的企業家跳樓,那么多的企業破產還不算硬著陸嗎?對中國來說,不是經濟增速降為零才算硬著陸。硬著陸就是看破產企業的數量。中國企業現在遭受的是改革開放以來少有的嚴峻局面。
新一屆政府的改革措施,確實對企業有利。但是反腐對經濟增長的消極作用可能已經超過了改革帶來的紅利。反腐后很多地方政府開始變的不作為。很多企業原來可以通過政府辦成的事兒現在都辦不成了。
我個人認為房地產還可以作為中國經濟的支柱,但不是靠市場化而是靠住房保障,畢竟還有太多的人沒有在城市買房。房地產是先行產業,沒有房地產其他產業都發展不起來。
產能過剩是個偽命題。中國企業家以9%的增速設計的產能,但是政府非要把經濟控制在7%,于是就多出了20%的產能,這是產能過剩的根源。如果中國經濟增長重回9%,那產能不但不過剩,還短缺呢。中國根本就沒必要對外輸出產能了。
中國對外搞基建更多是經貿需求,中國企業特別是大型國有企業海外投資有虧損也有盈利。主要取決于經濟大環境,很多虧損是大環境所致或是戰略性虧損,主動虧損。更多的是考慮國家利益,從長期看,其實也相當于低價傾銷占領市場。短期虧損是為了迎來將來更大的盈利,畢竟中國企業在海外被認可度比較低,還必須靠價格才能取得競爭優勢。
對外輸出資本,成立絲路基金、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我認為這是輸出產品的前奏,這跟純粹財務投資不同,中國現在有這個能力了。
未來作為驅動中國經濟的主力,并不一定是哪個行業,而是多行業同時擴張,飲食、營養、化妝、旅游、汽車、醫療等會是增長點。
(高連奎系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世界經濟主管,采訪|本刊記者 謝澤鋒)
劉勝軍:中國還不是世界投資人
當前面臨的挑戰不是短期的外部沖擊,而是長期的轉型壓力。“新常態”意味著經濟增速從高速向中速的過渡,也意味著經濟增長動力的切換。從國際經驗來看,5%左右的增速對中國這樣一個經濟體而言是比較理想的“新常態”。
當然,從過去35年的9.8%下滑到5%需要一個過程,目前中國就處在這樣一個過程中。從過去出口、人口紅利、投資、房地產轉向新的動力,包括創新、消費和城鎮化。
2015年經濟增速放緩是趨勢,沒有必要阻止。只要不發生系統性風險,經濟增速的自然回落意味著經濟增長質量的改善,少透支一些未來未必是一件壞事。
APEC期間高層著力向外推銷基礎設施建設,目前中國外匯儲備高企,通過大力海外投資來化解國內產能過剩,不失為一舉多得的辦法。
但是不能指望此舉能從根本上解決中國內部面臨的問題:海外投資只能帶動比較有限的幾個行業;從規模上看,中國經濟主要還是依靠國內消費;從速度上看,從海外投資到帶動國內出口,之間存在較長的時間差。雖然中國目前海外投資90%都是虧損的,但這是國企的體制因素決定的,應該鼓勵民企海外投資,減少政府的不當激勵。
亞投行和絲路基金固然值得肯定,但這只是中國超量外匯儲備的出路,中國由“世界工廠”到“世界投資人”的轉變實際并沒有發生。我們的外匯儲備很大程度是扭曲的生產要素價格導致,中國依然處于世界工廠的地位,而且我們希望能繼續保持這種地位,關鍵是要從低質量轉向高質量的創新。
(劉勝軍系中歐陸家嘴國際金融研究院副院長,采訪|本刊記者 李健)
陸挺:國內更需基礎設施投資
我預計2015年的經濟增速繼續放緩,為7.1%。如果考慮短期情況,近兩年的經濟增長,房地產、基建等的增長,變化不會特別大,無非是增長速度可能會有所不同。
房地產投資像之前那樣高速增長已經不可能了,能夠維持一個中高速的增長,5%-10%,而不可能是15%-20%的增速。這其中也要看戶籍制度和土地制度改革,如果改革推進的速度比較快,那5%-10%的房地產投資增速還可以維持3-5年,如果改革推進的速度較慢,接下來房地產投資可能出現更快速的下滑。
2013年對房地產來講是非常火爆的一年,2011和2012年相對疲軟。從統計數據上來看,2014年底房地產的投資增速下調是因為2013年的投資額較高,而2015年的增長速度還會不會是同比-10%呢?可能性不大,這就是基數的問題。第二是房地產政策的調整,目前限購和限貸政策基本上都已經取消了,除了幾個一線城市。第三是宏觀經濟政策的調整,包括貸款利率、公積金等方面。第四就涉及到了土地制度和戶籍制度的改革。我認為,改革的速度還有一定的不確定性。政策在一些問題的方向上還并不是特別清晰。
實際上,土地改革的不充分造就了扭曲。最大的扭曲就是我們一邊有大量的農民工,他們平時不住在農村里;另外一方面,在農村、小城鎮里還有大量的建房。很多農民不想放棄土地,又想在城市里生活。這就造成國家結構性的房地產供應需求的扭曲。
而在貨幣政策方面,降準是未來必然會發生的。傳統的基礎貨幣供應,外匯占款是很大一部分,現在外匯占款已經大量減少,所以降準是必然。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現在降不降準,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股市的情況,當前股市火爆,不太可能出現降準,降準就相當于火上澆油。
我認為產能向海外輸出是一個非常好的概念,但是不可能在短期之內挽救中國的經濟增長,產能輸出是中長期目標而不是短期之內的宏觀政策。另外,這一設想操作起來非常復雜。畢竟在國內和海外進行基礎設施建設涉及到的各方面因素,差距都很大。
走出去要循序漸進。要讓企業逐漸摸爬滾打,而不是自上而下。國家戰略就是減少政治風險,減少外交風險,把一些投資限制去掉。但走出去畢竟還是企業行為,還應該讓企業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2014年中國經濟增速下降的原因還是國內需求不足。與其講“馬歇爾計劃”,不如在未來兩三年之內,著眼點放在把國內的基礎設施建好,打破國內基礎設施瓶頸,目前的城市基礎設施還是非常欠缺的。比如在西部的一些大城市甚至特大城市加強基礎設施建設,同時鼓勵戶籍開放,讓農民工能夠融入到城市當中。
資金方面,央行完全有這個能力,廉價的資金可以轉到國開行或者國有銀行,來支持我們國家大城市、特大城市深度的城鎮化。
(陸挺系美銀美林大中華區首席經濟學家,采訪|本刊記者 孟德陽)
滕泰:A股領先經濟復蘇
經濟“新常態”不宜被過分夸大,受累于投資下滑,經濟增速降低也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出口不提振,消費增速穩步回落的情況下,投資下滑仍將成為2015年制約中國經濟發展的最大風險。
投資方面出現的問題還是企業融資成本上升導致的,2013年以來,持續緊縮的貨幣政策使得錢荒錢貴的問題持續發酵,客觀抬高了企業的融資成本。
傳統企業的毛利率實際上很低,也就10幾點左右,而融資成本就逼近兩位數,如此一來,過高的融資成本積壓了企業本就寶貴的利潤空間,投資行為自然受到抑制。
但是自從2014年5月以來,降低企業融資成本成為了經濟運行當中的重點工作。但是現在看來,實際的效果并不十分明顯。直到11月,央行宣布降息,才結束了政策面“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格局。
因此,2015年中國經濟能不能穩住,關鍵取決于貨幣政策能不能盡快降低企業融資成本,要想穩住經濟增長,至少要實現兩次降息和四次降準,否則經濟增速還將下滑。
目前中國從世界工廠逐步轉變為世界投資人,政策層面的推動其實是起到了順水推舟的作用。因為近些年,中國在亞洲,非洲已經參與了非常多的基礎建設的投資、運作。但是隨著此類項目數目的擴大,法律層面,金融方面,信息方面的壁壘也隨之凸顯,因此國家適時推動,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其中存在的問題。
我認為,2015年,股市的表現可能會給經濟運行帶來意外驚喜。股市一旦上升,將會產生巨大的財富效應。
“經濟增速回落,股市就不會好”的判斷是十分幼稚的看法。如果股市上漲了,不僅企業股權價值提高可以從各銀行獲得更多的抵押融資,促進企業增加自主投資,居民財產性收入增長也會促進國內消費活躍。股市一漲、消費一活躍,廠商的商品就更容易賣出去,就會擴張投資、吸納更多就業、實體經濟的正向循環就形成了。
其實美國經濟的復蘇并沒有發生體制改革或者調結構,主要就是股市漲了一倍多,刺激了消費和投資,從而逐漸復蘇并走向正向循環。
2015年中國股市有望領先于經濟開始復蘇,動力首先來自于資金的流向變化。前幾年,資金先后經歷了集中流向房地產、影子銀行。但是隨著房地產的可預期收益減少,影子銀行的風險收益也在降低,股市可預期的風險就會減少、相應的預期收益也會增加。
如此一來,風險收益三大資產市場的逆轉會造成資金的流動變化,這將推動2015年資本市場產生確定性的牛市,這種牛市不但不會傷害中國經濟,反而將極大地促進消費和投資的復蘇。
另外,利率下降趨勢的形成也將為股市上漲提供支撐。
我相信未來沒有任何一個產業可以取代房地產曾經在經濟運行當中的地位。但是未來的文化產業、信息產業、知識產業、金融產業以及服務業將會為經濟運行提供新的經濟增長點。
(滕泰系萬博經濟研究院院長,采訪|本刊記者 張延陶)
韋森:輸出高鐵必須考慮如何還債
對于中國經濟“新常態”,要順應,不要慌。如果政府不能意識到經濟增速的下行,依然用高投資或者政府投資,例如基礎設施投資推動經濟發展,中國經濟很有可能走向大蕭條。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做到持續的高增長,中國持續30年非常不容易,即使是7%也是西方歷史上的高速增長。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制造業出現產能過剩,這時候進入中速增長期,并不是壞事。
包括“一路一帶”在內的海外投資,目的是為了輸出國內的產能過剩,但背后的動因都是中國經濟的下行。中國海外投資存在著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就是債務的償還。這些西方和中亞國家為什么不搞基礎設施建設?原因是財政赤字是GDP的好幾倍,政府入不敷出,沒有資本。中國的高鐵建在哪里,錢怎么收回來必須要考慮。
中國目前的經濟形勢和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日本有比較大的差異,日本經濟崛起后,進行了大量的海外投資,他們在馬來西亞生產相機,在泰國生產鏡頭。這些投資包含大量的技術創新,而中國更多是靠引進別國技術發展自己的產業,還沒有創新的技術推到海外去。將高鐵推出去,需要注意高鐵不是消費者買單,而是政府買單,很多政府連工資都發不起,怎么還債?
目前要解決的是創新的問題,但這并不是政府的工作,要將創新歸還給企業。但面臨的困境是,中國企業目前虧損非常嚴重,拿什么創新?而且在中國做實業不賺錢,很多人有錢去做房地產,去投資股市,沒有人做企業,怎么會創新?歸根結底,要放開貨幣政策,要減稅,先讓企業活過來,然后才能創新。
房地產下行是一個必然的結果,如果未來房產登記正式實行了,很多貪官就要處理手上的房子,如果大家都想短時間內出手,就會出現大量的空置房,房地產就會有跌的一天。
中國經濟已經到了轉型的關口,以前靠鋼鐵水泥等制造業推動經濟增長,以后要靠服務部門和虛擬部門推動。已經有很多國外經濟學家提出一個觀點,即當一個國家的經濟增長從依靠實體和投資,轉向依靠服務業推動,經濟增速就會降低。因為他不像實體投資那樣見效快。但中國必須發展服務業,特別是金融服務業,這將是未來的經濟動力。
眾所周知,中國股市總市值已經超過日本,排在世界第二位,但是我們的證券化率(證券總市值與GDP比值)才幾毛錢,而在美國,1美元則對應10美元有價證券。中國目前還沒有達到美國1828年的水平,差距非常大。美國金融行業創造的GDP占總值的21%左右,中國只有百分之7點幾。美國的實體部門創造的GDP為11.7%,有88%左右來自于虛擬部門,相比之下,中國經濟還有非常大的增長空間。
(韋森系復旦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采訪|本刊記者 李健)
向松祚:資本輸出是大勢所趨
建設絲綢之路,將中國的產能輸出到國外,能解決一部分問題。現在制造業產能過剩比較嚴重,國內市場只能消化全部產能的60%,剩下40%的產能有些要淘汰,一部分出口。修高鐵,建設“一路一帶”,實現亞洲互聯互通,這也能消化一部分。
但這不是最佳的辦法,我認為最有效的辦法是兼并重組。有些企業就該死掉,政府不能兜底。現在有很多鋼鐵企業靠政府補貼過日子,如果讓他破產意味著失業,GDP下滑,但客觀上講,如果都不愿意關閉,那產能過剩只能更加嚴重。
設立絲路基金,輸出過剩資本儲備,這也是大勢所趨,中國確實要做一些這方面的工作,改變美元主導的金融貨幣格局,這具有長遠意義。亞洲國家跟中國經濟密切相關,我們拿一些錢,牽頭做一些事情,對他們有幫助,對我們也非常有利。但外匯儲備的管理未來更多的還是要藏富于民,讓老百姓和企業家自己去管理外匯。我們現在龐大的外匯儲備都是因為結匯,對外投資沒有完全對外放開造成的。
現在已經有條件把資本賬戶放開,讓個人創匯的額度放開。中國的老百姓多么希望在國外購買房產、土地、酒莊,為什么要把外匯儲備放在國內,老百姓現在額度每年只有5萬美元,這些都需要改變。
應該說任何一個產業不可能永遠支撐經濟增長,因為投資一旦過度,產能就飽和過剩,房地產現在也是產能過剩,最大的問題就是高庫存。制造業也是如此。不可能老指望制造業和房地產。房地產仍然占中國經濟非常大的比重,但增速肯定是下降的。
我認為未來中國經濟新的增長點是四大行業,第一是服務業,包括教育、醫療、旅游 和文化娛樂;第二是高科技;第三是新材料;第四是新能源。
經濟“新常態”意味著中國經濟增速一定是持續下滑,但是這種下滑并不意味著悲觀,這是客觀規律。經濟總量越來越大,增長速度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快,是一個常識。
經濟增長在人類歷史上,是例外現象,并非常態。全世界200多個國家,成功實現經濟增長的國家只有38個,也就占6/1。持續快速增長更不是常態,38個國家里面實現過持續10年以上快速增長的只有5個,英國,美國,德國,日本和中國。
這些國家最基本的共性是教育水平的提高,我認為經濟增長最終取決于勞動生產率,而勞動生產率最終取決于人力資本、技術的積累,而這些最終取決于教育。世界上人均收入水平最好,經濟增長水平最好的國家一定是教育水平最高的國家。
中國面向未來二三十年,最核心的是改革教育。中國最終要趕上世界先進國家,只有一條就是搞教育。中國現在也有很多大公司,類似阿里巴巴,騰訊,百度,但即使是互聯網這個很熱的行業,跟最先進的國家相比,差距仍然很大。因為我們是追隨者,不是引領者,要成為引領者,就不單靠商業模式,融資可以解決。而是要看教育,能不能真正出現劃時代的東西。
(向松祚系中國農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采訪|本刊記者 謝澤鋒)
朱海斌:房地產的“窟窿”不會輕易補上
2014年的經濟運行出現了一個新的情況,那就是內需對經濟的拉動作用較往年明顯減少。
我們經常會談到驅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而2014年“投資+消費”所組成的內需表現相當疲軟,雖然前三個季度GDP的表現仍維持在7.3%—7.4%的增長,但這其中不容忽視的是出口扭轉了2013年的負增長,進而貢獻了1個多點。因此,2014年內需的表現是1999年以來最不好的。
內需方面,消費的表現相對穩定,投資則無疑成為了當前經濟下行的最大壓力。
具體來看,投資當中制造業仍然維持了近幾年的頹勢;房地產在2014年進入了下行通道,雖然近期政策的出臺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房地產行業的壓力,但是供大于求的局面并未改變,房地產投資可能會進一步放緩;而基礎設施建設投資相對穩定。
源于2008年后投資熱潮的興起,過剩產能的增長、投資回報率下滑等問題凸顯無遺。顯而易見的是,如果在國內市場強行去產能,勢必會加大經濟下行的風險,甚至會產生經濟硬著陸的可能。因此,APEC期間,國家主導的對外輸出基建項目對經濟結構調整有著積極的意義。
雖然這種項目輸出不乏政治因素的考量,但這對中國和相關國家而言會是個雙贏的結果。如何以成熟的商業化模式進行運作是當前亟待解決的問題。
房地產市場的放緩是2014年宏觀經濟最大的負面因素。根據估計,房地產投資從2013年的20%增長預期放緩至2014年的11%-12%,這將使GDP增速下拉約一個百分點。房地產行業貢獻了58%的鋼材需求,并貢獻了28%的水泥需求。因此,房地產市場調整的溢出效應將涉及經濟的多個領域。
2015全年房地產投資的增長率可能為-6%左右,較我預計的2014年增速(11%-12%)進一步放緩。因此,房地產投資仍將是經濟增長的主要拖累因素,這會對土地出讓收入和相關行業(包括鋼鐵、水泥和家具)的需求造成進一步的打壓。我認為,2015年房地產行業將經歷進一步的整合。“黃金十年”已經結束,未來房地產行業將進入平穩發展時期。
從長期來看,我認為大健康行業;與基礎設施建設相關的水利、環保、新能源行業有可能取代房地產,成為新的經濟增長引擎。因為從體量上而言,這兩個行業是最具有潛能的。但是短期內,房地產的“窟窿”不會輕易被補上,可能需要5—10年的時間。
(朱海斌系摩根大通首席中國經濟學家,采訪|本刊記者 張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