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間不大的畫廊,位置在一條算不上繁華的小街上。天空飄著小雨,冷冷的,但到訪這間畫廊的人卻絡(luò)繹不絕。畫廊門口,豎著一個牌子:玄石畫展。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這畫畫得真好啊,因為……這幅畫下面那小小標簽上的價碼高得令人咋舌。
“這畫畫得真好啊……”忽地,我聽到可兒如此感嘆道。
我大驚,頓時對莫可兒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竟然看得懂!人才啊!
于是,我趕緊露出真誠的微笑,湊過去,問:“那個,這畫的是什么?”
莫可兒微微一笑,答:“沒看懂!”
我倒!
“這幅畫的名字叫《燃燒的夏夜》……”
我轉(zhuǎn)過頭去,一個衣著考究、發(fā)禿微胖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身后。
“雖然用的是抽象的創(chuàng)作手法,但細節(jié)卻絕對是高度真實的——看,畫中那幾顆星星的位置……真是天才之作啊。”中年男人說。
“這幅呢?畫的是什么?”莫可兒看了他一眼,指向畫廊正中放著的那幅畫。畫上,是一個坐在椅上的男人,右手執(zhí)刀,刀尖指向自己的心臟。
“這是玄石的絕筆——他的自畫像,名字叫《期待遠行的人》。他一直把死亡看成是一場遠行……這幅畫完成不久,他就……唉……天才總是太早離開。如果我能早點兒看出他想……唉!”說這話時,中年男人臉上流露出無比悲痛和惋惜之情。
“叔叔就是這間畫廊的老板高跡吧?看來你和玄石真的是很好的朋友。”莫可兒看看中年男人說。
“是的……可你們是誰?就是你們找我?”中年男人疑惑不解地看向我們。
“是的。我們來這里是為了調(diào)查玄石的案子。”莫可兒和我同時答道。
“他是自殺!警方……”這個叫高跡的中年男人的嗓門陡然提高了一個八度,引得不少看畫的人把視線投向了這邊。高跡看看四周,壓低了嗓門,“他不是自殺嗎?警方已經(jīng)得出結(jié)論了嘛。”
“但是這案子存在很大的疑點。”莫可兒緊緊盯著中年男人的眼睛說。
“來我辦公室談。”高跡頗有點兒不自在地帶我們走進一間屋子。
天哪,這間屋子中間有一個老大的大洞,像被炸彈炸過,坑洞上面,橫亙著一根窄窄的木板。
“這、這怎么回事?”我大驚。想要走到臨窗擺放的那張辦公桌前,只能踩著木板過去,可是高跡身材那么胖,身手能如此靈巧?
但我想錯了。我看到,高跡徑直從大洞上走了過去。
我大驚,難道我見到了傳說中的絕世輕功?
“這是錯覺藝術(shù)吧?你畫的?”莫可兒皺皺眉頭。
“嗯。小姑娘懂得蠻多的嘛。”高跡坐在桌前,似乎頗為得意,但隨即,他臉一板,“你們剛才說玄石的案子存在疑點?”
“是的。”我點點頭。
三天前,我收到一個叫“我不是柯南”的網(wǎng)友發(fā)來的信息,說他去登山時,遇到了一起自殺事件。
“我不是柯南”說,這個季節(jié)登山的人很少,加上不是周末,所以半山上那間旅舍只有他們四個“驢友”。他和另外一個先到了,接著來的是一個畫家,一到旅舍就喊累,去房間睡覺了。最后很晚才來的是一個開畫廊的老板,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聽說他跟畫家是朋友。
他說,畫家一直沒露面,只有他們仨一直在一起聊天,那畫廊老板特能聊。吃飯時,畫家還沒有出來,畫廊老板說有個重要電話要打,拜托他去喊畫家吃飯。他去敲門,無人回應(yīng)。這間旅舍都是平房,每個房間都有可以看到山間風景的窗子,于是,他繞到屋后去看了下,窗簾沒拉上,而且那天月光很亮,他看見畫家沉沉睡著,估計真是累了……吃完飯,畫廊老板就去洗澡了。
有一個細節(jié)必須提一下,那間旅舍只有一個浴室,但浴室里有很大的浴缸。畫廊老板大約洗了半個小時,出來后說,泡了個澡很舒服。然后,“我不是柯南”也去洗澡,他在浴缸里泡了一會兒,忽然發(fā)現(xiàn)手臂上出現(xiàn)細密的水泡泡。他覺得奇怪。因為他看過一本科普類的書,上面說,只有第一個進入浴缸洗澡的人身上才會出現(xiàn)水泡泡,那是由于溶解在水里的空氣由于外界刺激一下子釋放了出來,這種現(xiàn)象叫過飽和。
因此,“我不是柯南”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畫廊老板根本沒泡澡。可是,畫廊老板為什么說謊呢?
后來,畫家還沒出來,畫廊老板就去敲畫家的門,可是,畫家不見了。他們四處尋找,最后發(fā)現(xiàn),畫家摔死在了一座山崖下面。警方結(jié)論是自殺。可是,“我不是柯南”表示懷疑,也許,畫廊老板說是去洗澡,其實是溜出去偷偷喊了畫家到山崖邊,然后,把他推了下去……不然,他為什么說謊?
所以,“我不是柯南”希望我們調(diào)查一下這起“自殺事件”。
“哈哈……”聽到我說到這里,高跡笑了起來,“有意思!你們知道從那間旅舍到那座山崖有多遠嗎?”
“知道,我們調(diào)查過了。從旅舍到山崖,就算跑步,來回也要五十多分鐘。而你洗澡的那半個小時,根本不夠……”莫可兒一邊說,一邊看高跡墻上掛著的照片。其中一幅照片上是玄石,左手握著畫筆在畫畫。
“對嘛。好啦,小朋友們,我很忙的,就這樣吧。”高跡笑著站了起來,準備送客了。
但莫可兒沒有動。“等下,我還有兩個問題。玄石死后,你是最大的受益者對不對?聽說玄石的畫都是低價賣給你,而他的早逝讓他的畫作短短時間內(nèi)翻了很多倍對不對?”
“是……很多藝術(shù)家都是生前無名,作品的價值死后才被人發(fā)現(xiàn)。”高跡笑道。
“聽說他現(xiàn)在被人說成是天才畫家了……聽說所有大畫家都是左撇子?他也是?”莫可兒盯著高跡。
“他是。不過,不是所有的大畫家都是左撇子,只有幾個,達芬奇是……”
“就是你殺了玄石!”莫可兒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高跡。
我大驚。莫可兒找到證據(jù)了?
“聽說你不久前炒什么比特幣負債累累,玄石一死,很多人爭相收藏他的作品,你的錢袋子又鼓起來了吧?”莫可兒繼續(xù)說道。
嗯,作案動機有了。可證據(jù)呢?證據(jù)在哪里?
哈,靈光一現(xiàn),我知道了。真相只有一個!我恨不得大喊出來。
“那幅《期待遠行的人》根本不是他的自畫像,更不是他自殺的征兆,因為,那幅畫里的人是右手握刀,而他是左撇子。”我大聲說。
“不是又怎么樣?一幅畫能證明什么?”高跡雙手抱在胸前,一臉的不在乎。
“還有,你洗澡那半個小時的確沒有洗澡,你是去、是去……”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你是去拿掉你貼在玄石窗子上的畫。”莫可兒接過了我的話。
高跡眉毛擰在了一起,臉色變得鐵青。
莫可兒微微一笑,繼續(xù)說:“吃飯時你故意讓一起登山的人去喊玄石,他以為看見玄石在睡覺,其實他看到的是一幅引起他視覺錯覺的畫,一幅玄石在睡覺的畫,是你畫的。聽說你原來也是畫畫的,錯覺藝術(shù)畫應(yīng)該就是你的強項吧。你這樣做的目的是,即使玄石被懷疑是他殺,你也沒有作案時間。而真相是,玄石在你洗澡時早就不在房間,在你到達旅舍之前,你已經(jīng)把玄石約到了山崖邊,趁他不備,一把推了下去……然后在別人看見你走進旅舍之前,你悄悄溜進旅舍把那幅畫貼在玄石房間的窗子上。你洗澡時偷偷溜出去是為了拿掉那幅畫。”
“對,就是這樣。”我擺個勝利的手勢。
“你、你們……”高跡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抱住腦袋。
我和莫可兒走出那間畫廊。此時,雨停了。
路燕
知名兒童雜志專欄作家。她想對小讀者說:“傳說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一個小孩,而我心里的那個小孩像彼得潘一樣拒絕長大,因此我喜歡幻想,喜歡把幻想變成故事,喜歡坐在窗前寫下一個個幻想變成的故事。你一定也喜歡幻想吧,那就拿起筆,把你的幻想也變成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