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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四十年:張愛玲的日常生活與疾病

2015-02-08 06:38:28
百花洲 2015年2期

伊 北

在美四十年:張愛玲的日常生活與疾病

伊 北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短短一句,一不小心道出了人生的真相:食欲與性欲,像兩個如影隨形的小惡魔,圍繞在每個人身旁,困擾著眾生的同時,也推動著歷史的發展。在美國經歷了一段艱苦跋涉的婚姻,張愛玲對于男女方面完全放棄,甚至于人,她也都是一律躲避,能不見就不見。她始終在做著抵抗,像中土之國,造起長城,一圈一圈圍起來,抵御外侮。但晚年張愛玲不至于憎惡吃,只是因為從小吃甜過量,牙齒不好,心血管又有疾病,她對于吃這方面也是減了又減,再加上寫作任務繁重,精力有限,她也顧不上口舌之欲。不過她依舊喜歡吃甜食,莊信正夫婦有一回離開洛杉磯,就曾專程給她送過甜點到樓下管理處,托管理員轉交給愛玲。有些習慣她保留一生,在吃甜這一點上,她多少有些像《紅樓夢》里的賈母。張愛玲從來都是一個古典的人,即便是撞到美國這種西方文化,她在吃上還是亦中亦西,并且始終戀戀于中式美食。

每個人的味蕾都是記憶點,埋藏了許多難忘的口舌瞬間。身居美利堅,遠離故鄉,那些曾經吃過的美食,在張愛玲這里,多半也只能成為懷舊的材料,有些畫餅充饑的意思,吃不到,無法吃,想一想也很美妙,回憶與想象力長了翅膀,帶著張愛玲穿越時空去完成一些未完成的口舌欲。她姑姑以前想吃“黏黏轉”,是那種田上來人帶來的青色麥粒,還沒熟,下在一鍋滾水里,滿鍋的小綠點子團團急轉。第一次看到紫菜,她驚喜得叫出來,脆薄細致的深紫的紙,有點發亮,像有大波紋暗花的絲綢,微有褶痕。中國古典文學作品里的吃張愛玲也記得清楚,《儒林外史》里一碗救人命的綠豆湯,《紅樓夢》的食物上的一個突出特點是鵝—胭脂鵝脯,紅彤彤的感覺,曹雪芹描述賈迎春也是“鼻膩鵝脂”,大觀園里烹飪鐘情“鵝油”,比如就做出了“松瓤鵝油卷”。以此平推,西方也吃鵝,直到十九世紀,圣誕大餐的烤鵝才被火雞取代。張愛玲在中學住宿舍時吃過榨菜鵝蛋花湯,有點腥氣。她小時候還吃鴨舌蘿卜湯,這在美國當然是無處尋覓,湯里淡白色的鴨舌頭非常清腴嫩滑,吃起來,往外一抽,像拔鞋拔。她小時候還吃腰子湯,與里脊肉和小蘿卜同煮。女傭們一直稱里脊叫“腰梅肉”,愛玲一直不解其意,后來才明白其實是叫“腰眉肉”—腰上兩邊,打傷了最致命的一小塊地方叫腰眼,腰眼上面一寸左右就是“腰眉”了,愛玲悟出來后,喜不自禁,中國語言里總有這種野趣。

1955年,離開香港赴美前。

面包是美國生活中常見的,但愛玲似乎還是更懷念年輕時候吃過的那些,比如離港大不遠,兆豐公園對過一家的俄國面包店老大昌,里面賣各色小面包,有的特別小些,半球形,上面有點起酥皮,下面嵌著一只半寸寬的十字托子。這十字也可以吃,微咸,有點硬,與面包大異其趣。老大昌還賣一種肉餡煎餅匹若嘰,老金黃色,疲軟做布袋形,愛玲怕不消化,當初沒買。但她對老大昌始終有著好印象,因為畢竟與青春有關。六十年代她因為要寫劇本回香港,驀地在一條僻靜的橫街上看到老大昌的招牌,只不過是西文的,赫然大書“Tchakalian”,愛玲跑進去,結果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幾只兩頭尖的面包和扁圓的俄國黑面包。愛玲買了一只黑的,拿回去一吃,堅硬如鐵,想來應該是現在頗為流行的俄羅斯大列巴,又大又硬,保質期長。

張愛玲回香港還特地去了當年時常光顧的青鳥咖啡館,只為了吃司空,一種三角形小扁面包,比蛋糕細潤,面粉顆粒小一些,吃著更面,輕清而不甜膩。結果當然是失望,不但沒有司空,就餐環境還黑咕隆咚,她落荒而逃。司空是英國食品,當初在香港有,因為英國的影響還在,但到了美國就沒有這種幸運了。在美國,跟賴雅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偶爾會做菜,但張愛玲在烹飪上不甚拿手,就只能說是吃個情調—做菜也是增加夫妻感情的好方法。偶爾出去吃,吃到個新鮮東西,比如青魚,張愛玲也是喜不自禁。但吃館子畢竟是少數,張女士大多數時候只好入鄉隨俗,吃吃漢堡熱狗圈餅之類。連美國人自己都稱這些是垃圾食品,然而還是要吃。張愛玲也愛吃漢堡,簡單,方便,大塊吃肉,但她也知道吃多了有害無益,所以總等到路過荒村野店,無可選擇,才毫無內疚心地吃一吃。

在吃上,張愛玲顯然是懷舊派,老的食物在她心里似乎總比新創的好些。在上海,起士林咖啡館制作一種方角德國面包,外皮相當脆而厚,中心微濕,愛玲封其為普通面包中的極品。到了美國還是要吃面包,吃那種加了防腐劑的枕頭面包,愛玲就十分不滿意,勉強有一種德國黑面包賣,算是入了愛玲法眼,但她還是覺得不夠實惠,而且干,硬。五十年代到紐約的時候,愛玲去過一家丹麥人開的海康斯西點店,里面有賣一種起酥小蛋糕,拿破侖,這種蛋糕至今在中國也大行其道,但愛玲吃起來,還是覺得不如當年上海的飛達起士林賣的栗子粉蛋糕和乳酪稻草。即便吃西餐,她也偏向于老餐館,在波士頓與巴爾的摩吃的不重裝潢的老館子,她覺得都比紐約的做出牌子的法國餐館好。

到底是華人,張愛玲在美國,仿佛十分樂意去尋找一些邊邊角角的中國食品,哪怕是四不像。在舊金山的時候,張愛玲住得離唐人街不遠,有時候散散步就去買點發酸的老豆腐,嫩豆腐是沒有。有時候遇到日本館子里的豆腐,愛玲也不放過,五寸長三寸寬,平正潔白的生豆腐,清新,比嫩豆腐厚實,她硬是用勺子一點一點挖食,全部一個人吃光。還有舊金山意大利區賣的菜肉餡意大利餃,活像薺菜餃子,愛玲下在鍋里煮了一滾就吃,不加澆汁再烤,菜色青翠,清香撲鼻,多少年后再回舊金山,還想吃,可惜找不到地址。有些小時候吃過的蔬菜在美國“重逢”,愛玲大多驚喜,舊金山有店里賣紅莧菜,她很想買,小時候她跟媽媽住,有一陣要去舅舅家吃飯,每天她都帶一碗菜過去,莧菜上市的時候,她總是捧著一碗烏油油紫紅夾墨綠絲的莧菜,里面一顆顆肥白的蒜瓣染成淺粉紅,在天光下過街,像捧著一盆常見的不知名的西洋盆栽,現在她又看到了,好像見著了老朋友,可惜當時她住的地方沒有像樣的蒜賣,無法配著來炒莧菜,愛玲只好作罷。

張愛玲晚年時有好事者去翻她的垃圾桶,竟意外發現了張愛玲的“食譜”,甚至于連用什么盤子裝都清清楚楚:張愛玲吃肉松派,深淺兩色玫瑰紅的硬紙殼,右邊大半角印著一碟露出突餡的派皮,松松酥酥烤成金黃,夾餡有菇丁、胡蘿卜、雞肉丁、洋蔥、青豆、通心粉、火腿片、洋芋丁,勾了濃濃的玉米茨汁,不含奶油而且是無鹽料理,原汁健康食物,附有鋁制圓碟子,直接放在爐上烤,吃完碟子一并放棄。她吃一種六塊裝的蘇格蘭松餅;每天喝TWO- TAN牌低脂鮮奶;還吃許多種不同的淡味及無味蔬菜,有些罐頭裝也有些鋁箔包;買了中國食品—劉記蔥油餅標明了使用蔬菜油加蔥花;她還買芝麻醬……

《小團圓》第三章開頭提到:“九莉從小聽蕊秋午餐訓話講營養學,一天不吃蔬果魚肉就有犯罪感。”人生越往后走,張愛玲其實越注重均衡飲食,她盡量少吃淀粉,少吃高蛋白質的東西,因為怕膽固醇太高,所以只好選擇脫脂牛奶。最后十二年生活顛簸,吃當然無法照顧周全,她青睞冷凍盒裝食物,圖省事。即便是有廚房她也很少做飯,不得不吃的時候去館子里叫個青菜炒肉片,不吃飯,把菜全吃了,葷素搭配,輕松自在,但也只是女單身漢式的灑脫。一個人不叫家,做飯都顯得沒必要。張愛玲給友人寫信時說:“天天上午忙搬家,下午遠道上城去看醫生。有時候回來已經過午夜了,最后一段公車停駛,要叫汽車—剩下的時間只夠吃睡……”去掉了一切浮皮,只剩下吃和睡成為生活的必需。吃是問題,張愛玲晚年瘦得脫了形,體重不斷下降,她自己也有些擔心,試驗著動手做菜,少吃現成的所謂“健康食品”。為了活下去,她還是想方設法要自己多吃點。

常年過著晝夜顛倒的生活,年輕時候起,一直拉到中老年,張愛玲的睡眠質量也十分堪憂。晚上睡不著,白天沒精力,工作質量大大下降,只好求助于安眠藥,可日子久了,大量吃藥無異于飲鴆止渴,加劇了她的失眠病癥。她曾詳細描述過自己的失眠景況:“睡前,極力想分神,看小說,寫作等,深夜疲極上床,不料怕想之事如一小物件在枕上等著她,頭一著枕便想起,盡管鎮靜。”1973年,五十來歲的張愛玲下定決心強制戒藥,不依賴藥物睡眠,但猛一下進行,到了晚上,數著星星。數著綿羊的情況就大大增加。張愛玲曾說:“樓下公雞啼,我便睡。像陳白露,像鬼—鬼還舒服,白天不用做事。”但到了美國,住在小公寓,晚上睡不著,寫稿做事,吵到鄰居,被打上門來,著實尷尬。張愛玲從不怕吵,在上海住的時候,她反倒喜歡聽電車,當當當,那是城市的號角,也是她的起床鐘,可到了美國,地大人稀,過于安靜,張愛玲晚上寫作打字稍微重一點,就遭到投訴,甚至晚上開電視聲音大了,也立刻會遭到鄰居投訴。

張愛玲美國綠卡

不光是失眠,習慣性的感冒也是張愛玲在美生活的老對手。長期寫作,幾乎沒有鍛煉身體,風邪寒涼都很容易透過皮膚,讓張愛玲吃不消。剛到美國的時候,愛玲去紐約,有一次跟炎櫻一起吃鴨宴,回來吹了風,到家就吐。受風,受涼,進而導致免疫力下降,呼吸道疾病爆發,像一個哀怨的影子,無論她去哪里,都在她身邊纏繞,揮之不去。特別是到了冬天,感冒幾乎回回不請自來。1971年5月,張愛玲寫信給友人,就提起此前冬末春初的感冒情況,“一冬天老是感冒,到春假又連發兩星期,起因當然也是psychosomatc”。這時候她五十出頭。隔年,還是在加利福尼亞的伯克利,她依舊遭遇老問題:“這些時一直接連不斷的感冒,每次都是天一暖和馬上好了。”她開始考慮搬家,為了身體,當然更深層的目的是為了有一個可以讓她好好寫作的身體,人生苦短,一直在小病小災上廝磨,張愛玲有些厭煩,但多少也覺得沒辦法,它就像一顆小小的蛀牙,不知名,但總是讓你不太愉快。舊金山她不打算回去,因為太冷,鳳凰城是沙漠氣候,似乎是符合她的要求,可惜地方太小,后來考慮再三,搬去了好萊塢。即便如此,還是不走運,剛去的時候,趕上寒流,免不了又是感冒一場。

隨著年齡的增長,張愛玲的感冒次數逐漸增加,每次的患病時間也相當長,她在給友人的信中經常提及感冒一事,從未斷過。比如1988年5月14日她在信中提到感冒,到了7月25日她寫給宋氏夫婦的信,一提筆居然是“搬家前后兩個月一直感冒”—兩個月都在感冒,真可謂“曠日持久”。整天在這些小病灶上纏綿打鬧,張愛玲也著急,也憤懣,跑去醫院徹查多次,依舊無效,1993年,她七十三歲,一冬天又是接連感冒,她的身體是座長城,感冒病菌是塞外的騎兵,這時候她已經有些扛不住。晚年張愛玲為了減少患病率,開始吃低膽固醇的食物,但這樣只會讓抵抗力變得更差。醫生推薦她喝一種高營養飲料,喝完后,病后恢復時間從一個多月縮短到一個多星期,但依舊堅持不了多久。感冒很容易在她身上復發,一不小心就“寒火伏住了”,她后來去打感冒預防針,還是不行,她自己都當笑話說:“看了醫生回來就病了。”就是這樣。感冒,她的老對手,可怕的頑疾,虎視眈眈地窺視著張愛玲的身體防線,它仿佛鈍刀割肉,慢慢地損害著她身體的其他器官,使得她并發各種小毛病。張愛玲無奈,只好一天到晚服侍自己,無暇他顧,到了去世前一年,很長一段時間她的工作全部停滯,非常焦灼,她不但沒心思寫信,只能看報看電視,而且自閉癥更加嚴重,只能一個人放松,不敢隨便與人接觸。晚年張愛玲曾查出心臟病,1985年她給宋淇和鄺文美寫信時說:“心口又有點痛,想起可能heart attack倒在街上。”她去世后法醫診斷顯示,她死于動脈硬化性心血管病。

張愛玲的牙齒也是個大問題。她小時候就愛吃甜食,一生不改,到了晚境,牙齒的損壞也在意料之中,六十歲之后,看牙醫成了她日常生活的必修課,主要是看蛀的問題—“要去看牙齒,新的小橋下的牙幾個月內直蛀到根,要拆橋,還有別處”。她的看牙,常常是持久戰,從今年看到明年,滴滴答答,一點一點修補,看久了多少有些“日久生情”:美國看牙特別貴,找到一個好的牙醫也十分難得,張愛玲尋尋覓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看了一段,牙醫要退休,介紹了個新的來,只能繼續磨合。有時候看牙,還會出現連帶問題。因為坐得時間太久,下肢麻木,看完出來要過街,一不小心摔一跤,腿部受傷,只能日夜輪流涂藥,兩三個月傷口才收口。

張愛玲的美國生活幾乎很少有優渥的時候,從中國內地跑出來,到了新的國土,她面臨著外部世界和內心世界的雙重考驗,幾乎是從她踏上美利堅大陸的那一刻起,張愛玲的抵抗就開始了。“搬家”二字,是在張愛玲后半生里非常觸目的一筆。無論經濟好與壞,單身與否,身體健康還是病痛,不停地遷徙與搬移,讓張愛玲給人一種匆匆的在路上的印象,美國沒有她真的家。盡管她加入了美國籍,但難民色彩在她身上,卻是那么濃墨重彩,愛玲是那種提起包袱就走的人,住房子喜歡闊朗的,也從不藏書,不是不喜歡書,而她覺得,東西多了,就好像生了根(據她自己說,除了必用的參考書之外,她一生只甘心情愿地買過一部書—《醒世姻緣傳》)。她是一只候鳥,習慣漂泊。

張愛玲的搬家線路是跳躍的,先是大的對角線,而后是彎彎曲曲的折線。而她的遷移,又大抵圍著寫作而動。1955年,張愛玲來到美國,從西部登陸,而后去了紐約,住在救世軍辦的職業女子宿舍里,其后幾年,即便在遇到賴雅之后,她也沒有固定住所,而是在各式各樣的基金會流轉,在基金會的食宿贊助下,進行創作和研究。一直到1959年,她才和賴雅一起移居舊金山,在布什街645號找到一間月租七十美元的公寓住下,開始了短暫的住家生活。毫無疑問,舊金山的僑居歲月給了張愛玲一段溫柔的時間,盡管金錢上并不寬裕,他們沒法去遠東和歐洲旅行,盡管賴雅的身體狀況不是那么好,但穩定的生活,有個別談得來的朋友,賴雅和張愛玲都在寫作,偶爾還能去看看電影,去餐館吃飯,這一切都甜蜜得好像暴風雨前寧靜的港灣。

這幾乎是老年生活,但張愛玲正值壯年,“屈居”舊金山,她不甘心。繁華的紐約,依舊是她理想的居住地,就好像當年的上海,那是遠東的中心,沒有夜,絲絲片片都是繁華。她從來美國的第一刻起,就向往紐約,可她到底是個局外人,仿佛站在一場宴會的邊沿,卻始終沒有機會參與。張愛玲不甘心。她需要更多的錢,更大的成功,來證明自己,同時也過上更加與自己的才華匹配的生活。正因為此,她毅然地在六十年代初期選擇去香港寫劇本,可沒想到命運再次給她使了一塊絆腳石,賴雅舊病復發,生命走到了危險邊緣,張愛玲想要回美國照顧他,但卻沒有足夠的錢,只好留在香港,急促促地寫點東西,賺點錢,然后再打道回府。

1962年到1966年,張愛玲和賴雅在華盛頓住著。因為在賴雅生病期間,賴雅與前妻所生的女兒要照料他,便把他接到華府,所以張愛玲從遠東回來時,便只能嫁雞隨雞地遷居華盛頓。他們在華盛頓的時候搬過兩次家,但兩次的住所相隔并不遠。作為美國的首都,華盛頓雖然不及紐約繁華熱鬧,卻也有種端凝和安然。可是,張愛玲在這里住得并不愉快。賴雅的病,幾乎花光了他們所有的積蓄,張愛玲又被迫式地走入賴雅的家庭中。他的女兒,他的外孫,他的女婿,對他來說,是人生的依靠,晚景的暖色,可對于不擅社交也不愿社交的張愛玲來說,融入這種家庭生活,無疑是一種痛苦的折磨。賴雅癱瘓了兩年,張愛玲也照顧了兩年。這兩年里,張愛玲不得不放下寫作,又或者她根本沒有時間寫作,她像是在山洞里走著,怎么也走不到盡頭。1966年,張愛玲幾近崩潰,她需要一個相對安寧的環境進行創作,也需要去賺一些錢,她申請了邁阿密大學駐校作家的職位,開始了新的搬遷。

1968年,離開華盛頓前

也正是這一次的遷居,激化了張愛玲與賴雅女兒的矛盾。她的追求外人或許無法理解,每個人都從自己的角度看世界,或許在別人看來,張愛玲只是一個利用賴雅,拿到美國籍,充滿野心,甚至于忘恩負義的女人。但她對于賴雅的包容和依賴,卻幾乎超過了她自己所能承受的底線。她從邁阿密大學折回華府,帶走了賴雅,1967年4月,她又搬到紐約的坎布里奇,開始在哈佛大學雷德克里夫女子學院駐校,賴雅當然跟著走,老夫少妻,張愛玲注定給他養老送終。

1969年,張愛玲已經是無愛一身輕,她遇到了一個難得的工作機會,準備移居美國西海岸的伯克萊城。她托莊信正代找房子,莊找了兩處備選,一處離辦公室不遠,周遭生活配套設施也比較齊全,出了門就有超市,但房子舊,環境比較雜亂;另一處比較清靜,離工作地點兩條街,房租要貴一些,且那棟房子里住著顧孟馀夫婦,他們曾經在汪偽政府工作過,屬于敏感人物,和他們鄰居很可能會有不必要的麻煩。張愛玲似乎不在意,第一她從來不打算與他們社交,深居簡出向來是她的居家風格,第二即便有機會碰面,低頭躲過去就是,時來世往,舊時代的人到了新大陸,都只是滄海一粟,張愛玲與他們,是井水不犯河水,因為坦蕩,所以更加沒什么好避諱。張愛玲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后一處房子,就此落戶杜蘭街。

張愛玲在伯克萊杜蘭街住了好幾年。這公寓雖然號稱一房一廳,其實只有一間半,但也算基本符合張愛玲對于房子的期待。賴雅去世后,張愛玲孤家寡人,她對于空間的需求愈發縮小,太大的房子,一是不需要,二是無謂增加孤寂感,三是房租也是個負擔。杜蘭街的房子廚衛齊全,很有些“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意思,張愛玲身處其中,還算自在,全白的外觀,爽凈自然,進去看,起居室也是一片白,雪洞一般,公寓的墻壁上沒有任何裝飾物,也不掛畫,一排落地長窗,搭著白色紗幔,拉開可見的梧桐樹綠,近海水藍。房間里甚至沒有書桌,只有一張床頭小幾。 愛玲在香港時,就習慣于在床頭的小幾寫作,到了美國,依舊不改,還是這么寫,伏在床頭,因陋就簡,沒有一般寫作者的挑剔與嬌氣。就是這樣一座公寓,張愛玲住在里面,一反早年在上海住公寓時的繁復,又是自己設計家具,又是放些擺設,對于生活的花樣,還充滿興趣,肯花時間和精力去琢磨,可現在不同了,經歷了那么多風雨,張愛玲穿透了生活,她開始做減法,不是因為對生活沒興趣,而是減去了不必要的浮皮,她才可以留更多時間和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至少她自己是這么覺得)。此時的張愛玲,多少有些像上了年紀的小龍女,也像清教徒,白雪清顏,不畏浮云遮望眼,她嚴于律己,獨自修行,外界的一切,她用孤獨抵擋,她是蠶,這里是她的繭。

1972年,張愛玲失去了工作,伯克萊成為她的傷心地。再加上感冒的侵襲,她似乎沒有了繼續在這里住下去的理由,但她不打算回舊金山,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夠溫暖,似乎符合她的體質,她曾動過心想搬,但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放棄,轉搬去好萊塢,在日落大道旁的小街找到一間公寓。跟在伯克萊一樣,住三樓,只不過她這次一待就是十一年。張愛玲在好萊塢租的公寓不算大,進門左邊是廚房和小圓形飯桌,中間是客廳,右邊離門較遠處是臥室和衛生間,她小心翼翼住在里面,盡量不打擾鄰居,孤獨歲月,寫作和看電視成為陪伴她的最好朋友。時間進入七十年代,她在六十年代初就開始渴望“東山再起”和“財務安全”,隨著她的作品在港臺的“再發現”而逐漸實現,這十年,命運似乎給了張愛玲一陣承平歲月。她沉浸在自己的孤獨里,孜孜地寫著那些關于自己、關于自己家族的故事。

張愛玲寫《天才夢》,最后一句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華麗麗的筆觸,恐怖的意象,沒想到從年輕跨越到老年,這個奇絕的意象卻離奇般一語成讖,化成或真實或虛構的蚤子,困擾著張愛玲的晚年生活。五十三歲的時候,公寓管理員派人來噴蟑螂,張愛玲先是拒絕,但公寓下發通知,拒絕“接受服務”的就搬走,愛玲無法,只好就范,為了配合殺毒,需要清出櫥柜,東西攤了一地,半年沒打掃,張愛玲認為養貓狗的鄰居家傳了跳蚤來。她雇了殺蟲的人來噴毒霧,但因為屋子沒清空,每次噴完都殺不徹底,只能保一個月,而后蚤子們卷土重來。張愛玲沒辦法,只好痛下決心,搬離這個住了11年之久的小屋。開始了在同一個城市流浪的旅程。時至今日,我們無法辨析張愛玲懼怕的蚤子是否存在,以什么樣的形式存在,嚴重的程度為何,以及當年洛杉磯真實的衛生狀況……因為在與蚤子斗爭多年后,殺了又殺,躲了又躲,張愛玲還是說蚤子們,每回快被消滅就縮小一次,終于小得幾乎看不見,接近細菌。但她認為它們還是存在。夏志清認為她是“精神幻想癥”。

從大陸出走,轉道香港,抵達美國,張愛玲一面抵抗命運,一面逃避人世,她的不見客,早已是出了名的。她更喜歡一個人待著,與外界的接觸也盡量間接地,很難說晚年的張愛玲有沒有什么心理疾病(強迫癥?幻想癥?),但可以肯定的是,當蚤子們大舉進犯,愛玲不知所措,如驚弓之鳥。1984年,張愛玲搬家,突然發現冰箱底層的絕緣層里有一種非常厲害的跳蚤,她嚇得立刻叫人來殺蟲,又親自跑到獸醫院花了一兩百美元買了10個特效驅蟲藥水—“跳蚤炸彈”,兩天之內噴光用盡,還是沒效果—她依舊認為有蟲子存在。此時此刻,張愛玲是張皇而狼狽的,當年戰爭爆發,頭上飚著炸彈,她都比現在要從容得多。張愛玲似乎陷入了無物之陣,無處可逃。她還是選擇搬家,結果也是白搬。搬的次數多了,她只好先把行李寄存在倉庫,自己就帶些必需品,從一個汽車旅館,顛沛到另一個汽車旅館,一路走,一路丟,鞋子、襪子、箱子,她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但人在“逃亡”中,這些必要的“身外之物”也顯得多余,但沒了生活又不便,只好再買,揀最便宜的補上……跑多了又感冒,苦不堪言。1984年4月,張愛玲寫信給朋友訴說自己的窘境,很難想象,一天搬一次家,甚至住在同一家汽車旅館都要不停換房間,對于張愛玲來說是一種什么樣的折磨。最嚴重的是,她無法逃避自己對于蚤子的感覺,住進汽車旅館幾個小時,她就能“發現”跳蚤的存在,多住幾天就會被叮。

張愛玲與丈夫美國作家甫德南·賴雅(Ferdinand Reyher)。 結婚時張愛玲36歲,賴雅65歲

偶爾找到固定的住所,她幾乎也是立刻就覺得不滿,叫朋友幫忙請人來殺蟲,基本當天就宣布無效,只能搬家,還是住旅館。那幾年,張愛玲幾乎住遍了洛杉磯的汽車旅館,市區住完了就住郊區,越搬越遠,但絲毫不能緩解跳蚤的煩擾,她甚至考慮過搬去沙漠氣候的城市,以為那里沒有跳蚤。張愛玲喜歡散步,但如今,她的散步,只好演變成為拖著行李趕路,洛杉磯的風景,她無暇欣賞,她需要面對內心的困擾,時時刻刻堅強。連續的奔波,嚴重損耗了張愛玲的精力,有一次她接連幾天都只能睡三個小時,出去奔走差點就闖禍,偶爾休息一天不搬家,就只睡覺,補足睡眠才能繼續抵抗生活。到了1986年,張愛玲的搬家,已經接近職業化,她形成了獨屬于自己的生活節奏,上午搬家,下午去買日用品買藥買大購物袋。因為東西隨時要丟,所以大的購物袋也成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東西。連續三次,張愛玲因為搬家太累,在公車上睡著了,結果三次都被偷,總計損失一千多美元,儼然“巨款”。這對沒有固定收入,只靠寫作為生的張愛玲來說,是個十足的壞消息。幾乎不敢想象那個場景,一個樸實整潔的老太太,中國現代文學中一流的作家,在異國的公交上打著盹,外面是一窗一格的風景,又或是無邊夜色,迅速朝后退,車廂內,一只手正伸向她……獨立,卻又凄愴,人生的悲苦,在張愛玲的“逃亡”中盡顯。到了1987年,她幾乎對根治“蟲患”絕望,對外說自己只好“硬撐”。一個老太太,拖著個行李在同一座城市到處走,也算奇觀。可惜她有時候甚至慌亂得連證件都丟失了,身份證也丟失,只好請朋友幫忙,借朋友的地址做永久地址,申請證件。

張愛玲的皮膚不好,她以為是干,但搬家的時候,腳腫了,去查,得知是靜脈血管的問題,治好了又脫皮,大塊大塊,很久也不收口,等著消炎才能好。她得的是那種濕疹性皮膚病,脫皮,一碰即破,多走點路就受不了,只能穿拖鞋。后來醫生說是“皮膚特別敏感”,給了一種特效藥敷,很快好了,可謂奇效,這是1988年初的事。到了這一年的9月份,皮膚病又突然惡化,還是要不停地看醫生,最后皮膚病侵入耳朵,她苦不堪言。1988年,張愛玲的生活也不是沒有“喜事”。她終于意識到跳蚤沒了,找了房子搬進去,結束了汽車旅館的漂泊,重新固定下來,開始了住家生活。她中意小房子,所以只好找單身公寓,沒爐灶,就買個小烤箱,一塊熱板(類似現在的電磁爐?),非常輕便,可以用來做簡單的烹飪和保溫。她還裝了電話,因為怕萬一生病了聯絡不方便,公用電話要幾條街以外才有。

雖然結束了汽車旅館生活,好歹算定居下來,但張愛玲還是怕蟲,近乎瘋狂。有朋友寄《紐約時報》的書評給她看,信封里爬出一只小花甲蟲,她嚇得立刻連夜整大卷扔掉,從此拒收此書評。她與住房的關系從此也分好幾個時期,剛住進去的時候,是蜜月期,新房子,沒有蟲,住了一陣子,她就開始不滿起來,蚤子可能還沒出現,但蟑螂、螞蟻、小花甲蟲都是她所厭惡的,但她盡量減少搬家,因為實在沒那個時間精力。她搬家搬怕了。到了1991年夏天,據張愛玲說,“寓所蟑螂激增,比以前好萊塢老房子更多十百倍”,“整天只夠忙著做無償殺蟲人,只好還是搬家”。搬家就要扔東西,扔完了又要添置新的,燈都沒有,非常不方便,回頭看看,她沒反應過來,搬家的時候把稿子都順手丟了,想要找回,也是無從找起。無論住在哪里,她對于蟲子的反感從未減輕過,有時候從租信箱處拿報紙時發現一只螞蟻,她就立刻要更換信箱,因為怕后患無窮,簡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到了1993年,她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她還因為海外寄來的《中國時報》上有“小霉蟲”而搬家。

1994年1月17日,南加州發生六點六級地震,張愛玲也稍微受到影響,所在公寓有幾家墻裂,她那里只有廚房的日光燈罩掉在地上,斷電十天,其他沒妨礙。張愛玲是經歷過“港戰”的人,對于普通地震還算“大無畏”,她操心是她那五千塊的支票,又突然想起一種罐頭可以買來預防地震,她還是累,為自己的身體操心,外面的世界再動蕩,對于她來說,或許都是小的,一個人的戰爭,才是真正叫人膽戰心驚。好在她還寫著。盡管年過七旬,身體像一只破了的花瓶,再修再補,也只是勉強維持,此時的張愛玲,寫一封信,都要花掉好幾天時間,可文字終究是她的命,她的禪。1994年,張愛玲推出了她生前公開發表的最后一部作品《對照記》,放了一百多張照片進去,前塵往事,人物種種,輪番上場,藏著愛,帶著感嘆,張愛玲隱沒在背后,似乎微笑著,向她的讀者告別。晚年的張愛玲依舊很講究,無論生活多忙亂,她不太允許自己不堪,她有過做美容手術的打算,還曾因為框架眼鏡不適合自己的臉型而配了隱形眼鏡,她還有很多化妝品,多是用來護膚,她愛著這個世界,以她自己的方式……

到了生命的最后兩年,張愛玲的小事故千頭萬緒地爆發了,一步一絆,又是病,又是災,她甚至沒有精力下樓取信、看信。蟲還是她的心頭大患,小霉蟲,小蟑螂,再加上皮膚病、失眠癥,煩煩擾擾。1995年開始張愛玲開始照日光燈,也是殺毒,也是取暖,更主要是為了治療皮膚病,吃藥涂藥都已經沒用,只好用這種“偏方”緩解。剛開始是去日光浴店去照,可店里天冷照舊開冷氣,大風吹著,一不小心就著涼病倒。她只好下定決心買個家用的日光燈自我治療,可偏偏市面上禁售,六百美金有價無市,她想買舊的,又害怕有蟲卵,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遠郊的公司有賣,定了一臺,半價,又被搞錯地址幾個星期才送到。終于安裝上了,一天要照十三個小時,可對于張愛玲來說則等于是要照二十三個小時。因為她每隔半小時就要停下來擦鉆進眼睛里的“小蟲”(可能又是幻象?),擦不掉還要在水龍頭下沖洗,臉上的藥沖掉了又要重敷,來來回回,沒個了局。據她自己說,有一天她沒做完全套就睡著了,醒來一只眼睛紅腫得幾乎睜不開。還有一次去取信,背著的郵袋過重,肩上磨破了一點皮,結果一個多月都不收口。她不敢剪發,怕頭發渣子落在傷口內,可不剪也是問題,鼻子,下額,乃至于耳朵都出了問題,去看醫生,又不能根治,只是緩解,又戳氣。長期的勞累讓她覺得常透不過氣來,只好佝僂著腰走路,她想去看內科,可來不及,去看牙醫和兩個眼科醫生(分工)才是當務之急。張愛玲有時候半嘆息半自嘲:“有些病說出來令人同情,有些beauty treatment(美容護理)聽起來很romantic(浪漫),只有我由頭到腳生的小毛病,都要當心,臨睡前花許多時間搽藥泡腳等,說出來,人家聽了又好笑。”

這也是目前所能見到的她生前最后一張照片

1995年7月底,張愛玲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她依舊想著搬家,只是有心無力,幸好房東打電話來挽留,她也就順水推舟不搬了。她原本是想要搬去鳳凰城或拉斯維加斯,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甚合適,鳳凰城全是老房子,保不齊又有跳蚤,拉斯維加斯的房子雖然新,但都偏大,不適合她這樣的孤寡老人,西南加州倒是溫暖,但也多是老房子,張愛玲擔心“蟲患”猖獗,她寫信詢問林式同的意見,林說鳳凰城和拉斯維加斯都是冬冷夏熱,只有洛杉磯的氣候是獨一無二,所以也不建議搬家。張愛玲思來想去,也最終決定不再搬家。人生苦旅,斗轉星移,晚年的張愛玲陷在搬家的夢魘里,不能自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牢籠,她為自己織了一顆繭,卻到底無法破繭成蝶。她早在1992年就為自己立好了遺囑,寫了遺書。對于去另一個世界,她做好了準備。

1995年9月8日中午12點30分,張愛玲的法定遺囑執行人林式同接到了張的伊朗房東打來的電話。房東說:“我想張愛玲已經去世了。”她躺在房間里唯一的一張行軍床上,靠著墻,身體下面墊著藍灰色毯子,頭朝門,臉朝外,眼和嘴都閉著,手和腿自然平放。她的頭發很短,面容安詳,只是奇瘦,保暖的日光燈直至有人發現她時還亮著。她的房間里還有落地燈,她留下了大量燈泡,因為她怕黑怕冷清,電燈電視一天到晚都必須開著,她的遺物中還有一只折疊桌椅,放在進門的地方,還有一堆紙盒,這就是她的寫字臺,她總是坐在地毯上,伏在紙盒上寫作,她喜歡在舊信封、買菜單、收據、報紙上寫,不一定要用稿紙。膠底浴用拖鞋,她留下好幾大包,都是一次性的,臟了就丟。浴室的藥柜里有牙膏、牙刷、化妝品、藥瓶、毛巾,浴室里還堆滿了丟棄的紙巾。她的墻壁上什么都沒有。《紅樓夢》里最后一個意象,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凈”,張愛玲走得也很干凈,除了房東、警察、林式同和殯儀館工作人員,沒有人看過她的遺容。她的遺體很快火化,火化完骨灰撒向太平洋,悄悄然,沒有公開儀式。

張愛玲在《天才夢》里說:“我怕上理發店,怕見客,怕給裁縫試衣裳。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一朝飛升,她終于不需要再見人。張愛玲生在農歷八月三十,她沒來得及過七十五歲壽辰。尤記得那年生日,她細細地寫:“秋夜,生辰,睡前掀簾一瞥下半夜的月色。青霜似的月色,半躺在寒冷的水門汀洋臺欄桿上。只一瞥,但在床上時時察覺到重簾外的月光,冰冷沉重如青白色的墓石一樣地壓在人心胸上。亙古的月色,閱盡歷代興亡的千百年來始終這樣冷冷地照著,然而對我,三十年已經太多了,已經像墓碑似的壓在心胸上。”她也曾說:“I’ve got used to living with pain and the thought of death. They’re not so terrible once you got used to them. And I can get used to anything。”(我習慣了痛苦,也想到了死亡。一旦習慣,它們就不那么可怕。無論什么事,我都可以習慣。)張愛玲喜歡圓臉,她曾說下世投胎,假如不能太美,愿意有張圓臉,moon face,或許像寶釵、寶玉那樣,面若銀盤—多么微小的希冀,祝她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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