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麗緹：擁抱自己的無能為力

舒小遠

因為一檔名為《人生第一次》的親子節目，44歲的鐘麗緹收獲了一個新名字——“全能神媽”。節目中的她下得了廚房，抓得了泥鰍，翻得了草墻，逗得了孩子，也鎮得住別人家的老公。而更令人感嘆的是，這位兩度失婚、獨自帶著3個女兒生活的單親媽媽，能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火辣身材與美麗容顏，與女兒們站在一起宛如姊妹花，臉上永遠掛著明艷動人的微笑，仿佛任何時候都能量滿滿。

當親密強求不得，那就適應疏離

少女時代，鐘麗緹最大的愿望就是成為母親，她甚至想，如果遇不到合適的男人，就效法電影《歲月如歌》的梅麗爾，找一個“精子爸爸”，嘗嘗做母親的滋味。后來，她與意大利籍男友墜入愛河，閃電結婚，在事業最火的時候，生下了女兒Yasmine，半年后婚姻觸礁，而在離婚后鐘麗緹才發現，原來自己尚未準備好做母親。

離婚讓鐘麗緹心生恐懼，她靠拼命接戲來填補這種恐懼，女兒只好交給菲傭帶。鐘麗緹很要強，無論做什么，都會做到最好，也堅持給女兒最好的。

2004年，鐘麗緹再遇良人，與音樂人嚴錚在加拿大注冊結婚。婚后，她帶著女兒遷居加拿大。但無論繼父如何友善，Yasmine始終與之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母親也不甚依戀。Yasmine7歲生日那年，鐘麗緹特意推掉了手頭的代言活動，想好好陪陪女兒。沒想到Yasmine一整天都和小伙伴們在附近的公園玩耍，根本不在意母親是否陪在身邊。Yasmine的態度讓鐘麗緹覺得，作為母親自己很失敗，因為女兒不需要自己。

為了補償Yasmine，鐘麗緹決定給她更多的愛，她壓縮了工作時間，盡可能地找時間陪在女兒身邊，并經常組織家庭聚會，希望拉近女兒與丈夫的距離。可是這種努力常常讓她覺得疲倦，家庭氣氛也變得越來越微妙，漂浮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尷尬。有一次，鐘麗緹正督促女兒和丈夫換上親子裝去釣魚，Yasmine忽然對她說：“媽媽，我感覺不舒服。”

“怎么了寶貝？”鐘麗緹關切地詢問。Yasmine低頭不語。那天晚上鐘麗緹忽然悟到，可能女兒不喜歡這種人為制造的親密，也不喜歡偏離軌道的自己。她早已習慣那個忙碌的媽媽，也學會了享受孤獨。可是忽然間媽媽變得熱情體貼，并生硬地拉近她與繼父之間的關系，她覺得不適應，甚至尷尬別扭。從那一刻起，鐘麗緹決定不再勉強女兒。與其帶著自責去拼命彌補，不如順其自然，找到彼此都舒服的生活狀態。

鐘麗緹放棄掌控局面后，大家都覺得舒服多了，雖然母女之間的關系有一些疏離，但鐘麗緹知道，女兒還是愛媽媽的。有一次她受寒胃痛，在家躺了整整一天，當時只有Yasmine陪在身邊，她細心地為母親倒茶、取藥、敷暖貼，那一臉的緊張，鐘麗緹看得真真切切，那一刻，她無比滿足。

每個孩子都是老靈魂，他們需要真誠

2008年，鐘麗緹再次懷孕。讓她意外的是，肚子里的小寶寶忽然成為她和Yasmine溝通的橋梁，Yasmine喜歡撫摸母親的肚子，對著里面的小生命唱歌說話，猜測是男是女。鐘麗緹對此覺得欣慰又擔心，欣慰的是母女之間的距離拉近了，擔憂的是二寶的出生會造成大寶心理上的不平衡。

當年奧運會前夕，二寶Jaden出生了，依然是一個可愛的女孩。鐘麗緹停工了1年多，親自給二女兒洗澡、換尿布、沖奶粉，堅持愛撫孩子，給她唱好聽的催眠曲。因為太專注，Yasmine常常會覺得自己受到了忽略，她寫紙條向母親抗議，說她偏心。收到紙條后，那種無能為力的愧疚感再次將鐘麗緹包圍了，她想跟女兒解釋，離婚之后自己的心境有多灰暗，經濟壓力有多大，不得不離開她外出工作，但她沒辦法開口，因為這些借口在女兒的質問下，顯得蒼白無力。

鐘麗緹糾結了很久很久，最后誠懇地給女兒寫了一張紙條：“Yasmine，媽媽真的覺得很抱歉，媽媽之前給你的愛確實比妹妹要少，因為那時我不懂怎么當母親，現在我懂一些了，所以不想讓妹妹將來也感到遺憾。”一天后，鐘麗緹的牛奶杯下面出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親愛的媽媽，謝謝你的誠實，我很高興妹妹比我幸運。”鐘麗緹眼淚盈眶，胸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她慶幸自己選擇了誠實，她說：“孩子都是老靈魂，小朋友們其實什么都懂。”

自那以后，鐘麗緹堅持像對待小大人那樣對孩子們說話，即使Jaden還是一個嬰兒。

Jaden大一些的時候，鐘麗緹開始循序漸進地回歸工作。每次外出前，她都認真地同Jaden交流，告訴她自己要出去工作，去多久，什么時候回來。看到她鄭重告別的樣子，人人都覺得好笑，但鐘麗緹知道這個環節有多必要。因為有一次她忘記告訴Jaden自己要出差，等她收拾好行李的時候，Jaden忽然發怒了，把手中的玩具都扔到了地上，并拒絕喝奶，鐘麗緹這才明白，真誠地對待孩子有多重要。

做你自己，孩子才會快樂

Jaden兩歲的時候，鐘麗緹又以39歲高齡生下了三女兒Cayla。三妹出生后，Jaden變得非常敏感，有時候母親一句無心的責備也會令她落淚，還經常尿床、發脾氣。鐘麗緹知道，是小妹妹的降生給Jaden帶來了壓力，懷疑父母對自己的愛。于是，鐘麗緹在照顧Cayla的同時，盡可能多地給Jaden以關愛，安撫她、開導她，也盡量考慮大女兒的感受，希望能兼顧到每一個孩子的情緒。可是媽媽只有一個，孩子們卻各有所需，有時候鐘麗緹會覺得身心俱疲，難以面面俱到。

彼時大女兒Yasmine已滿13歲，已經開始體諒母親的難處。最初鐘麗緹會努力壓制自己的感受，想維持自己在Yasmine心目中無所不能的超人媽媽形象，但偶爾也會繃不住痛哭一場。這時候Yasmine會輕輕拍一拍媽媽的肩膀，然后幫她照顧妹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Yasmine的反應讓鐘麗緹很安心，她忽然覺得，示弱其實不是一件壞事，自己雖然不夠完美，卻完完全全地被接納了。

因為很多不可避免的因素，鐘麗緹和嚴錚的感情還是走向了破裂。鐘麗緹還想為了孩子們維系婚姻。可是，這種為了孩子維系婚姻的狀態令她很不快樂，整個人無精打采，魂不守舍。受到母親的影響，幾個孩子也仿佛失去了活力，尤其是Cayla和Jaden，經常為了小事發生爭執，有時還會無故哭泣。經過一番掙扎，鐘麗緹小心翼翼地問Yasmine：“如果我和嚴爸爸分開，你們會怎么看媽媽？”Yasmine聽了，不以為然地說：“Do yourself，媽媽，你快樂，我們才快樂。”女兒的話讓鐘麗緹下定了決心。

離婚后的鐘麗緹更加辛苦，但是內心卻充滿力量。現在的她依然跟大女兒有一點疏遠，二女兒Jaden的性格也仍然敏感，最小的Cayla還是很愛黏媽媽，有時會為了不愛上的鋼琴課鬧脾氣。但鐘麗緹對此欣然接受，因為她明白，每一個媽媽都不是完美的，生活總是一個問題連著另一個問題，而作為母親，應當有勇氣擁抱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米陽光摘自《莫愁·智慧女性》）（責編 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