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國際化城市建設與管理的思考——以芝加哥為例

董秀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城市發展取得重大成就，城市化水平大幅提升。但總體大而不強，除了城市的現代化整體水平不高外，缺乏影響力是中國城市發展的軟肋之一。21世紀是城市經濟的世紀，全球區域經濟競爭將以城市、城市圈（群）為單位展開，以生產性服務業為主要內涵的資源整合功能和生產管理功能，越來越向少數綜合實力強大的國際化城市集聚。作為經濟總量世界第二、國際影響力日益增強的中國，培育一批有全球視野、競爭力和影響力較強的國際化城市勢在必行。本文從深圳國際化城市建設的現狀及問題、芝加哥國際化城市建設的經驗等方面切入，提出深圳國際化城市建設的對策建議。

一、深圳國際化城市建設理的現狀及差距

經過30多年的快速發展，深圳以GDP年均25%的增長，從一個人口不足3萬的邊陲小鎮，迅速崛起為一座人口超千萬、GDP突破2300億美元的現代化城市，創造了世界工業化、現代化和城市化發展史上的奇跡，成為我國改革開放偉大進程的精彩縮影。

（一）深圳國際化城市發展現狀

從1995年深圳首次系統提出建設國際化城市，到2014年2月“深圳市國際化城市建設指標體系”正式公布，深圳邁向“國際化”有了量化指標，涵蓋經濟開放、創新文化、宜居宜業和國際影響等諸多方面。國際化城市建設各項工作和相應指標將納入政府工作白皮書，具體推進措施和考核將納入年度計劃。

國際化城市是全球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活動的中心和樞紐，是國家或區域參與國際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分工和競爭的重要載體，對全球戰略資源具有集聚和配置作用，在城市體系中具有超越國界的影響力。趨勢表明，深圳在未來20年間完全可以實現趕超，進入更高層級的城市體系。從現階段來看，深圳與倫敦、紐約、巴黎、東京等世界級城市差距巨大。但隨著經濟的快速增長、綜合實力的不斷提升、國際化功能的逐步形成、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深圳已經具備與一些區域性國際化城市競爭的條件。

（二）深圳與國際化城市的差距

經濟規模和發展方面。2013年的統計數據顯示，香港的GDP達到2730億美元，人均GDP達到3.8萬美元；新加坡GDP達到2979億美元，人均GDP達到5.47萬美元。深圳GDP為2410億美元，人均GDP突破2.2萬美元，總量與人均距離香港、新加坡還有相當距離，同時，在產業結構、外貿發展、金融業上差距明顯。比如，香港是亞太金融中心城市，是國際性銀行最集中的城市之一，全球最大的100家銀行中有80多家在香港開展業務。新加坡目前有1000多家金融機構，外國銀行的分支機構達124家。對比之下，深圳外資經營性金融機構僅有45家。金融業雖然已經成為深圳的四大支柱產業之一，但深圳與一流國際城市并不處在同一層次和水平之上。

規劃建設方面。香港、新加坡、首爾都是面積不大的城市，但是依靠世界一流的規劃水平，創造了可持續發展的良好范例。相對來說，深圳的規劃建設與可持續發展還有較大提升空間。以交通為例，深圳交通基礎設施供給相對偏低，特區內外基礎設施發展不平衡，距離建立布局合理、銜接順暢、道路設施完善、標準統一現代路網體系有一定差距。此外，近幾年深圳市機動車增長迅速，無論是機動車總量規模還是人均擁有量都超過了新加坡和香港，道路交通壓力日趨嚴峻。從機動車總量看，2014年9月，深圳機動車突破300萬輛，車輛密度480輛/公里，遠超國際上270輛／公里警戒線。在這種情況下，智能交通系統沒有跟上，覆蓋范圍、應用效果、管理體制機制均存在較大差距。

文化建設方面。深圳高校較少，目前僅有深圳大學一所省屬高校，南方科技大學、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剛剛建立不久，整體教學科研水平不高，完全談不上具有世界地位。同時，深圳的文化藝術領域缺少文化積淀，本土文化殘缺，移民文化松散，發展程度較低。倫敦、紐約、東京、北京等城市，在政治、經濟、文化、體育等層面表現卓越，擁有較多世界遺產。與之相比，深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公共治理方面。在公民社會建設方面，與內地城市相比，深圳較早進入社會轉型期，并將未來社會轉型的目標定位為公民社會。但是，深圳行政體制、社會管理體制改革仍然處在攻堅階段，離真正的公民社會還有較大的差距。在城市公共治理結構方面，鑒于市民文化素質、文明程度還未達到一個較高水平，深圳公眾在城市管理中的參與度、活躍度與國際化城市相比明顯不足，政府、企業、民眾之間的對話與互動機制不健全、形式較為單一。學校、社區、社會組織等社會力量還不夠強大。

國際化功能方面。深圳尚未成為大型跨國公司、國際組織聚集地。據統計，2013年，全球500強中超過189家在深圳設立分支機構，10家在深設立地區總部，設立采購或研發中心的全球500強已有30多家。但經過對比，世界500強企業中有48家總部落戶北京，數量居世界第一，其次是東京47家。深圳跨境交通和國際旅游的便利程度也未達到國際先進水平，雖然是世界最大的口岸城市之一，但除了前往香港之外，前往其他世界先進城市仍然不便。深圳機場目前只開通了10幾條國際航線，不少離深出國或是外國旅客來深需要異地中轉。此外，深圳尚無專業國際問題研究機構，學術、理論研究上缺乏有力支撐。

二、芝加哥國際化城市建設管理的先進經驗

芝加哥地處北美大陸的中心地帶，位于美國東北部的伊利諾伊州，東臨密歇根湖，芝加哥及其郊區組成的大芝加哥地區人口超過900萬，是全美僅次于紐約、洛杉磯的第三大都會區。芝加哥建城歷史不過200年，發展卻甚為迅猛。從19世紀以前美國中西部地區的“邊疆”城市發展至今，已成為美國的交通樞紐、工業中心、第二大金融中心、文化教育中心，被稱為美國的制造之都、經貿之都、會展之都，曾一度被選為全美城市發展和管理的典范。作為典型的移民城市，芝加哥使用語言超過28種，世界移民社區廣泛存在，客觀上使芝加哥更加具備國際性視野，對國際地位、成為世界級城市的愿望尤為強烈。

（一）產業結構成功轉型

芝加哥從傳統工業城市成功轉型為現代服務業城市，被評為美國發展最均衡的經濟體。一是堅持走去鋼鐵化道路，放棄夕陽產業鋼鐵、冶金等重工業，通過稅收優惠、幫助解決土地問題等舉措扶持優勢或已建立產業鏈的食品、印刷、金屬加工等輕工業，最終成為美國乃至世界食品產業的生產重地，印刷業與出版、廣告等行業相匹配，產業鏈較為完整。二是大力引資引才，重點引進軟件業、生物制藥業等高新科技產業的研究、開發和管理部門。充分利用芝加哥大學、西北大學、伊利諾伊大學和伊利諾伊理工學院等知名院校豐富的人力資源，為其提供高科技人才。三是促進商業貿易、金融、旅游和會展業等第三產業發展。擁有全球最大的期貨交易市場和大量全球銀行總部、分部。風景秀麗的密歇根湖、別具一格的公園、眾多博物館藝術館等豐富的文化設施，促進芝加哥旅游業繁榮發展。

（二）實現傳統城市向新型城市的轉變

芝加哥曾是以集中發展為主要特征的傳統城市化時期的典型城市。20世紀中葉以后，完成了從傳統城市到新型城市的轉變，即實現與從芝加哥市擴展到大芝加哥地區過程的同步躍升。這在美國乃至世界范圍內都具有典型意義。所謂大芝加哥地區是由中心城市和郊區兩者有機組成，在中心城市和郊區城市的交互影響中，竭力推動實現各方面一體化發展。

（三）堅持以一流規劃設計為引領

芝加哥是一座名副其實的規劃之城。名為《P l a n o f C h i c a g o》的芝加哥城市發展總體規劃誕生于1909年，出自著名城市規劃師柏翰 (D a n i e l H u d s o n B u r nh a m)之手，不僅對芝加哥后續百年的發展設計了路徑，劍指20世紀全世界最偉大的城市之一。在后柏翰時代，芝加哥再出發，推出了《芝加哥大都市展望2020》，該展望不僅規劃芝加哥，還把周邊200多個城鎮一并納入考慮范疇,把“芝加哥大都市區”打造為“世界級城市群”。具體地，在規劃理念上，芝加哥對于經濟發展、環境保護、城市形態、交通、社會等方面的規劃，一以貫之實效性、發展、自由、賦權等理念，倡導城市的可持續發展、環保科技、資源保護和公共——私人合作之間的創新，由此成為世界可持續發展的一個典范。芝加哥一直以來都著力于創造一座吸引全球矚目的未來之都，海軍碼頭、千禧公園等人氣旅游景點等建筑更是瑰麗多姿、獨一無二，芝加哥早已成為眾多一流建筑師盡情揮灑激情的實驗場，芝加哥建筑學派更是揚名世界。

（四）實施“美化城市”行動。

為打造有品質的活力之都，增強城市吸引力，芝加哥重磅推出當時頗有爭議的“美化城市”計劃。從1989年至今，投資近200億美元加強公共基礎設施建設，尤為重視濱水地帶和城市公共空間的“美化”。早在20世紀初，芝加哥即確定了39平方公里的濱水區，且堅持不懈實踐這一規劃設想，不斷豐富濱湖區內容，建設博物館和會展中心。目前，芝加哥擁有552座公園、28英里的湖畔、15英里的公共海灘、46座博物館、200多家劇院。其中建于1893年的芝加哥科學與工業博物館是美國歷史最久、規模最大的現代科技館，也是世界最大的科學博物館之一。芝加哥藝術博物館是美國四大藝術博館之一，收藏著價值2.5億美元的藝術品。

三、深圳國際化城市建設與管理的對策建議

芝加哥國際化城市的經驗大多植根于美國乃至芝加哥這個特定的社會，與其政治體制、經濟基礎、文化傳承關系密切，不能簡單照抄照搬，但其城市轉型發展的先進理念、運行機制、方法手段及經驗教訓值得深入學習借鑒，有利于深圳國際化城市建設管理的過程中拓展視野、開闊思路、找準方向。

（一）深圳建設國際化城市的目標定位

未來10年，深圳要圍繞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和前海戰略平臺的改革主攻方向，學習借鑒世界級城市建設管理的先進經驗，促進深圳發展成為經濟實力強大，城市功能完善，社會治理高效，文化特色鮮明，創新要素集聚，充分展現中國形象的國際化大城市，為新一輪全面深化改革作出新的更大的貢獻。

第一階段（2015～2020年）：以新加坡、首爾等城市為目標，推進支柱產業升級，大力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構建現代產業體系，基本形成科學發展的體制機制，實現以經濟國際化帶動城市國際化，成為國際往來頻繁、要素流動水平較高，在亞太地區有重要影響力的國際化城市。

第二階段（2020～2025年）：以芝加哥、巴黎等國際化城市為目標，與香港開展廣領域、深層次、高水平的緊密合作，重點打造珠江三角洲地區城市共同發展國際化城市群，在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全方位與國際接軌，成為具有重要影響力的國際化城市。

（二）深圳國際化城市建設管理的實施路徑

一是經濟發展國際化。進一步發揮比較優勢，做大做強現有支柱產業、優勢產業，形成高技術化、知識化、競爭力強、輻射面廣的支柱產業群；深化經濟結構戰略性調整，加強創新型城市建設，培育總部經濟和本土跨國公司，向高科技、金融服務、貿易中轉轉型，使深圳成為現代產業集聚和擴散的全球中心之一。

二是制度規則國際化。結合深圳實際，充分運用特區立法權，吸收借鑒國際上成熟的制度規則，推進立法創新，構建符合國際化法治城市建設要求的法規體系。借鑒國際先進經驗，推進征信體系建設，逐步建立健全守信激勵、失信懲戒聯動機制和企業信用法規體系。推行市場服務監管制度創新，深化商事登記制度改革，探索建立國際法律服務中心。

三是規劃治理國際化。學習國際先進城市在規劃建設方面的先進理念和方法，建立健全具有剛性的中長期規劃，并加強對規劃執行的法律法規保障。積極實施“騰籠換鳥”、“鳳凰涅槃”戰略，以優化產業結構推進城市人口結構優化。推進特區一體化水平，優化公共基礎設施，提升公共服務水平，基本實現公共服務均等化。以社區為重點，培育支持社會組織發展，推進社區自治，優化城市公共治理結構，暢通市民表達渠道和政治參與途徑。

四是人文環境國際化。積極學習世界級城市的文化聚合功能、創造功能、放大功能，營造開放和諧的文化氛圍，使城市成為時代潮流的源頭，成為國際創意文化、創新文化的中心。積極推動中國文化、深圳特色文化走向世界，提高國際文化交流與傳播的話語權，進一步擴大深圳在國際事務、國際活動中的影響。著力提升市民文明素養，提高城市整體文明水平。

（三）深圳國際化城市建設管理的具體舉措

一是加強對建設國際化城市的頂層設計。深圳應大力提升城市規劃和管理水平，建立改革發展、規劃設計、城市管理、科研機構等多部門聯合的工作機制，對標世界級城市的規劃理念、前瞻方案、實施舉措，從城市定位、功能布局、產業結構、社會治理、生態環保、對外交流合作等各方面入手，構建具有深圳特色的國際化城市建設的長遠規劃和相應的實施計劃，形成國際化城市建設管理的路線圖、施工圖和時間表。

二是提升城市綜合經濟實力。著力提高深圳在周邊地區的經濟輻射帶動能力和國際競爭力，建設世界知名品牌之城，優先發展現代服務業，打造世界高科技制造業基地，大力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構建開放型區域創新體系，加快發展開放型經濟，全面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總部基地，支持本地企業“走出去”，拓展海外機構功能，實現國際化發展。大力發展綠色經濟和循環經濟，建設國際一流的旅游度假勝地，提升旅游產業發展水平。

三是提高城市建設管理水平。快速推進特區一體化進程，加快功能區開發，建設具有較強標志性和功能性特征的建筑和設施，營造現代化國際化的人居環境。加快行政管理體制改革，強化公共管理模式持續創新，健全優化公共服務體系，營造與國際管理接軌的法治環境，提高政府部門和公共機構的國際化運作水平。創新涉外管理體制機制，加強國際語言環境建設，開展城市英語標識和外語咨詢體系建設，廣泛開展涉外文明禮儀普及教育活動，提高涉外公共服務信息化水平。

四是提升城市公共文明。芝加哥在發展過程中形成了豐富的人文精神財富，極大助力城市可持續發展。其移民文化不僅提供了重要的人力資源，還為文化藝術領域的發展奠定了重要基礎。深圳在“美化”城市硬件條件的同時，應以切實有力的措施加強城市軟實力建設，尤其重視加大高等教育事業的投入，打造一流學府和科研機構，逐步建立人才智力庫，為深圳未來產業和城市發展提供前沿科技支持和優秀智力資源，增強人才資源集聚力。建設國際化城市，要進一步重視“深圳精神”的鍛造，將深圳精神、深圳觀念融入進國際化建設中去，為深圳的國際化增添一些民族底色、人文暖色、中國風格。注重多元包容發展，加速國際化社區建設，讓不同文化背景、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人們和諧共生、共贏，將深圳建設成為多元文化交流匯聚，具有強大吸引力和感召力的大都會。

五是加強對外交流與合作。全面深化深港澳交流合作，加快建成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推進“深港創新圈”建設，促進深港跨界基礎建設和要素流動便利化。積極擴大國際交往，提升國際交流合作層次，加強文化、體育、教育、科技領域的國際交流與合作，提升“設計之都”發展水平。加強與珠三角、周邊國家新興城市的交流合作，樹立深圳國際化城市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