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治也是人治

顏行

湖北襄陽堯治河村是個明星村，可比江陰華西村。明星吃喝拉撒都是新聞。這不，網民都在圍觀的史上最牛村規，“抽18元/包的煙罰款兩千”，即是出自該村。

情況是這樣的。2014年7月，堯治河村出臺《堯治河村婚喪喜慶事宜管理辦法》，規定：領導家庭（村兩委班子成員）吸煙不得超過10元/盒，酒不得超過60元/瓶;干部家庭（企業中層副職以上干部）和中等以上收入家庭吸煙不得超過5元/盒，酒不得超過50元/瓶;普通職工家庭和普通村民家庭吸煙不得超過2元/盒，酒不得超過20元/瓶。

很快，兩位村民就撞槍口上了。10月10日，他們因為辦酒席時用了近40元/瓶的酒和18元/包的煙，分別被村里罰款2000元。

道理太淺了。“衣分三色，食分五等”，這是搞等級制啊，侵犯了村民使用私人財產的權利。市場經濟最大的特點是鈔票面前人人平等。英國女王的一百英鎊不會比普通紡織女工同樣的錢買到更多的東西。錢是匿名的、去身份與去等級的，是趨向平等的力量。堯治河村人分三等，其錢的購買權限也相應分三等，違反了就是逾制、僭越，太有穿越感了。

可提倡勤儉節約、杜絕鋪張浪費也有錯嗎？堯治河村黨委書記孫開林對媒體做了回應，稱：“國有國法，村有村規，國家政策不可能面面俱到，這就要求村民自治，通過一些手段才能治理好社會。”

不過，查村民委員會自治法與立法法，并沒有授予村民委員會立法權。前者反而規定：村民委員會或者村民委員會成員作出的決定侵害村民合法權益的，受侵害的村民可以申請人民法院予以撤銷，責任人依法承擔法律責任（36條）。至于這個叫“辦法”的村規，具備了法的要件，限制村民的財產權利，并且有罰則，這是民意機構才有的立法權。根據“辦法”對村民進行審判與強制執行，這是行使了司法權與執法權。

這樣的村規為什么會通過呢？堯治河村的孫開林，好比華西村的吳仁寶。威權立法就是這么牛。說到底根子在于村一級治權產權不分。村兩委（村民委員會與村黨支部委員會）既行使治權，又掌管地權與其他資源權力。這是引發農村諸多不穩定的根源。農民集中反映的村官侵吞征地款啦、貪污啦、作威啦，都與此有關。

對最牛村規，孫開林解釋：“我們村是集體經濟，主要靠村辦企業、旅游、礦山，農業的比例已經很小了。村民一般都在村里的企業上班，村里的干部基本都是村企業的負責人，家庭條件要好一些，有的村干部一年收入幾十百把萬，所以限制他們辦酒抽10塊的煙，有的村民十幾萬的收入，憑什么抽幾十塊的煙呢？所以我們是這樣才分出標準的。”

堯治河，多好的名字，不過即便堯治也是人治，不是法治。

（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