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亞非
當前國際關系中有兩個現象值得關注。一是世界秩序正在轉變,呈現碎片化狀態,二是許多國家出現“身份認同”或“民族認同”危機。世界在全球化和網絡化的巨大推力下,變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更是給大國關系帶來許多挑戰和難題。
世界秩序的裂解和碎片化表現最充分和最痛苦的要數中東地區,“身份或民族認同”出現最大危機也在這個災難深重的地區。
伊拉克、敘利亞、利比亞等國的國家機器已經癱瘓,社會結構被撕裂。中東的版圖正在被穆斯林遜尼和什葉派之間的血腥沖突和“伊斯蘭國組織”的異軍突起而重新繪制。在歐洲,烏克蘭危機繼續發酵,隨著烏克蘭議會決定放棄不結盟立場,烏克蘭朝與北約結盟的方向又前進了一步,使俄烏關系、俄歐關系、俄美關系緊張程度上升。
冷戰后全球化驅動世界政治融合,而“后冷戰后”的全球政治、經濟秩序卻背道而馳,出現巨大裂縫,民族/民粹主義傾向上升。全球化帶來的負面因素集中爆發,全球化出現逆轉趨勢。美國和西方哀嘆“華盛頓共識”一統天下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2008年開始的全球金融危機至今陰魂不散。全球貿易多邊化遭遇“寒冬”,世界貿易組織早已被邊緣化,代之以雙邊、多邊的各種貿易安排。當然貿易安排碎片化有其必然性,只要大目標一致,集腋成裘,也能促進全球貿易和投資繼續擴大。
互聯網快速發展是目前人類進步的重要理論,也是世界秩序面臨的最大變數。它給世界帶來無限機會的同時,也徹底打破了舊的“溝通”與“融合”渠道。它一方面使信息傳播“巴爾干化”,特別是社交媒體和微媒體的興起,垂直、等級化發布信息的格局被顛覆,個人和由個人組合的信息群體力量不斷發展。另一方面,網絡與商業的結合、網絡與機器的融合、機器與機器通過網絡的結合、人工智能與機器和網絡的結合,無不預示著互聯網推動世界秩序大變化、大調整的大挑戰已來到我們身旁。如果跟不上形勢的變化,那就一定會被歷史淘汰。
在世界秩序趨于碎片化、人類文明進入網絡化時代的今天,大國該如何處理相互間關系,該如何把握歷史發展大勢,引領國際秩序的沿革而不是被動應對或者隨波逐流,是考驗大國智慧和文明底蘊的歷史性時刻。中國大國外交戰略所體現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思想將愈加顯示其魅力和強大的生命力。
其實對于目前世界出現的“碎片化”無序狀態,一些大國是有責任的。21世紀初,美國憑借所謂“歷史終結”的巨大政治優勢和超級大國的軍事力量,以全球反恐戰爭和“民主改造中東”為旗幟,發動阿富汗和伊拉克兩場戰爭。誰也沒料到,美國的政治和軍事優勢非但沒有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打破了地區戰略平衡,長期被壓制的教派、種族矛盾呈井噴式爆發,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原有社會秩序被破壞,卻沒有新的社會秩序去替代?!耙了固m國組織”等恐怖主義勢力就是在這樣的土壤里產生和壯大的。
同樣,以“柏林墻”倒塌為標志的前蘇聯和東歐國家垮臺,意味著冷戰的結束。世界大國本應深刻反思,認真構建新的國際秩序。然而,冷戰思維并未因為冷戰的結束而終結。北約持續東擴,俄羅斯戰略空間不斷被壓縮,到了烏克蘭,俄羅斯已經沒有退路。2013年亞努科維奇拒絕與歐盟簽署經濟協議,轉而接受俄羅斯150億美元貸款。西方鼓動群眾上街,一場新“顏色革命”席卷烏克蘭,危機接踵而來。俄美關系再度緊張。目前,西方國家制裁和石油價格大跌使俄經濟遭受雙重打擊。烏克蘭在西方支持下如果繼續在北約東擴的道路上走下去,俄將做何反應尚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形勢必然會進一步惡化。
中美俄大三角關系歷來是世界戰略意義最強的三邊/三對關系。在如今的時代大背景下,中美俄如何處理相互的關系為世人矚目。中美俄三強鼎立,但力量并不完全對稱。軍事上美俄核力量超群,中國核武庫尚小。經濟上美中是全球第一和第二大經濟體,而且相互依存很深,俄國內生產總值不到中國1/4,且經濟結構失衡,主要依賴能源和軍工出口。政治和安全上三國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擁有否決權,而且都是二十國集團重要成員,在全球治理中發揮著關鍵性作用。
中美俄關系是當代最為重要的三邊關系,我們要從戰略大趨勢中判斷三國關系的發展方向,并予以積極引導。中美俄都是世界重要大國,亞太又是形勢變化最快、風險十分集中的地區,三國間互動將直接影響世界秩序的變化。面對中美俄關系中負面因素增加的挑戰,三國要善于捕捉機遇,進行建設性的積極互動,超越“我贏你輸”的“零和”思維,為世界秩序走向“有序”,為全球和平與繁榮做出大國應有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