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龍奪錦

周偉勵

賽龍奪錦

周偉勵

那一天，整個世界被一件事情風靡了。鑼鼓喧天，彩旗飛揚，亢奮的號子穿越水面的浩淼。

那賽龍奪錦的激越，是千舟競渡的磅礴帶來的嗎？抑或是來自那首著名的樂曲——在嗩吶和打擊樂器的強力烘托下，弦樂的展現寬闊無邊，我們感受到了大將率師出征的宏大與雄渾？

五月五是中國的，我記憶中的賽龍奪錦卻分明屬于梧州。梧州的端午一定比許多地方多了幾分火熱。當五月的龍舟水呼嘯而來，空氣中涌動著仲夏夜的歡欣，久違的興奮在晨光中微微顫抖，水面醞釀著即將爆發的激情。咚咚咚咚鏘，輕快的鼓點從遠方傳來，在西江河面，端午的聲音無處不在，驕傲的龍舟敲著鏗鏘的鑼鼓，橈手的吶喊如輕雷掠過水面，兩岸的歡笑聲驟然響起，萬眾翹首的時刻即將來臨……

賽龍奪錦的記憶真切而縹緲。龍舟競渡是兒時的歡樂，最不能忘懷的是正午時分的明艷，麗日當空，嫩綠的江水金光閃耀，浩蕩江風輕拂連云檣櫓，待發的輕舟滿載一往無前的豪情；而岸上卻是另一番光景，萬條垂柳下人頭攢動，傾城而出的人們是在奔赴一個永恒的約會，孩子們穿行嬉戲在人海中，這種穿行是件快樂無比的事，我們在摩肩接踵的熱烈中獲得快意，仿佛尋覓的只是喧鬧的感覺，而江上一觸即發的激戰倒在其次。驀地，一聲尖利的槍響，突破冗長的期待，滿引的弓弦瞬間釋放，如箭矢破空，狂飆突起，隨著震天撼地的鑼鼓與吶喊，一場由力比多點燃的力量和速度的角逐就此展開。

傾聽鑼鼓的聲音，感受輕舟劃破波濤的酣暢。咚咚鏘，咚咚鏘，西江上傳來的鑼鼓聲漸趨急促，不用看也知道，這是龍舟在奮力加速，競賽進入了相持階段；漸漸地，鑼鼓聲變得更頻密短促、直截了當：咚鏘，咚鏘，咚鏘，咚鏘，聽聲音就知道，這一定是決賽到了最后的沖刺階段。此刻，我們遙望江中，江上的角逐扣人心弦，橈手揮槳激起的水花把整條船都罩住了，我們看不見龍舟，只看見一團團水霧在江面飛馳。轉瞬之間，勝負立判。勇敢的龍舟分明承載著千年的光榮與夢想。在排山倒海的聲浪中，那團最剽悍的水霧以閃電般的速度撞擊終點，勝利了！得勝的龍舟高高地昂起龍頭，敲著歡樂的鼓點在江中游弋……

按梧州民間的慣例，獲勝者除贏得錦旗外，還將獲獎一整只燒豬，選手們將燒豬帶回村中（當時參賽者多為農民），與鄉親一起分享，屆時，全村上下喜氣洋洋，大啖燒豬，共慶勝利。賽龍奪錦的熱鬧是屬于少年的，即便是在那個饑餓的年代，也不能阻擋青春生命對激情和熱烈的向往。隨著歲月的推移，日漸老大的我對熱鬧失去了興趣，我已經好久好久沒去看龍舟比賽了。

不必再去看龍舟競渡了，何柳堂的一曲《賽龍奪錦》早已為我們拓展出足夠的想象空間，只須用心靈去傾聽，在那嗩吶吹響的瞬間，絢麗的彩虹就會出現在眼前……

責任編輯：黃秀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