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國強
潑 墨 長 白
文/魏國強

魏國強,別署魏晉,1969年生于黑龍江,祖籍山東,中國近現代思想史博士。現居北京、長春。堂號散懷,出自蔡邕《筆論》:“書者,散也。欲書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后書之;若迫于事,雖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夫書,先默坐靜思,隨意所適,言不出口,氣不盈息,沉密神采,如對至尊,則無不善矣。“散懷抱”就是一種老莊的虛靜狀態,無思無欲,創作之前要進入這個狀態,才可以進入“物化”,所謂“物化”,也就是物我合一,通行無阻,自由自在 。中國美學的創作前提:虛靜無欲,無欲則萬物通。
我過去曾試圖用潑墨的辦法去表現長白,在畫面的潑墨與物境中糾結了很久。忽而迷戀于技巧和效果的單純表現,忽而又迷失于傳統和造境中個性尋找。這些,我歸結為兩點:一是缺乏寫生中的真實感受,二是對繪畫沒有建立跨越傳統的本質理解和觀念重構。
2013年后,我去了一次張家界、兩次長白山;并特別花費了些時間去接觸當代藝術和更多的藝術家與學者,懵冷之中懵懂著藝術的表現與物我之間的關系,嘗試著將自然界中那種真實又不定的感受和有限的藝術理解進行拼接,以求獲得一種精神的釋放。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我正處于這個過程之中。
我一段時間認為,水墨媒介使中國畫在對物境表達上,具備了先天的阻斷性語言,但其在阻斷物境的同時,也因其媒介歷史形成的傳統語言規例而阻斷著其自身的發展。可縱觀古今杰出的藝術家,不難發現,最終的藝術載體表現,首先是根本的思考表達,這種思考用中國傳統的文化語言表述即是:境由心造。
那么,我心之境是什么?幾歷長白,我一直在尋找一些言辭來表述感受,以其獲得釋放內心沖動表達的根據。“神秘”、“敬畏”、“深幽”、“高遠”、“瀚浩”瞬時涌現,我正在努力表達這些感受,以求構建一個性情中的理想之境。
在尋求內心長白之境的過程中,我嘗試了一些游離于中國畫傳統和西方繪畫語言之間的探索性作品,我把它們歸類為《散懷尋法》系列。在這些試驗性的水墨媒介作品中,朱色與黑色墨液之間的糾纏集散,使畫面充斥著近似過份的情緒表達。與長白山物境中所隱約的“神秘”、“敬畏”、“深幽”、“高遠”、“瀚浩”所不同的是,這種實驗無意間觸及了粗獷奔放的地域文化精神。
我也在印象、抽象和表現主義繪畫的生息軌跡中,尋找著這種實驗的理論歸宿,盡管并非一定如此。在這一點上,我并不受文化與自攜傳統的限制與排斥。在現代文明進程中,西方藝術的裂變式發展,對文化肩負起批判存在、啟示未知,昭引潮流的使命,并始終對未來的創造產生著文化影響。我需要厘清,在我們的文化和傳統中,這種影響力量是否存在并可延續。這并不是什么大話題,僅僅是在歸結畫什么,為什么畫的問題,更是怎么畫的前提。
那么,我的實驗作品中,夸張甚至略有猙獰的畫面,除了牽強于粗獷奔放的精神表達,僅可解釋為表里如一的情緒緊張。
中國畫以山水、花鳥、人物來區分畫家的類別,面對油畫家、當代藝術家、版畫家、雕塑家的中國式分類,我又一度迷惑自己是中國畫家還是山水畫家?有人提出統稱藝術家,國際上這種類稱正趨普遍。我并非在意稱謂甚至身份,但我一定是在糾結自攜觀念中,浸滲骨髓的法理與物境刺激下的個性創造矛盾。這與是否審美審丑無關,也并非傳承與質疑的取舍之難,這是對藝術表現必然于發現和創造的邏輯本質認同。
循規時,從傳統條綱理目的精深博大去仰望前賢,催人興奮;由現代物境的感受去承規繼意,往往又讓人悲觀無助。試法時,有感而發的肆意書寫,使人著迷;無以類聚的妄為之作,令人沮喪失落。
我不想錯誤的將審美和文化力量割裂在藝術創造之始,而兼具兩者的那種最終表達,一定有眾多的藝術家在砥礪追求,我愿身于其中......
我一直以為,相對于哲學甚至宗教,藝術是一種更加令人執著的信仰。與前者不同的是,藝術從不來不壓抑人的心緒,更不使人充滿肩負感。如同清晨一縷透窗而入的陽光,令人充滿期待。
當代藝術并不是在摒棄審美的過程中構建的,這沒有必然的邏輯。在缺乏理性的文化環境中的感覺認識,也的確令當代中國藝術家幾度迷失。拋開“當代”的時間定義,藝術本質里那種對審美的抒發沖動一直存在。藝術無外生命的一種寄托,這種承載方式更易宣泄情感,舒暢內心。
《散懷寫意》是我對傳統的理解表現系列,但不是刻意規例心態下的作品。在這些作品的創作中,面對鮮活物境感受后的心境表達,“經驗”在一步步遭受經驗的折磨,每一件作品似乎都是在妄以臆度。經驗總是在裹挾著我的表達,不論感知多么強烈新鮮。因為表達不可能抽離技術而獨自純粹的進行,所以,學習、閱讀甚至模仿是表達的本質需求,也是觀念形成的路徑。而觀念要解決的即是畫什么、怎么畫、為什么畫的問題。
這個系列無外是將我對長白山的感受在圖示化,也當然是一個個企圖獲得觀者閱肯的“經驗”表達。所謂寫意,不過是在用自以為是的符號堆砌一個個無法擺脫“經驗”的畫面;當然也只能是遷就客觀,審視俗成的空泛之舉。但是,我并未灰心于這樣的努力,這只是一個必然的歷程。既然“經驗”無可適從,就讓它自由些,哪怕再次的被“經驗”,只要他表達了心境。如同那縷陽光,盡管每天照見,但依然令人神往。

后山

有聞流水始是春

流水喚春耕

通江春興

春野

流

初春

春云如蓋長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