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必然走向現代化,必然實現中國傳統文化的價值觀與人類的普遍價值觀念的整合,并在這一整合過程做出對全世界全人類的貢獻。

中國古代四部最重要的典籍之一《大學》中提出了個人的道德修養是實現全部政治理想的基礎思想。它說:“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反過來,此書又提出“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的命題。
這個在邏輯上未必經得住推敲的命題卻為許多代的中國士人所信奉。修、齊、治、平,是中國封建社會士人的最高人生理想。只是在道德層面上,個人是高度受重視的。至于個人的正當利益,卻少有論述。儒家的第二號人物孟子提出“義利之辯”,他輕視“利益”的觀念,而強調“道義”是高于一切的,儒家還提出了“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命題,認為為了道義原則而犧牲生命是最崇高光榮的事。
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以來,“修齊治平”的理論人們講得少了,共產主義也好,自由主義也好,民主主義也好,更側重的是社會的制度方面的變革。但是對于家庭的重視卻是一直很少變化的。中國古典的八種美德“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中,前兩種就是專門講家庭和血緣關系的。儒家學說首先不是人權的學說而是人的義務的學說,它認為:人是生存在與他人,特別是與自己的親屬的倫理關系的鏈條中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也都有相應的義務;如果各安其位,各行其義務,這個社會就是清明和太平的,反之就將是災難。甚至婚姻的基礎也不是愛情,而是倫理義務 。
在中國的傳統哲學與歷史發展中,少有多元制衡的觀念與實踐。適應著大一統的封建王朝與嚴格的尊卑長幼秩序,儒家強調的是中庸之道,即通過抑制極端主義的偏激做法來維持社會的平衡。歷史上中國人提倡忠君,同時又抨擊暴政,要求君王愛民如子,并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同樣,在提倡孝敬父母、師長的同時,提出“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儒家的理想包括了被統治者的忠誠與馴服,但它的前提是統治者的仁愛、謹慎、寬容和在道德教化方面的表率作用。至今,中國的執政黨仍然時時強調黨員干部的身教勝于言教;至今,中國共產黨選拔干部的標準仍然是德才兼備,就是說,把一個人的道德表現、道德形象,視為擔任干部的首要的條件。“仁政”是中國幾千年來的政治理想 。
中國共產黨人強調自己是代表無產階級利益的,而無產階級由于一無所有,由于失去的是鎖鏈而得到的是全世界,所以是最大公無私的。毛澤東在延安時期就提出了完全徹底地為人民服務的觀點。劉少奇在《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中提出個人利益應該無條件地服從革命利益。解放后,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周恩來為“學習雷鋒”題詞時提出要“公而忘私”“奮不顧身”。毛澤東的“老三篇”上出現過“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說法。中國報刊上還出現過“個人主義是萬惡之源”的提法。“文革”中,提出了“狠斗私字一閃念”的口號。當時有許多說法提倡大公無私。如“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國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把有限的自我,融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等。對個人利益的極端漠視,影響了勞動者的積極性,妨礙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也妨礙了文化、科學、藝術的繁榮。
早在一九一九年的五四運動中,人們已經提出張揚個性的啟蒙主張。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大大發展以來,人們更傾向于合理地界定與保護個人的合法權益,注意運用個人利益原則來刺激勞動的積極性。在文化藝術上發展與張揚個性也被各方面所認可。與此同時,又產生了見利忘義、貪污腐化、道德滑坡、信仰危機以及社會犯罪現象有所增加的問題。中國的執政黨與政府,則一直強調集體主義與繼承革命傳統,強調兩個文明一起抓,希望能建立起一個富裕而且文明的社會主義國家,但是迄今為止,這方面仍然面臨著巨大的挑戰。
總之,中國的文化傳統比較強調群體和集體,強調個人對自身的道德約束與個人對集體的奉獻直至犧牲,這與西方的文化傳統有所不同。如今,中國正在走向現代化,中國的傳統道德觀念社會理想正在發生變化,這個變化遠非一帆風順和輕松愉快,相反,這是一個充滿了機遇和挑戰,充滿了價值失范的陷阱與價值歧義的沖突的過程,對這個過程做出輕率的判斷和干預,是危險的。但中國永遠不可能全盤西化,過去不可能,現在不可能,將來也不可能。同時中國必然走向現代化,必然實現中國傳統文化的價值觀與人類的普遍價值觀念的整合,并在這一整合過程中,做出對全世界全人類的貢獻。(責任編輯/吳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