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此在一剛
在巴黎
文_此在一剛

巴黎在我心里,從來不是什么浪漫之都,也不是那些風景照片和隨團游記里的人間天堂。它在我喜歡過的作者們筆下,似乎從幾個世紀前就是一片混雜著垃圾、惡臭、故事和傳奇的地方。對我來說,它的迷人之處在于不穩(wěn)定性和隨性,而正是這些常規(guī)和秩序之外的東西,孕育出了無數(shù)偉大的作家、建筑師和哲學家。
巴黎是個地上地下兩張皮的城市,市中心和城市外圍也完全不一樣。巴黎的郊區(qū)相當凌亂,房子像小孩子玩過的積木一樣隨便扔在綠地上,朝向哪邊的都有。住宅、加油站和小工廠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像隨時都能拿下來扔到別處去。巴黎的市內顯然就不是這樣了。古典建筑和仿古典建筑占了大多數(shù),頗有風韻,走馬觀花地看過去,還是很浪漫的。但一旦在小街巷里走走,再碰上個下雨天,就會看到街道兩邊出現(xiàn)的兩條“小河”在緩緩地流淌,一路裹挾著大量的煙頭和落葉,河的最前端流速與行人步速相近,走在街上感覺自己像養(yǎng)了一條貪吃的寵物蛇,陪著在一旁緩緩爬行。這時候你就會注意到,這么長的街道真的一個排水口都沒有,它是靠環(huán)衛(wèi)工人人工排水的。屋頂上的排水,顯然也沒有認真做,很多房子的上端都有一溜兒臟兮兮的水漬。
相較于市內和近郊的差異,以及市內的大處恢宏小處粗糙,巴黎的地鐵更加引人注目。盡管沒有坐過很多國家的地鐵,但是所有站點都是完全相同的,我還是頭一回見。巴黎的地鐵站全部為拱結構,白色的墻,貼著白瓷磚,墻上有各種電影海報和博物館、美術館展覽通告,全部是貼紙,沒有電子屏。這里很少有大廳,幾乎全都是一條條隧道,加上來回不斷穿行的各色人種,簡直像一個巨大的老鼠洞。
地鐵站里的建設狀態(tài),也算是前所未見的“奇葩”。所有的管、線都在目光可及的范圍內纏繞著,隧道的頂上總有一條很粗的、布滿長刺的黑色電線,上面極其隨意地綁著電燈。電線是彎彎曲曲的,燈也跟著起起伏伏,看起來搖搖欲墜。很多地方掉了墻皮,缺了瓷磚,忘了抹灰,供人休息的座位也不全,有時候一排五個座位只剩兩個,甚至只有基座。然而這樣的地鐵,展現(xiàn)出的卻是驚人的生命力—兩三分鐘一班的地鐵常常人滿為患,白人黑人各占一半,中間零散地點綴著一些其他人種的人。人多的地方,秩序自然會差一些,上車難免要擠一擠,座位難免要搶一搶,地鐵上難免會有人賣藝,還有人上來講一大通我們聽不懂的話,然后挨個兒要錢。拱形的隧道里,永遠回蕩著匆匆走過的轟鳴般的腳步聲,如同千軍萬馬過山洞。
只要人多起來,很多事情也就不用考慮了,文明似乎也跟著倒退,回到一個更自在的狀態(tài)。于是我們跟著勇敢的巴黎人無所畏懼地闖紅燈,看到廣告紙上的美女被路人用粉筆涂鴉成奇怪的樣子,在不小心把飲料灑在地上的時候,看到巴黎人露出小伙伴般戲謔的笑。巴黎有一種非常輕松自由的混亂,它的混亂里積淀著無數(shù)的藝術和文化,它們翻涌在它的血液里,是接近生命的,因此才有偉大的創(chuàng)造力。
在這種混亂里,最典型的便是地鐵逃票。盡管我們在巴黎逗留的時間極短,但還是有幸見識了五花八門的逃票方法,不得不說,巴黎人真的是很有想象力。來巴黎的第一天,在地鐵上,我們便目睹了力大無比將疏散鐵門直接撞開逃票的人,后來,同行的男同學無論如何用力,也沒能把那個鐵門打開。巴黎地鐵的閘機分兩種,一種是旋轉一次過一個人的,還有一種是開一下門過一個人的。前一種,可以手撐兩邊的閘機臺跳過去,也可以從下面鉆過去;后一種可以偷偷跟著別人溜過去,或者硬擠過去。還有一種逃票的方法是把出站口的塑料自動門硬扒開擠進去。以上方法加上一般人常用的檢票過閘,可以作為在巴黎乘坐地鐵的指南。
就過閘這一點來說,巴黎人的態(tài)度十分有趣。在德國那樣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