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潘云貴
你為何會想在年輕時死去
文_潘云貴
西南大學文學院2013級戲劇影視學專業學生

我們處在青春的年紀時,每天都會設想未來要成為什么樣的人、要過怎樣的生活—有人希望自己能有份有意義又安穩的工作,有人希望能找到喜歡的人,成為彼此的好伴侶……無論什么夢想,都是美的。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卻朝著與夢想、希望截然相反的方向走,或者停在原地。他們沉浸在悲觀的世界里,不愿意相信前方的出口有光。
說起多愁善感,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一個叫Y的男生。
Y的身體不好,經常生病,他也總覺得自己活不長,但凡有些小病,他都會很夸張地跟朋友們說。
有一次我在上課,Y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左耳聽不見了!”他一開口就蹦出這么一句,聲音火急火燎又特別憂郁,“就是看完電影后,洗了個澡,聽力就不行了,過了三四天,還是這樣。我還這么年輕,可不想成為聾子……”
直到15分鐘后,他那頭沒什么動靜了,我才跟他說:“是不是因為耳屎積在里頭,碰到水黏住了?掏一下就好了,不行的話就去醫院看看?!?/p>
兩天后,Y打電話過來說:“真的是你說的那樣,我的耳朵現在好了。不過,這幾天我的頭特別暈……”于是他又在電話里嚷著自己一定是得了某種絕癥,活不久了。
雖然我已經習慣了Y,但還是感到一種莫名的害怕。
高中那會兒,如果問我們班上誰最漂亮的話,每個人都會說是花枝。
花枝是一個身材高挑、眼睛很大的女生,喜歡穿鮮艷的衣服,就像她的名字一樣。那時,但凡有班會或者學校的比賽,花枝都是主持人,只要她一出現,男生們的眼睛都會變得亮亮的。
但到了大學,花枝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丑。她不敢照鏡子,因為鏡子里的自己不再是曾經的模樣:皮膚變得有些皺;一笑起來眼角的魚尾紋很明顯,好像要翹到天上去;眼角下還長了一些斑點;身上也有了贅肉。
她買了好多化妝品,不斷地去掩飾,但沒什么效果;她開始節食,只吃水果,但沒能堅持下去。
花枝跟室友們的關系也處得不好,她總覺得室友們打擾了自己休息。每天晚上,她十點前就爬到床上去,但怎么都睡不著。有的室友在洗澡,一邊洗一邊唱歌;有的在洗衣服,水聲特別大;有的跟閨密、男友煲電話粥,沒半小時不會停。
后來花枝決定晚上出去跑步,跑累了,就容易入睡了。但有時還沒睡多久,花枝就被寢室里打呼嚕、磨牙、說夢話的聲音吵醒。花枝經常上網跟我吐槽,好幾次她都懷疑自己住的是不是女生
宿舍。
花枝說她感覺自己一天比一天老了,大學里好多女生都比她漂亮,她好想自己能在年輕的時候死去,這樣別人只會記住她美麗的時候。
小兵也是我遇到的年輕人中比較憂郁的一個,他的憂郁來自對現在的厭惡和對未來的畏懼。
小兵在出版社干了好些年,仍舊是小職員。每回一想到自己現在和未來的工作都要面對類似的面孔,走相同的路線,做同樣的事情,小兵就覺得自己是一顆流水線上的螺絲釘,沒有存在感。
小兵時常跟我說,自己活不下去了。他說只要一想到工資、住房、日后對妻兒的責任,以及贍養父母,他就感覺力不從心,戰斗力越來越弱。未來他想要獲得的物質生活,與他現在所能達到的相差太大,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小兵說,他想做逃兵—逃離現在的生活,逃出內心的困境。
每次聽到哪個學校有招聘會,婷婷就會像打了雞血一樣跑去投簡歷,但只要碰到哪怕稍微牛點兒的單位,她就連第一輪面試的機會都沒有。她起先特別失落,后來逐漸習慣了,還沒等工作人員把簡歷放到退還處,她就已經等在那里,像只準備覓食的野貓。
“我在來之前就知道結果了,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要來,或許是希望有一天上帝能眷顧我吧。你們應該都覺得我很堅強,越挫越勇,其實我一次比一次脆弱,覺得自己好沒用,真想跳樓!”婷婷在電話那邊情緒有些失控,我這才了解,她在求職途中掙扎,內心原來如此煎熬。
最近一次和婷婷通話,她跟我說她要準備考研,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實力。我沒有告訴她,如今很多研究生的就業前景也不盡如人意。
不想告訴她,是希望她能多堅持一會兒,挨過青春的年紀。
這是讓我想起來就覺得難過的一群人。我覺得我們都這么年輕,死亡是一件離我們很遙遠的事情。但是,當身邊的朋友都在青春的年紀里就有了想死的沖動,我不得不開始思考,為什么會這樣?
翁貝托·??圃鴮懙溃骸罢鎸嵢松?,我們往往在大局已定無可更改時才遲遲進場,卻又在勝負未分的混沌中提早離席?!?/p>
雖然身邊有對未來絕望的人,有對命運絕望的人,但仍有更多的人是對未來的自己抱有美好的夢想和希望的。
坐在輪椅上全身肌肉萎縮的霍金,至今仍在研究宇宙奧秘;沒有四肢的尼克·胡哲,依然奔跑在路上;還有身邊那些雖生活不如意,卻始終保持微笑的人們。
他們的身體雖然脆弱,但內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強大。我們風華正茂,面對明天,還有很多的路要趕,不應敏感多慮,更不要給自己提前判“死刑”。
未來是一只冬眠的熊,你要努力走過冬天的路去看它,走過這段路,你就會看到春天的綠意、融化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