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項重大水利工程建設的社會經濟影響初評

王 浩 ， 馬 靜 ， 劉 宇 ， 嚴登華 ， 王 宇 ， 鄧 偉

（1.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100038，北京；

2.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流域水循環模擬與調控國家重點實驗室，100038，北京；3.中國科學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100190，北京；4.中國農業大學，100083，北京）

在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的形勢下，加快重大水利工程建設，是保障國家水安全、促進結構調整和民生改善、推動區域協調發展、增加有效投資需求、保持經濟穩定增長的一項重要舉措。2014年11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來到水利部考察并主持召開座談會，部署加快推進重大水利工程建設。李克強指出，集中力量建設重大水利工程，像推進棚戶區改造、中西部鐵路建設一樣，是群眾急需、遲早要干的事，是政府應提供的重要公共產品。要利用原材料成本相對較低的時機，按照國務院部署，加快建設關系全局、具有較強輻射帶動作用的172項重大水利工程，特別要在中西部地區建設一批重大調水工程、大型水庫和節水灌溉骨干渠網，有效解決區域性缺水。在建項目要抓緊建設，具備條件的要盡快開工，正在論證的要加快前期工作，對經濟增長形成持續拉動力。

按照統籌謀劃、突出重點的要求，在 2014、2015 兩年和“十三五”期間將分步建設納入規劃的172項重大水利工程，加快完善現代水利工程體系。工程涉及防洪、供水、灌溉、航運、生態保護等水利多個領域。172項工程初步估算靜態投資約1.7萬億元，工程建成后，將實現新增年供水能力800億m3和農業節水能力260億m3，增加灌溉面積7 800多萬畝（15畝=1 hm2,下同），使我國骨干水利設施體系顯著加強，為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提供堅實后盾。

大型水利工程一般都具有防洪、供水、灌溉、航運、娛樂等多種功能與用途，受益部門多，能夠有效拉動投資，促進就業和增收，帶動相關產業。為此對172項大型水利工程開工建設的社會經濟影響進行定量評價，明確水利建設與國民經濟發展的定量關系，有助于全面認識水利與國民經濟互動關系，準確把握宏觀經濟發展態勢，也是做好水利工作的基本前提和進行重大水事實踐的決策依據。

一、評價基本思路

1.影響機制

大型水利工程由于資金在短期內密集投入，其建設對區域經濟發展主要體現為投資拉動。從系統的整體性角度出發，水利工程建設的影響一定會滲透到社會經濟的各個方面，這些影響包括對國民經濟總量的影響、對居民收入的影響、對價格的影響、對就業的影響、甚至包括對進出口的影響等，因此評價內容須涉及社會經濟的諸多方面。但是影響并不是各種影響的簡單疊加，之間存在著此消彼長、相互制約、相互作用的復雜關系。影響的波及范圍也通過國民經濟產業鏈條的社會經濟聯系進行傳遞。為此，對其社會經濟影響的評價，必須從國民經濟系統的整體角度出發，全面系統地來評價其綜合效益。

按照影響產生路徑，一般分為直接影響和間接影響。水利投入的直接影響是指開發過程中，對諸如原材料、電力、建筑等直接受益部門產生的包括總產出、固定資產、勞動力、產品需求的增加和成本的減少。間接影響是指直接受益部門通過產業鏈條對相關產業的二次、三次、多階次的影響（見圖 1）。

2.評價方法

鑒于水利投入影響的多層次、多維度的特點，傳統的單一、分離的指標式評價顯然無法滿足要求。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CGE）為定量評價這些影響提供了有效的技術手段。CGE模型的基礎是經濟學中的一般均衡理論，一般均衡理論源自亞當·斯密 “看不見的手”，它須滿足3個條件：零利潤(任何生產部門沒有超額利潤)、市場出清(任何市場沒有超額需求)和收支均衡(支出不能超過收入)。CGE模型的最主要特征是把經濟系統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把所有的經濟主體、所有的市場、所有的價格以及各種商品和要素的供需關系都納入一個統一的分析框架中，體現了經濟系統各部分之間的相互聯系。CGE模型的結構包括三組方程：供給部分、需求部分和供求關系，其數據基礎是社會核算 矩 陣 (social accounting matrix，SAM)。

圖1 水利投資影響的作用機制

表1 經濟指標（%）

CGE模型經過近半個世紀的發展和完善，已成為一種非常規范的模型。本文在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大學（Victoria University）Cops 中心（Center of Policy Studies）的Oranig模型上進行更新和開發，以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最新2007年分省投入產出表和2014年國民經濟統計資料為數據基礎對172項重大水利工程社會經濟影響進行評價。Oranig模型為國家靜態CGE模型，模型包括135個產業部門、3種投入要素和6個經濟主體，能夠細致刻畫不同政策沖擊對地區生產總值、產品產量、各種價格等宏觀經濟指標影響。通過以上分析平臺，測算172項水利工程投資拉動的社會經濟影響，獲得全國層面多維度的信息。

二、社會經濟影響分析

總投資約1.7萬億元的172項重大水利工程，將在“十三五”內全面開工建設并陸續完成，由此每年產生的投資約為3 400億元，其對經濟系統運行產生的影響模擬結果如表1所示。

1.宏觀經濟影響分析

一般而言，GDP的變化取決于投資、消費和進出口的變化。模型中消費、投資和進口的增長大于出口的下降導致GDP小幅度增加。同時投資、消費擴大，會刺激GDP價格、居民消費品價格指數（CPI）的上漲。模擬結果顯示，以2014年宏觀經濟運行態勢為基準，由172項重大水利工程新增的投資將推動全國GDP上升0.22%，其絕對量約為1 400億元。按照支出法對GDP進行分解，投資的貢獻率最大，其次是消費，兩者共同推動了GDP的增長。

2.社會影響分析

李克強總理在博鰲論壇發表主旨演講中著重強調，要向改善民生要動力。發展的目的是為了民生。中國13億人是世界上最大的消費市場，也是“需求的富礦”。隨著民生的改善，內需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將不斷增強。我們需要隨著經濟發展，同步提高人民的收入，而就業是收入的來源，是民生之本。

經濟的擴張導致對勞動力的需求增加，172項水利工程陸續開工建設，每年將拉動全國就業增長0.29%。從絕對量看，2014年我國就業人口為77253萬，依此計算172項重大水利工程投資每年將新增225.6萬個就業崗位。以收入法核算GDP，發現GDP增長中就業的貢獻率達到50%以上，原因是水利基礎設施及其相關產業多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增加對其的投入，將在拉動經濟的同時有效帶動就業。

居民收入和居民消費水平是衡量生活水平的兩個重要指標。在增加水利投資的情況下，居民消費將上漲0.36%，全國居民收入增長1.56%。居民收入增長受兩方面因素影響，首先是就業擴大，其次為工資增長。居民收入增加將促進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居民消費的增加主要是由于GDP的上漲導致居民收入的增加，從而拉動了消費，居民福利有所上升。2014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0167元，以此為基準，新增水利投資將使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提高314元。

除就業和收入外，價格水平是衡量民生的另一項重要指標。一般而言，由需求側原因導致的GDP上漲會推動價格的上漲，本研究反映了類似的規律。模型假設短期行業資本存量不變，投資刺激對資本市場的需求，導致資本要素價格上漲，生產成本增加；另一方面，投資增加也將拉動對各種相關商品的需求，導致相關商品價格上漲，兩者共同推動物價上漲。由于水利工程建設對工業產品的需求遠大于居民消費品，因此，GDP價格的上漲幅度（1.40%）要大于居民消費品價格指數 （CPI）的上漲幅度（1.27%）。2014年我國CPI的整體水平為2%，新增水利投資使CPI上漲幅度達到2.03%。多方研究認為，當CPI增幅在3%～6%之間稱為溫和型通貨膨脹，超過6%稱為嚴重通貨膨脹。保持在一個適度的低通脹狀態，對于經濟系統的良性運行是有利的。

3.行業影響分析

圖2 主要受益部門總產出變化情況

圖3 主要受沖擊部門總產出變化情況

行業層面對水利投資增加的政策響應較為復雜，從影響的方向可以分為兩大類，即受益部門和受損部門。如圖1所示，172項重大水利工程投資會直接刺激建筑業、原材料產業、地質勘查等行業的產出增加，同時拉動經濟增長。由于存在上下游產業鏈的傳導作用，直接受益部門的產出變動又將間接影響其上下游行業。此外，與受益行業沒有直接相關的其他產業，也會受到因直接受益部門投資增加所帶來的勞動力市場、資本市場以及貿易格局變化的影響。圖2中列示了受益行業中排名前15位的行業及其產出變動情況。受益部門的分布及其受益原因如下：①直接受益部門。建筑業、地質勘查業、水泥等建筑材料制造業由于直接受到投資增加的影響，產出均有不同幅度的增加。②與直接受益部門關聯緊密的上下游產業。如倉儲業，其下游行業是建筑業，產品去向大部分是建筑業，建筑業由于投資的增加，產出大幅度增長，會增加對上游產品的需求，從而推動其上游行業的產出增加。運輸設備制造業也屬于相同的情況。③宏觀經濟需求的變動效應。如農業專用機械制造業，屬于資金密集型行業，產出變動主要是受到投資需求的影響。投資擴張帶來對其行業產出增加的效應。從其產品需求流向分解來看，約60%的產出被用于投資，而由于投資預期回報率上升，總投資擴張，導致行業產出增加。鐵路運輸設備制造業也具有類似的情況，其產出中49.1%用于投資。

另一方面，水利投資的增加會引起一部分具有較高出口份額的出口導向型行業及其關聯產業總產出降低（見圖3）。受沖擊行業產出受損的主要原因是實際匯率升值。新增投資帶來經濟擴張，國內物價上漲，由于名義匯率假定不變，則導致實際匯率升值。匯率升值將降低出口競爭力，對出口導向型產業影響較大。以紡織行業為例，針織品業90%以上的產出用于出口，而由于出口價格的上漲導致其產出下降。對于上游產業如棉化纖加工業，其產品流向中除了自身行業之外主要為針織品業、紡織服裝和鞋、帽制造業，而這兩個行業受到出口價格上漲的影響，產出下降，對中間投入品的需求減少，進而導致棉化纖加工業的產出下降。毛紡織精加工業、紡織制成品以及皮革制造業也是同樣的情況。

總體而言，受益部門多集中于建筑業、原材料工業、相關服務業和裝備制造業，這些部門因形成的最終產品多屬于非貿易品，因而對拉動內需十分有效。受損部門多集中于針織品業、文教體育用品業、文化辦公用機械制造業、皮革制造業等出口導向性較強的輕紡工業和加工制造業。這種部門變動規律，反映了水利投資的特點，對于調整產業結構拉動內需具有積極作用。

三、結 論

本文對172項重大水利工程建設的社會經濟影響的作用機制與機理進行了分析，并運用CGE模型進行了定量評價。該方法能夠從系統整體性出發，全面、客觀、多角度反映大型水利工程建設階段的社會經濟影響。評價結果顯示，172項重大水利工程對社會經濟的影響主要通過投資拉動體現，建設期間年均將新增投資約3 400億元，對我國經濟帶動和民生改善具有積極作用。

本文為水利工程建設項目的社會經濟影響評價提供了新思路、新方法。運用一般均衡模型不僅可以對水利工程社會經濟影響進行定量評價，而且結合其他信息能夠為區域發展政策的制定提供依據。需要指出的是，水利工程建成進入運行期后，對社會經濟系統的支撐與保障作用凸顯，但是其作用機理與影響機制更為復雜，模擬與評價更加困難。因此有必要深入分析其作用機理，有針對性地改進和擴展模擬模型，并對水利工程運行期的影響進行評價，為充分認識水利與國民經濟互動關系提供基礎理論、有效的定量工具和決策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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