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秋桃 鄒偉民
(重慶師范大學美術學院,重慶 404100)
明代影響深遠的書畫大家董其昌在其文章《袁伯應詩集序》也有語:“若伯應 (袁可立子)之詩,郁郁唐人,世有鍾嶸自能鑒定,無所俟余評矣!”
中國的語言系統是一個以形容詞為主的系統,更多的是運用比喻和擬人化的手法來品鑒其人其作。如梁武帝品評漢至梁的書家時談到,鐘繇書如云鵠游天,群鴻戲海;王羲之書字勢雄逸,如龍跳天門,虎臥鳳闕。《唐人書評》中有語,衛夫人書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臺,仙娥弄影,紅蓮映水,碧沼浮霞。此外,在康有為《廣藝舟雙楫》碑評中一章更為大觀,《爨龍顏》若軒轅古圣,端冕垂裳。《暉福寺》寬博若賢逵之德。《爨寶子碑》端樸若古佛之容。《吊比干文》若陽朔之山,以瘦峭甲天下。《刁遵志》如西湖之水,以秀美名寰中。《張猛龍》如周公制禮,事事皆美善。······《蘇慈碑》如手版聽鼓,戢戢隨班。由此觀之,這種品評方式,一旦用的巧妙、恰當,即可傳神達意,可謂一語道破天機,但是它的問題也會隨之而來,即傳達的意思往往是含糊的,琢磨不透的,或者可以稱之為片面的,籠統的,通常是需要讀者在閱讀過程時進行主觀的聯想和再加工。假如讀者知識面狹窄,經歷與經驗尚淺,以及悟性不到,甚至會引起誤讀的可能。當然,這里又會遇到另一個問題,就是怎么看“誤讀”的問題。因為誤讀也往往會創造新的更為偉大的文化。日本、韓國的傳統文化就是對我國唐朝文化和明代文化的誤讀,但他們卻創造出了自己特有的文化形態。對于出現的這種現象,我個人認為這是與中國人獨特的觀看事物表達事物的方式與角度分不開的。這是一個缺點,講問題往往不透徹,不清晰,不連貫;換句話說這也可以是一個優點,因為這樣更加全面和巧妙。更多的達到一種天人合一,超越自我和自私的中心。
筆墨在品鑒方式中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與中國書畫的基本特征和文化個性是分不開的。筆墨格調高下的共識,反映出了中國人對水墨藝術深層的認識和審美要求。郎紹君曾說:“傳統繪畫對筆墨格調及其與人品一致性的強調,正體現著中國藝術對真與善尤其是善的極大關懷。也可以這樣說,這正是中國藝術傳統的本質特色之一。”筆墨既是手段,同時又是目的。這是中國文化所決定的。筆墨是中國畫的最基本的要素。因此,在品評和鑒定中國傳統繪畫是,對筆墨鑒賞力的提高就顯得至關重要。中國歷代的文人畫家、鑒賞家對筆墨經驗都十分重視。近現代的鑒定家黃賓虹、潘天壽、謝稚柳、張伯駒、啟功、徐邦達等都十分強調這一點。這也的確是一些美裔或華裔的研究中國美術史的專家所恰恰缺乏的。
可是,中國的研究學者同樣也存在著一些自身的問題,諸如,極其重視對古代文人學者的文獻資料的引用,重考據,重著錄,也包括歷代喜好藝術的帝王、貴族們對繪畫所做鑒賞的評價資料。經常忽視或完全忽視實證的方式。實際上在這一方面,我很同意高居翰先生所說的“求異存同”和“求同求異”的言論,他認為中國的學者經常老是喜歡把學界已經認可的內容和觀點又確認一遍。所講的事情,都是盡人皆知的事情。確確實實,如果大家都在和和睦睦的在做學問,不嘗試為了自己的看法去爭論和辯解,只是為了所謂的相安無事,那么恐怕就不會新的思想、新的智慧迸發出來。這種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西方的漢學家們諸如我們熟悉的羅樾、高居翰、李鑄晉、方聞、雷德侯、李雪曼、艾瑞慈、班宗華、何惠鑒、傅申、巫鴻等人,他們在品鑒中國傳統繪畫時,采用方法是以科學和理性作為基礎的。這也是由他們自身整個大的文化背景、文化思維、文化傳統所就決定的。他們大多把西方藝術史的研究方法與經驗運用于中國傳統美術,如以圖像法、闡釋法、形式分析法、社會學方法、考證法、心理學方法、考古學方法等等,力圖對中國傳統美術作出一種社會學或風格學的梳理闡釋。他們大都具有廣闊的視野,科學的態度,占有豐富的博物館資源,采用文獻和實證相結合的方式,因此有力地彌補了傳統史學研究的不足與缺陷。
品鑒不僅需要相應的記憶力、天賦、大量豐富的知識積累和操作經驗,還需要熟悉時代、畫派以及個人風格特征,還有包括題材、筆墨、紙絹材料、印章、書法、歷法、著錄等等,深諳其氣韻、意趣和格調。這是極其復雜和艱巨的事情。首先對鑒賞者本身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此可觀,中西方關于中國傳統繪畫的品鑒方法各有不同,各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它們各有各的價值,只能互補而不能彼此替代,更不能褒此貶彼。正如吳秋野先生所言“做史本身也是一種藝術行為”,做史也同樣需要無所不在的個人參與,同樣需要以各自的眼光去闡釋和發展傳統美術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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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琴.《康有為《廣藝舟雙楫》書學思想研究》(D)安徽:淮北師范大學.2012
[3]袁萌萌,李明銀《源于歷史的錯覺-“書畫同源說”之駁議》[J].《青春歲月》2013,23
[4]韋宗林.《論書法藝術的意象性》(J)《貴州民族學院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