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假話的女人

傅修建

從正月初八出去打工，春生和愛人蘭芳將近一年沒見面了。

因為孩子只有三個月大，蘭芳就選擇了留守。

雖然兩人將近一年沒見面了，但春生初步計劃等過完元宵節再回去。因為老板早早就給他談希望春節期間能夠留下來加班，不僅答應發雙倍工資，還特批過完年允許他帶薪休假10天呢，這對靠出苦力賺錢的春生來說絕對是個難得的機會。但剛進臘月蘭芳就打幾遍電話催他回去了，所以他又覺得有必要再和她商量一下。

吃完晚飯，春生離開大伙集居的簡易房，專門找個僻靜些的地方給蘭芳打電話，因為他覺得蘭芳很可能不答應，要想說通她還是要下一番功夫的。

果然不出所料，電話打通剛一說明來意，就遭到蘭芳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先是埋怨他眼里只有錢，后是說孩子快一年沒見了，再不回來就不認識了，最后還說家里豬圈雞圈都壞了，需要抓緊維修，等等。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春生本想爭辯，說雞圈豬圈可以讓老父親幫忙修一下，孩子還小早回幾天也未必認識之類的話。但沒等他開口，蘭芳在電話里又傳來一句：“你是不是外頭有人了？離開這么久也不知道想家？”說完“啪”掛斷了電話。

雖然明知蘭芳說的是氣話乃至玩笑話，但春生聽出蘭芳催他回家是千真萬確的。重新思考一番決定改變主意回家。好在老板比較通情達理，明白情況后笑著說了一句：“老婆想你了，我不能不成人之美啊，回吧。”

大年夜的前一天晚上8點左右，春生終于回到家里。

推門進屋的時候，孩子已經睡熟了。春生急切地要抱起來看看，蘭芳責怪道：“大冷天的別凍著孩子，看一眼，明天再逗他玩吧，鍋里給你留著飯，抓緊吃點飯洗洗睡吧。”說完似乎不經意地望了春生一眼，這一眼讓春生想起了兩人剛見面時地的嬌羞……

吃罷飯洗完澡，春生回到臥室。春生見時間還不到9點，建議打開電視看看有啥好節目。

蘭芳趕緊阻止：大半夜的別吵醒孩子。

春生說：“我把音量調小點。”

“調啥調？天天都是放的老一套，我很少看。”說這句話時蘭芳竟顯得有些不耐煩，音量明顯提高。

“不困的話，來幫幫我忙。我后背上好像起了個小痘痘，你幫我看看怎么回事。”稍頓一下，蘭芳又緩和一下語氣說。

屋內的燈光開始變暗。

春生說：“你騙我，哪有啥小痘痘啊，簡直太滑溜了，你是不是今天新洗的澡啊？”

蘭芳這次沒再申辯，更沒發火，閉著眼像是已經睡熟了一般。但春生知道她是假裝睡著，因為他明顯感覺到蘭芳抱著自己的那雙手在持續用力，嘴巴也隨機靠近自己的嘴巴……

次日早上，蘭芳比平時明顯晚起床，是住在前屋的公公婆婆先炸響了迎新年的爆竹，把她吵醒之后才匆匆起床的。站在堂屋間大聲地數落春生：“一年到頭不沾家，過年時回家一次還睡懶覺！”春生與公公婆婆聽了也都沒說啥。大家都是明白人，誰會不清楚一貫賢淑的她在除夕一大早就抱怨連連不是為了掩飾點啥呢？

一家人吃完早飯又各自分工，燉肉的燉肉，貼春聯的貼春聯，帶孩子的帶孩子，個個都是滿面春風。

貼完春聯的春生突然想起豬圈雞圈的事，便忙跑去看。一看心里頓時明白了，原來這事蘭芳也是騙他，好好的呢。“這女人！”春生一時心情復雜，竟然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但心底異常地溫暖。

其實蘭芳騙他不止這些，因為孤枕難眠的她，每天看電視都看到大半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