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碎片，也是整片的開始

亞太地區存在數十種大大小小的自貿協定。各種類型的自貿協定大量產生，一方面，反映出地區成員對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有極大的渴求;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地區成員各自利益訴求的巨大差異。其結果是，產生了著名的“囚徒困境”現象——地區內各經濟體陷入碎片化復雜自貿談判。中國商務部官員曾經表示：“目前來看，有接近一半的雙邊自貿協定和安排是矛盾的”。

以亞太地區政治經濟大國——中國為例，截至目前，已簽署的自貿協定達12個，涉及20多個國家和地區，仍在談判的自貿協定還有8個，也涉及20多個國家和地區。

“碎片化”的協議進一步分化了地區的共同利益。雖然各經濟體都希望打破困境，建立統一的貿易規則，但是，降低區域內貿易成本、提升區域內資源配置效率、更好地實現自由貿易的收益、提升在全球的競爭力的愿望，仍然在大國利益的博弈中成為難以實現的空中樓閣。

中國在去年年末召開的APEC會議上決定啟動亞太自貿區進程，希望以一套“亞太交規”來打破自貿協定“碎片化”的困境，建立一個覆蓋亞太的自貿區。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G20峰會上指出，中國“要繼續做全球自由貿易的旗手，維護多邊貿易體制，構建互利共贏的全球價值鏈，培育全球大市場”。而近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其國情咨文中強調，全球貿易的規則制定者應該是美國而不是中國。

顯然，中國的亞太自貿區的理想之路不會是平坦的。

在生物界，最穩定的結構是以正六邊形為單位組合成的蜂巢形的集合體。在這樣的結構內，每兩個相鄰點之間只有一條線，每條邊只與4條邊相關聯，每個點只連接 ?3條邊。同樣，在化學界，無所不在的芳香族物質的化學結構也是以六邊形為基礎的。我們或許不能推導出經濟體之間的關系也會與上述現象類似的結論，但是，至少可以獲得一種提示——事物的復雜程度是與現階段人類處理復雜事務的能力有關的。簡單的關系可以連接成復雜的網絡，而網絡的基本單位仍然是簡單的。

雙邊協議的興起在時間上顯然有一個前提：之前我們有過關貿總協定，有過WTO，有過這個回合那個回合的談判，拖延再拖延，最后不得不擱置。各經濟體重新回到雙邊層面來談，以實現現實的貿易利益。利益，看似推動因素，卻只是表面因素，真正的原因是：不存在同時解決所有經濟體問題的機制，甚至不存在解決一部分經濟體之間問題的統一機制。經濟體契合的寬容度很可能只在個位數，然后，再像蜂巢那樣用簡單的單位去拼接出龐大的集合體。

美國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副會長包道格表示，中國提出的建設亞太自貿區建議強調“包容性”。這個“包容性”，應該做一個新的解釋：不是集合體對個體的包容，而是每一份雙邊或多邊的協議為其他協議打開大門。這才是有意義的包容。在此基礎上，奧巴馬所謂的“規則制定者”就自然被消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