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手稿集外詩與《詩集》異文（二）

王英志

自古杭赴蘇州泊船平望，曉起望雪[1]

一夜白如此，小舟猶未行。野花飛不斷，春在樹無聲。山影依天盡，沙光射櫓明。篙師打篷背，始信客囊輕。[2]

[校記]

[1]此詩見《詩集》卷七，題略異為《自杭州赴蘇泊船平望，曉起望雪》。

[2]尾聯《詩集》為：“是誰掃篷背？冰玉響琮琤。”

阻風五日[1]

雪似北軍毒矢射[2]，船如西域賈胡留。篙工半老更加懶，游子不眠時復愁。柔櫓拗風虛揖讓，板床支骨難綢繆。[3]古杭距蘇三百里，肯信我行五日不？

[校記]

[1]此詩見《詩集》卷七。

[2]“雪似”句《詩集》為“雪似蠻溪鳶鳥墮”。

[3]頸聯《詩集》為：“人裹絮綿走荊棘，天將玉戲留孤舟。”

題翁征士草堂[1]

四海才名八十春[2]，芒鞋布襪軟紅塵[3]。生平事事謙沖甚，惟有青山不讓人。

[校記]

[1]此詩見《詩集》卷九，題異為《翁霽堂〈三十三草堂圖〉》，三首。手稿四首，見集外詩。另兩首無異文。

[2]“八十”《詩集》為“六十”。

[3]“芒鞋”《詩集》為“青鞋”。

閏五月二十八日買舟渡江。蘇州主人沈云卓、江雨峰

為余祖道，并招戴、劉兩郎歌以侑酒[1]

[校記]

[1]此詩見《詩集》卷七，題異為《閏五月二十八日買舟渡江。吳下主人沈云卓、江雨峰招兩郎歌，為余祖道》，文無異。

南樓觀雨歌[1]

六月午后風怒號，白日隱匿如遁逃。墨云一角鐘山坳，忽然長幔將天包。昏昏之中萬手招，雨腳尚在西南郊。我登南樓梧桐梢，放眼看盡青天潮。欲來不來聲咆哮[2]，破窗先有陰風敲。白羽大箭天上飄，小枝橫下聲刁騷[3]。飛鳶跕跕立不牢，水晶寸寸垂絲絳。龍堂亂把珍珠拋，海神欲上朝丹霄。疑是昆陽戰鼓囂，亂走屋瓦虎豹嗥；又疑武乙帝膽驕，射天天破革囊漂。豈知熱極陰陽交，芃芃禾黍需脂膏。我無羽翼同飄搖，風云羨殺蛟龍豪；又無長柄雷公刀，大呼阿香斬群妖。但見小屋如輕舠，蒙蒙四壁生波濤。家中江湖一望遙，兒童削竹撐野篙。天公知我心郁陶，天酒不住空中澆，教我不必傾葡萄。我時兩眼亦貪饕，赤腳大笑凌滔滔。[4]須臾雨止煙霧消，從來狂暴難終朝[5]。蒼天本色青寥寥[6]，萬物乃有安枝條。[7]更喜樓小如鵲巢[8]，避雨不曾濕毫毛[9]。始知萬事隨所遭，立身須立高山高。[10]

[校記]

[1]此詩見《詩集》卷七。

[2]“不來”，《詩集》為“不求”。

[3]“橫下”《詩集》為“雜下”。

[4]“天公”等五句《詩集》無。

[5]“從來”句《詩集》為“終風之暴不終朝”。

[6]“蒼天”句《詩集》無。

[7]“萬物”句后《詩集》多“野人赤腳凌滔滔，對天狂歌《甘澤謠》”。

[8]“更喜”句《詩集》為“我有南樓鵲有巢”。

[9]“避雨”《詩集》為“彼此”。

[10]“始知”等兩句《詩集》為一句：“看雨須立高山高。”

水西亭夜坐[1]

明月愛良夜，皓然入我亭。[2]我亦愛明月，坐以領其情。[3]其時無一物，惟有青天青。[4]四野亦沉響，微聞寒蟬鳴。[5]荷花淡淡意，靜者聞其馨。[6]明珠不甚惜[7]，風來一齊傾。流螢傍陰處，小火飛殘星。[8]感此元化理[9]，形骸付空冥。坐久并忘我，何處塵慮攖？鐘聲偶然來，起念知三更。當我起念時，天亦微云生。

[校記]

[1]此詩見《詩集》卷七。

[2]“明月”等兩句《詩集》為：“明月愛流水，一輪池上明。”

[3]“我亦”等兩句《詩集》為：“水亦愛明月，金波徹底清。”

[4]“其時”等兩句《詩集》為：“愛水兼愛月，有客坐于亭。”

[5]“四野”等兩句《詩集》為：“其時萬籟靜，秋花呈微馨。”

[6]“荷花”等兩句《詩集》刪。

[7]“明珠”《詩集》為“荷珠”。

[8]“流螢”等兩句《詩集》為：“露零螢光濕，屧響蛩語停。”

[9]“元化”《詩集》為“玄化”。

（作者單位：蘇州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