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建良教授治療肺癌經驗

江雨晨，尤建良*

（1.南京中醫藥大學，江蘇 南京 210000；2.無錫市中醫醫院，江蘇 無錫 214000）

尤建良教授治療肺癌經驗

江雨晨1，尤建良2*

（1.南京中醫藥大學，江蘇 南京 210000；2.無錫市中醫醫院，江蘇 無錫 214000）

肺癌；辨證論治；中西合參；內外兼治；尤建良

原發性支氣管肺癌（簡稱肺癌）是最常見的惡性腫瘤之一，其發病率在中國正迅速增長，僅次于胃癌和肝癌，居中國惡性腫瘤的第三位，并已成為中國城市人口惡性腫瘤死亡原因的第一位[1]。大多數肺癌病人在明確診斷時已為局部晚期或遠處轉移，傳統的西醫治療如全身化療或局部放療雖可暫時緩解癥狀，但不能有效提高生存期且毒副反應大，嚴重影響了生存質量[2]。目前，肺癌總的5年生存率僅10%左右。中醫藥在防治肺癌方面有著獨特優勢和價值。尤建良是南京中醫藥大學教授，附屬無錫市中醫醫院主任醫師，碩士研究生導師。致力于中醫藥治療腫瘤30余載，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解決了諸多疑難雜癥，對肺癌的治療有著獨到的心得和體會，現介紹如下。

1 病因病機

尤師承《內經》所云：“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之說，指出肺癌多因正氣虧虛，氣血陰陽及臟腑功能失調，邪氣趁襲，阻滯心胸，肺宣降失司，治節不能，津液失于輸布，釀生痰濁，氣滯血瘀，痰瘀膠結，久而成積。正如《醫宗必讀》所言：“積之成也，正氣不足，而后邪氣踞之。”因此，尤師認為肺癌是全身疾病的局部表現，其發病不單純是肺氣虛弱，而是肺、脾、腎三臟正氣虧虛，痰濁、水濕、血瘀等邪毒內聚。

2 辨證論治

尤師認為肺癌總屬本虛標實之證，治療當以扶正為先，固護正氣，調補脾胃，燮理陰陽，配合化痰祛瘀、解毒攻邪、行氣化濕等治法。尤師根據多年臨床經驗，將肺癌分為以下4個常見證型。

2.1 痰熱蘊肺證

癥狀：咳嗽痰多，痰黃稠黏，喘促氣急，喉中痰鳴，鼻扇或痰中帶血，發熱，面赤唇紅，口渴，大便干燥，小便色黃，舌紅，苔黃，脈數。治宜清熱化痰、散結消腫。自擬經驗方清金散結方加減：黃芩20 g，膽南星10 g，瓜蔞皮15 g，浙貝母10 g，旋復花10 g，蘇子10 g，白芥子10 g，萊菔子10 g，黛蛤散10 g，貓爪草30 g，魚腥草30 g，蛇六角20 g，紅豆杉10 g，僵蠶10 g，白術10 g，茯苓10 g，桔梗6 g，炙甘草6 g。方中運用浙貝母、黛蛤散、貓爪草、魚腥草、蛇六角、紅豆杉、僵蠶等清熱化痰、軟堅散結、抗癌消腫之藥，配合扶正藥白術、茯苓等培土生金，調和脾胃，重在攻邪，兼顧扶正。

2.2 氣滯血瘀證

癥狀：咳嗽不暢、胸悶氣憋，胸痛如錐刺，痛有定處，或痰血暗紅，便干，口唇紫暗，舌質紫暗，或有瘀斑瘀點，苔薄，脈弦或澀。治宜理氣活血，軟堅散結。方擬桃紅四物湯合失笑散加減：紅花6 g，桃仁10 g，赤芍20 g，枳殼12 g，炒當歸15 g，生地黃10 g，川芎15 g，丹參10 g，制香附15 g，蒲黃10 g，五靈脂6 g，延胡索20 g，桔梗10 g，鱉甲15 g，僵蠶10 g，地龍10 g，炒萊菔子10 g，蘇子10 g，魚腥草15 g，金蕎麥15 g，杏仁10 g。全方重在理氣活血，祛瘀生新，兼以肅降肺氣，使邪去而正復。

2.3 氣陰兩虛證

癥狀：咳嗽，痰少，或稀而黏，或痰中帶血，咳聲低弱，乏力，氣短喘促，面色白，惡風，自汗或盜汗，口干少飲。舌紅，有齒印，苔薄，脈細弱。治宜益氣養陰，化痰消癥。方擬生脈飲合沙參麥冬湯加減：西洋參10 g，麥冬15 g，五味子6 g，炒山藥15 g，炙黃芪15 g，黃精15 g，黨參10 g，炒白術10 g，茯苓12 g，北沙參30 g，白花蛇舌草30 g，半枝蓮20 g，浙貝母10 g，天花粉10 g，瓜蔞15 g，蘆根30 g。方中以西洋參、麥冬、五味子、炒山藥、炙黃芪、北沙參、天花粉、蘆根等益氣養陰，生津潤燥以治本，輔以白花蛇舌草、半枝蓮、浙貝母、瓜蔞等化痰散結，抗癌消腫以祛邪，標本同治。

2.4 脾腎虧虛證

癥狀：咳嗽咯痰，或痰中帶血，氣短乏力，面色無華，食欲不振，腰膝酸軟，耳鳴，便溏，舌淡，苔白，脈沉細無力。治宜健脾益氣、補肺益腎。自擬經驗方芪脂固本方加減：黃芪30 g，黨參10 g，白術10 g，補骨脂20 g，陳皮6 g，薏苡仁30 g，山藥30 g，茯苓15 g，姜半夏6 g，雞血藤30 g，仙鶴草30 g，淫羊霍10 g，炙甘草6 g。《醫宗必讀》有云：治病必求于本。尤師治肺喜通調脾腎，三臟兼顧。方中黃芪、黨參、白術、薏苡仁、山藥等益氣健脾以培土生金，補骨脂、雞血藤、淫羊霍等補腎益精起金水相生之效。

氣短乏力者，加大劑量黃芪、黨參等，配合艾灸神闕、氣海、關元穴；痰少黏難咯者，加黃芩、礞石、桔梗、控涎丹等；胸悶氣喘者，加旋復花、生代赭石、蘇子、蛤蚧、山茱萸等；咯痰帶血者，加三七粉、仙鶴草、花蕊石、蒲黃等，配合孔最穴注射血凝酶；氣虛自汗者，加癟桃干、浮小麥、生黃芪等；津虧便秘者，加生白術、火麻仁、肉蓯蓉等；低熱者，加地骨皮、牡丹皮、清水豆卷、淡豆豉等；惡心嘔吐者，加黃連、吳茱萸、干姜、生姜等。如有胸膜轉移疼痛者，治宜理氣活血，選用復元活血湯加減，配合局部刺絡拔罐；有胸腹水者，治宜瀉水逐飲，加龍葵、葶藶子、桑白皮、附子、澤瀉、車前子、防己、椒目等；有心包積液者，治宜振奮心陽、溫化水飲，加桂枝、甘草、干姜、附片等；有腦轉移者，治宜化痰祛濁、開竅通絡，加蒼術、澤瀉、川芎、石菖蒲、羌活、葛根等，配合灸百會、關元穴；有肝轉移者，治宜健脾疏肝和胃，加白芍、山茱萸、木香、砂仁、陳皮、姜半夏等；有淋巴結轉移者，治宜溫陽化濕，加海藻、地龍、守宮、僵蠶、附片、干姜、水蛭等；有骨轉移者，治宜益髓健骨、通絡止痛，加熟地黃、土鱉蟲、補骨脂、骨碎補、當歸、延胡索、白屈菜等；肺癌空洞咯血者，選用合歡皮水煎止血。

3 中西合參，內外兼治

尤師臨證重視中西醫結合治療，將西醫的“抑癌”和中醫傳統的“扶正”觀念有機結合，協同增效。合理運用現代醫療手段，如化療、放療、介入、分子靶向治療、生物治療等聯合中醫藥，強調醫學綜合治療模式。如尤師[3]提出采用培土生金法結合清熱、化瘀、祛痰、軟堅等法配合靶向治療不僅協同抗癌，而且能減輕靶向治療的皮疹、腹瀉、間質性肺炎、藥物性肝炎等副作用。

此外，尤師充分發揮中醫優勢，對于化療期納差乏力的患者，予科室自制的扶正和胃合劑[4]（潞黨參、豬苓、炒白術、谷麥芽、茯苓、薏苡仁、制半夏、陳皮、炙枇杷葉、炙甘草等）健脾益氣，能明顯增強患者免疫功能，提高生活質量，減輕化療的毒副反應。對于放療期口干咽燥的患者，予院內自制的生津潤燥合劑[5]（生地黃、百合、淡竹葉、玄參、白茅根、茯苓、茯神、赤芍、牡蠣、遠志、甘草）生津潤燥，育陰清熱，能明顯減輕放射性唾液腺損傷，改善臨床癥狀。對于晚期肺癌正氣虧虛，癌痛較劇的患者，尤師根據“不通則痛”和“不榮則痛”病機，中西互參，以最小劑量止痛藥（非甾體消炎鎮痛藥、阿片類藥物、嗎啡類藥物等）配合中藥（延胡索、川楝子、三七、乳香、沒藥、丹參、全蝎、地龍等理氣活血通絡之品），獲取最大止痛療效。“外治之理，即內治之理”，除了內服湯藥以健脾益氣、扶正固本，尤師提倡內外兼治，外用院內自制消癥止痛膏[6]（阿魏、大黃、馬錢子、冰片等）貼敷患處以消癥化積、解毒散結，明顯緩解了晚期腫瘤癌痛，提高了患者整體抗病御邪能力。

4 病案舉隅

李某，男，82歲。2014年4月，患者出現咳嗽不適，胸悶氣急，咳少量白色泡沫痰，無咯血胸痛，自行服藥后癥狀無明顯改善。2014年5月查CEA 98.08 ng/mL，NSE 56.97 ng/mL，CY21-1 64.73 ng/mL。CT報告示：1.右肺下葉占位，并右側肺門淋巴結轉移，雙肺支氣管狹窄，右側大量胸腔積液；2.心包少量胸腔積液；3.慢性膽囊炎；4.肝多發囊腫。即行胸腔穿刺，引流出血性胸水約2 800 mL后予香菇多糖胸腔灌注，胸水病理可見惡性腫瘤細胞。查纖維支氣管鏡活檢病理示肺腺癌。故診斷為右肺腺癌伴右側肺門淋巴結、右側胸膜轉移，右肺阻塞性肺炎。家屬考慮患者年事已高，不能耐受手術及放化療，要求中醫保守治療，遂求診于尤建良教授。

初診：2015年5月10日。患者神疲乏力，納差消瘦，咳嗽頻作，咯少量白黏痰，胸悶氣急，動則氣喘，面色無華，夜寐欠安。查體：淺表未觸及腫大淋巴結。右側語顫增強，左側正常，右肺叩診呈濁音，雙肺呼吸音低，未聞及干濕啰音。心率105次/分，律齊，各瓣膜聽診區未及病理性雜音。舌質紅有齒痕，苔薄白膩，脈弦細。證屬正氣虧虛、痰瘀互結。“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吾師從中焦脾胃入手，健脾益氣以扶正，同時遵循“急則治其標”的原則，配合化痰行瘀以祛邪。處方：炒黨參10 g，茯苓30 g，炒白術10 g，陳皮6 g，姜半夏6 g，黃芩20 g，浙貝母10 g，枇杷葉10 g，豬苓10 g，澤瀉20 g，生薏苡仁30 g，龍骨10 g，煅牡蠣30 g，白芥子10 g，蘇子10 g，炙桑白皮10 g，貓爪草10 g，半枝蓮20 g，金蕎麥20 g，僵蠶10 g，炙甘草6 g。服藥半個月后癥情好轉。

二診：2015年5月26日。患者咳嗽咳痰減輕，胸悶氣急明顯緩解，胃納增，夜寐改善，但自汗較甚，舌紅有齒痕，苔薄少，脈細。吾師考慮久病傷陰，陰不斂陽，虛陽外浮，重在益氣養陰固其本，行瘀化痰治其標。處方：南北沙參各15 g，麥冬10 g，五味子6 g，炒白術10 g，茯苓20 g，澤瀉10 g，黃芩20 g，浙貝母10 g，半枝蓮20 g，蛇六谷10 g，白花蛇舌草20 g，癟桃干20 g，麻黃根20 g，炙甘草6 g。后堅持服藥，隨癥加減。3個月后復查CT示右肺下葉實變區病灶較前相仿，右側胸腔積液減少，心包胸腔積液消失，提示患者病情平穩。復查腫瘤指標CEA 51.26 ng/mL，NSE 39.18 ng/mL，CY21-1 25.42 ng/mL，較前明顯下降。

隨訪至今，患者病情穩定，KPS評分80分。

[1]支修益.第二屆中國肺癌南北高峰論壇在京舉行[J].中華醫學雜志，2006，86（10）：720.

[2]李龍蕓.肺癌[J].癌癥進展雜志，2005，3（2）：114-115.

[3]尤建良．晚期肺癌靶向治療時中醫藥的切入[J].遼寧中醫雜志，2006，33（10)：1 227-1 229.

[4]尤建良，姚新新．中藥扶正和胃合劑配合GEMOX方案治療中晚期胰腺癌40例療效觀察[J].遼寧中醫雜志，2009，36（12)：2 135.

[5]胡敏敏，張敏娟，金 卓．生津潤燥合劑質量標準研究[J].安徽醫藥，2013，17（3）：391.

[6]龔金興，尤建良．消癥止痛膏的研制及臨床療效觀察[J].中藥材，2002，25(8)：611-612.

（本文編輯 賀慧娥）

Experience from Professor You Jianliang in Treatment of Lung Cancer

JIANG Yuchen1，YOU Jianliang2*
(1.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Nanjing,Jiangsu 210000,China; 2.Wuxi Hospital of TCM,Wuxi,Jiangsu 214000,China)

lung cancer；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Chinese traditional integrated western medicine；combined internal and external therapy;You Jianliang

R273

B

10.3969/j.issn.1674－070X.2015.04.012

2014－10－27

江雨晨，女，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醫藥防治腫瘤內科疾病。

*尤建良，男，教授，主任醫師，碩士研究生導師，E-mail：yjl1104@zlcn.com。